吴怀卿脸上浮现一抹冷冽,上前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都说好了,你是正妻,她是妾,等我们婚礼那一日,她做为伴嫁到偏房去。”
“我又不是那种小家子气度,只要你想,让她做侧妻,和我一同与你拜堂也未尝不可。”
女子松开手中的紫水晶,走到一旁坐下,眼睛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幽怨。
“这怎么可以,她是从掖幽庭回来的罪民,你是皇室亲封的郡主,单单是身份上的差距,就不可能让她为妻,若是到时候来参加婚宴的那些名儒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吴怀卿说着,上前搂住了女子的腰,“晴儿,婚服已经送过来了,是你母妃亲手做的,你待会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们再改,我要去应付她今日带来的那些人,暂且就不陪你了。”
“去吧,把漠东和漠南也带过去,这几日关键着呢,万事要小心。”李晴温柔一句,侧身在吴怀卿的嘴上触了触。
身旁的漠南闻言,断然道,“主子,我和漠南就不去了吧,来的时候,漠北也在场……”
说着,漠北低下头去,
“管家就安心照顾晴儿,我身边有人护着呢!”
吴怀卿朝漠南做了个眼神,松开李晴,走到衣柜前找起了衣服,肆无忌惮的站在衣柜前换了起来。
他只披了一件外衣,里面什么都没穿,腰带一松,衣服顿时落到地上,古铜色的肌肤顿时乍现,结实的膀子让人根本看不出,这个男子是人们口中流传的文弱书生。
吴怀卿三五几下把衣服换好,迅速朝芸析众人所在的会客厅赶去。
苏州城中,一处破败的城隍庙里,一老一少正盯着火架子上的烧鸡,均是流出了大把口水。
“老规矩,翅膀和屁股归你,脖子和鸡腿归我。”老乞丐伸手转了转鸡身,往鸡身上撒了些花椒和酱油,随即拿起葫芦连吞几口酒。
“不行,你每次都不把鸡屁股洗干净,臭死我了,这次我要脖子。”小乞丐双手很在胸前,很是不满。
“行行行,看在这鸡是你偷的面子上,脖子和屁股都归你……”
老乞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望向一名走入城隍庙里,打扮很是富贵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道,“过来说话……”
“是……”
中年男子恭敬的应一声,走到来乞丐身前,大摇大摆的坐在火堆旁边。
“查清楚了?”
老乞丐面带疑问,拔下一只鸡翅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受宠若惊,连忙接过。
“那是我的!”
小乞丐突然娇怒一声,拿起身旁的棍子就欲站起身来,吓的中年男子连忙躲到老乞丐身后,怯怯道,“小长老,您要是喜欢吃,以后小的天天给你送两只来……”
“行了行了,无缺,我有正事要谈,别在这儿打岔。”
“可是那是我的鸡翅!”小乞丐倔强道。
“一边儿去,待会胸脯肉我在让你一点儿!”
老乞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见小乞丐站起身来准备出手,右手往地上一拍,连带老乞丐坐着的稻草全部腾空而起,一双脚准准的落在飞身扑来的小乞丐的胸间。
小乞丐顿时像抛皮球一样抛了出去,飞的老远才落到地上,疼得直在地上嗷叫。
“吃,说!”老乞丐用命令的口气说着,自行拔下个鸡腿咬了一口,朝远处满脸幽怨之色的小乞丐道,“尊重老人你不知道吗?他么还学会和我顶嘴了!”
中年男子恭敬一礼,“回师叔祖,您托付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是谁?欺负到我干女儿的主子头上来了,直接给我弄死他!”
“这……怕是不妥。”
“怎么不妥了?”老乞丐几口酒下肚。
“我们最后查到的人,是九师叔和吴榜首……”
闻言老乞丐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的走着,一时竟望了还被死死咬在嘴边的鸡腿。
良久,老乞丐不甘的摆了摆手,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算了算了,这屁事我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说着,不再理会中年男子,望向已经偷偷抢走整个烧鸡自个儿啃的小乞丐,轻喝到,“无缺,走了!换个地方吃更好的……”
老乞丐将手中的鸡腿骨扔到一边,自行走出城隍庙。
“老不死的,等等我……”
听到有好吃的,小乞丐连忙在烧鸡身上咬了几口,包了一嘴的肉之后便扔掉鸡身,连走带跑的跟上前方的老乞丐。
吴府的一处会客厅之中,水芙蓉等人正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指着芸析说教。
“妹妹,水姐姐,书梦妹妹,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经历过感情的人,我也希望您们能理解一下我的想法……”
芸析执拗着,他不知道怎么和众人解释自己两世为人,也不能给自己甘愿屈居人下的借口,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嫁给他!
“你想过没有,那负心郎就连娶你做侧妻的想法都没有,你过去只是个妾,还要像侍奉主子一样侍奉他们,值得吗?”
水芙蓉一改顽皮姿态,脸上出奇的认真,此时她暗暗庆幸,还好把惜红留在了进城,不然知道这事,不得把吴府掀起来不可。
戚书梦再度拉住芸析的衣袖,苦苦劝诫着,“水姐姐说的极是,芸析姐姐,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这吴公子不是那种值得托付的人,如今京中那么多王公子弟爱慕你,你完全可以与我回京慢慢挑选,何必急于一时,偏偏吊死在一棵杂树上呢?”
“姐,你还是好好想想,我尊重你的决定。”
许久,香儿不在出声劝阻,她和芸析一起度过了近二十年的人生,对芸析的性格太了解了,只要是开头劝不回来的东西,就算用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至于其中的好和坏,也不是仅仅凭正妻还是小妾就能分清楚的。
成了妾,就意味着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在府中的地位仅仅比侍女要高一点,每天还要给正室请安奉茶,敬酒焚香,如下人一般照顾着,注定受一生的欺凌。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有些东西我无法向你们解释,但我相信我和怀卿的感情,经得起任何事物的考验。”
芸析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让在场的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厅中只剩下因为烦闷女人骂街而说去的任无趣的鼻鼾声。
短暂的寂静了片刻,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魏青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到芸析身旁,“我支持芸析的选择,无论结局与否,我都会在芸析身边护着,你们不必太过操心。”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法揣度自己的一生,也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一切顺其自然吧……”
水芙蓉和香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魏青一个手势打住了。
“我会一直陪在芸析身边,你们尽管放心,我死之前,绝对不会有人能动芸析半根汗毛。”
魏青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块刻着槐字的令牌,递到水芙蓉身边,眼睛却是望向门外,“乾坤兄,你说呢?”
“说的对,无论什么时候,我和魏兄都会守护在吴公子和芸析夫人身边。”
门外,松公子和吴怀卿并肩而立,吴怀卿朝芸析微微一笑,走到房中,刘乾坤则是掏出怀里的松字令牌,递到了水芙蓉身边。
刘乾坤并没有把事情挑明,但言外之意,漠北和芸析、魏青等人都听得出来。
他说的是陪在吴公子和芸析的身边,明面上是和魏青一样,想留在这里保护芸析,其实是已经和吴怀卿结契,宣誓今生继续效忠吴怀卿了。
刘乾坤突然离去的事情,究竟是何原因,芸析没有说出来,在锦绣阁,松公子时常几天不见人影,故此锦绣阁众人对松公子偶尔消失几天并不感觉意外,也没有去细细追究,此时看到松公子在吴怀卿身旁,各个震惊不已。
水芙蓉脸色变了变,方才看到魏青脸色的时候,他就知道其中另有隐情,此时现在松公子也上演这一出,心中吃惊,但依旧反映了过来,伸手接过松公子手中的令牌,恭敬一礼道,“那就请叔叔好生照顾芸析了。”
“我会的!”刘乾坤拍了拍水芙蓉的玉手,虽然只相处了两三年的功夫,但对于这个对他似父似长的水芙蓉,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长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抉择一般,“我学的功夫,能教的不能教的,一生所有都全部传给知秋了,知秋只是还差些磨练,要事在磨练个一二十年,将来的能力比不在我之下。”
说着,朝顾知秋做了个手势,“知秋……你过来。”
顾知秋一怔,呆若的走上前去,低低的叫了一声,“义父……”
他隐隐知道,今日过后,两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说笑打闹,也再也没有人会主动提醒他,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