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不算太复杂,可里面怎么有薄荷的味道,还有芍药、籽月等等药材的香味,甚至有些鱼肉的味道。”
“废话,夏妹妹单独药汤就有几百味药草,酱汤更是祖传,这一盅汤花的银子少说就有二百两。”
水芙蓉从大床上做起,小心翼翼的撕掉脸上的藻泥,幽怨道,“也就只有那两个小屁孩儿能有这般福气,我们这些人,就算死活求着也喝不上几口。”
“原来姐姐还有这般手艺,真是吓煞圆圆了。”芸析心中微惊。
“一直都有,你也不看她外公是谁……”
水芙蓉幽怨着,忽然感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尴尬的笑两声,“那啥,吃也吃了,去准备洒纸吧,时候也不早了。”
见怜夏微变的脸色,芸析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怜夏的伤心事,也便不敢在问下去,将盅放到桌上。
“那圆圆就先去准备了。”朝众人施了一礼,转身朝楼下走去,才走了几步,便奇怪的转过头来,“姐姐们跟着我作甚?”
“我们也去给二老践行……”
芍药不太自然的笑了两声。
芸析总感觉众人有些不自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随意点了点头,朝楼下走去。
来到前阁,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孝服,头上栓上白绫,一切准备好之后,便让人把准备好的丧车驶到前阁来。
由于众人要随行,芸析只好命人又多弄了几辆丧车,费了些时间,辰时已过,丧车才缓缓来到锦绣前阁外。
与此同时,阁楼外街道上响起了号角声和敲锣打鼓声,早已习惯官家来往的众人知道,有大人物要来了。
一行人站在阁外,看着远处的仪仗队慢慢朝锦绣阁驶来,仪仗队立着的高旗是红色和黄色,红色代表钦差大臣,黄色代表皇帝,也就是说,来人要么就是出巡的皇室贵族,要么就是由皇帝钦定的大臣。
众人一时不敢动弹,连连把丧车唤回府中,芸析也褪去身上的丧服,这种事情是不能见白的,要是被看到,就会被人以为冲撞龙气,是要抓起来论罪的。
天子脚下就是如此,无论是什么事,见到这种阵仗都必须退避,这是有关皇室威严的事,自古都有这种律令,没有人敢不遵从。
仪仗队缓缓驶过,最前面的马车也驶了过去,正当众人以为仪仗队是路过锦绣阁的时候,第二辆盖着鲜黄色帷帐的大马车缓缓停在锦绣阁门前。
正当众人不知所以时,号角声再次响起,从马车里走出一身穿黄马甲,红色高帽之人,一行人连忙跪下,不敢抬头触犯龙颜。
“圣旨到……”
“唔唔唔………………”
一声高喝,号角声再度响起。
这声音极其熟悉,惜红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就是一惊,这人正是当初来宣旨的殿前总管高新。
“高……”
惜红正想出声,却被高新一个狠厉瞪了回去,顿时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芸析有些失落,诸葛水清说这些人还有三天半才到,现在才第二天,这些人来的也太快了,让她猝不及防。
高新右手一横,一名锦衣卫打开身后的一个锦绣,将黄色的圣榜递到高新手中,“圣旨到……”
“赵家村民陈圆圆,上前接旨……”
“贱民陈圆圆接旨!”芸析惊魂未定,跪在地上朝前挪了两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户部核实、御史官查证,赵家村村民陈圆圆,本是逆臣陈元之女,畏罪潜逃,知法犯法,即日押送掖庭,择日论处,钦此……”
“贱民接旨!”芸析很淡然的抬起头,接过高新递来的圣旨。
圣旨上已经摆明了,已经有人查证了她的身份,说什么户部查证是不可能的,最初隐瞒身份的手段地区不是很高明,但后来有了水芙蓉的帮助,给户部和苏州户司都送去不少好东西,苏州户司那里,惜红是亲眼看着户司改动后才在年节呈送户部的。
至于后面的那个御史官,是不是也是造假,那芸析就不敢肯定了,而且甚至已经说明,芸析是逃犯,是知法犯法,本改是连珠之罪,罪加一等,怎么也是个死,但圣旨又说押送掖庭,择日论处,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能看出里面的蹊跷。
死罪成了个活罪,若是没有大人物帮忙,这龙颜便不能触动,芸析不禁抽搐两下,诸葛水清,这个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芸析思索之时,高新已经接过身旁锦衣卫递过来的另一锦盒中的圣旨。
“吴县县君刘惜红、水芙蓉接旨……”
“下官接旨……”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如芸析一般朝前挪了几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人自受封县君以来,为皇室殚精竭虑,抚恤苏州万民,济世救民,体恤民生,为朝廷省下无数人力财力,功勋赫赫,然,包庇罪臣陈圆圆,知情不报,乃是从犯,故,将功抵过,然则功大于过,特此嘉赏,晋爵三等,改封从四品,赐予官翎,鹤羽!”
高新停下声音,号角声再次高鸣,从另外两辆大红色马车里下来的二人皆是身穿御史才能穿的官袍,每人身旁跟着两名身穿青色服饰的太监,太监手中分别端着官翎,鹤羽。
号角声停,高新先来到水芙蓉身旁,见一旁的官翎取下,轻轻戴到水芙蓉头上,又将鹤羽插在发饰之上,走到惜红身前,以同样的方式给惜红戴上。
做完这一切,高新又掏出一封信,递到惜红身前。
“这是皇上给你们写的密诏,说江广元一事虽然罪大恶极,但涉及皇室颜面,不好对外宣称,故此书信一封,补贴锦绣阁五万两黄金,以示皇恩……”
“多谢公公……”
惜红接过信封,自半年前锦绣阁出事之后,惜红为了修复锦绣阁花了无数银两,加上分阁建立的事,锦绣阁一直外阔内虚,并没有多少多余的银子,入驻京城的事也眼在眉睫,这五万两黄金来的太重要了。
“公公,能不能再给义妹一些时间,您这道圣旨来的太突然,我等都还没做好准备……”
惜红满是忧伤的祈求到。
“杂家日夜不停的赶过来,就是想提前通知县君大人,给县君大人和锦绣阁的这些姑娘们留些相处的时间。”
高新带着些劳累道,“最迟后天早上,陈姑娘就必须与我上路,否则误了时辰,大家都不会好过。”
“多谢公公……”
惜红由心一礼,看样子高新是故意来这么快的,这半年来她砸过去的那些东西总算没白费。
“那……”
芸析顿了顿,“那我能出阁么?”
“可以!”高新很干脆的答道,“不过为了保证你不逃跑,我得派几个人跟着你。”
“多谢公公。”
芸析将圣旨放到袖带中,又是一礼,转身回阁里重新穿戴孝服去了。
“你们两个……”高新朝身后两名便衣护卫道,“跟着陈姑娘,可不能让陈姑娘出什么事。”
两名护卫应声,朝芸析离开的方向赶了去。
“三秋月那孩子在阁中吧,带我去听两曲儿,自从上次听过她的曲儿之后,宫里那些才人贵人弹的曲儿,杂家一个也听不进去……”
高新打了个哈欠,承了锦绣阁的好处,自然也要帮锦绣阁的忙,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除了想早些来报信之外,另一个目的便是想多听两曲三秋月的曲。
来前他曾想过把三秋月带去京城,可最近宫里实在不太平,要是真带过去,迟早白生事端,届时怕是他自己也会受到牵连,故此只好作罢,忙里偷闲,听听美人儿的曲了。
“公公来的太突然,下官还未吩咐秋月阁主做准备。”惜红带着些尴尬道,“我看公公精神不好,想必是旅途太过劳累,不如先在阁中休息休息,下官尽快叫秋月阁主准备,等公公休息好了,秋月阁主也就准备好了。”
高新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说的也是,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那就劳烦县君大人安排些房间,给杂家和诸位将士找个落塌的地儿。”
“是……”惜红将高新迎到阁里。
另一边,芸析重新穿戴好孝服,在怜夏的陪同下朝聚思阁赶去,来到聚思阁已是巳时两刻,时间刚刚好,众人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再过一刻钟就会起棺前往飞云寺了。
时间辗转,在慧行的要求下排好队伍后,众人在一声“起棺”的大喊下纷纷出动。
最前方,几根白帆赫然飘荡着,街道两边站满的围观的行人,不断有人发出哀叹,将准备好的纸钱朝天上撒着。
芸析站在棺材最前面,手腕篮筐中的纸钱一点一点朝天上飘洒,怜秋和奴儿站在芸析身后两侧,也是穿戴孝服,手腕上的篮筐装满白色纸钱,等芸析篮筐中的纸钱快要撒完的时候便递上去。
锣鼓声和和尚念经的声音让本就有些大脑混乱的芸析更觉恼人,不过还是强忍住这种感觉,极有规律的向前走着。
队伍渐渐出城,许多围观之人缓缓跟在队伍身后,本来只有两百余人的队伍,离开城门之后渐渐排出一道长龙,少说也有一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