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可言,有可不能言,佛亦是如此。”
痴怨再次摇头,他虽然知道一些芸析的过往,但在芸析没有自己觉醒记忆之前他不能说出来,若是说了出来,就是泄露天机,那他不止今生的修行会毁于一旦,就连前世的修心也会随之一空,百余年的修行,他可舍不得。
“那你说说你能说的吧。”
芸析挥了挥手,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吃,天气燥热,所以桌上的菜吃起来到不感觉生冷。
就像坐在对面的痴怨,虽然这只是芸析和她第二次见面,不过这时的芸析对眼前的小和尚有种本能的亲热感和信任感,芸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真的就像这小和尚说的,自己是什么转世人,他是自己的什么有缘人吧。
“得前生果,为今生来,为来世去,前生不可追求,今生尚且苟活,来世烽火人间。”
痴怨自言自语的念叨一句,继续道,“施主乃是佛之缘人,前生的事情,施主迟早会知道,此乃天机,贫僧不敢泄露,施主尽可问些今生和来世的疑惑,贫僧一定会一一为施主解答。”
芸析见小和尚一脸老成的模样,尽管她看了成百上千本无神论的书籍,到此刻还是不免生起了膜拜之心,放下筷子冥思片刻,开口道,“香儿呢,你知道香儿在哪里吗?”
痴怨并不知道芸析口中的香儿是谁,想来是她这一世较为重要的人,随即开口道,“施主可把你所寻之人的生辰八字和贴身之物一并予我,我用望气之法为你算上一算。”
闻言,芸析心中有些失落,香儿乃是街头的流儿,弃子之身,别说生辰八字,就连她到底是哪个地方流落到苏州的都不清楚,一时难办起来。
“生辰八字我是不知,不过我这儿有他亲手篆刻的簪子……”
芸析拔下头上的一直木簪,还未递出去,便见痴怨摇头,失落的收了回来。
“不行么……”芸析有些失落,这种结果她拔下簪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生辰八字乃是五行之气,如果没有生辰八字,很难推断出你所寻之人是谁,随身之物更是沾染了所寻之人的气息,但施主所持之物已经被施主自身所特有的气息熏染,很难再从上面找出原来的气息了。”
痴怨想了想,安慰道,“贫僧见你右手掌纹中的亲缘线有道天堑,乃是命中注定的劫,想必施主所要找寻之人也在劫难之中,施主不必太过担心,只要这道劫数的时间一过,后面便是相逢。”
芸析闻言,失落了脸上露出些许喜色,“那我这道劫还有多久,我还有多久能见到香儿?”
自芸析记事起,香儿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香儿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哪怕是作为爹爹的陈元,也不如香儿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惜的是,自香儿消失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芸析目前只知道香儿现在还活着,而且极有可能在京城的右屯卫大将军府中,不过从京城探子传回来的信笺看,香儿现在正被人监视着,日子不一定好过。
“时也,命也,也许是一日,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或者一辈子,这是天命,也在于你自己,贫僧给不了施主确定的答案。”
痴怨的意思是这到劫数说长可长,说短可短,虽然人命由天定,但人也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这道劫数到底有多长多短的时间,关键都在于自己。
芸析不是傻子,也能听出痴怨言语中的意思,知道此事痴怨也是无能为力,便转变话题道,“那怀卿……他的记忆觉醒了么?”
“怀卿是谁?”
“即将是我的丈夫,也就是师傅所说的另一位三生玉的持有者。”芸析低声答着,脸色有些羞红。
痴怨想了想道,“既是另一半神物的持有者,那想必便是前世另一位与三生结契之人不假,不过每个人觉醒记忆的方式不同,我前世没有看到两位如何结契,故此不敢断言。”
芸析有些头疼,问了大半天,想要的答案却一个都没得到,问了不如不问,有些不耐道,“那当初害死我爹娘的江广元和江建明呢?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什么时候才会死?”
“爹娘?”痴怨反问一句,长叹一声道,“那不是你的爹娘,是你这具肉身的爹娘。”
芸析一怔,愣在原地,想当初刘氏还经常拿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开玩笑,说她邋里邋遢,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芸析也记得清清楚楚。
“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爹爹和娘亲自由把我抚养长大,怎么不可能是我爹娘呢?”
芸析回过神来,这种莫须有的事放在谁身上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但这小和尚太过邪乎,使得芸析半信半疑。
痴怨淡淡一笑,“施主可曾记得,在你七岁的时候,曾被你院里的下人推到荷池之中,此后昏迷数天,病了好几个月才康复。”
芸析闻言一怔,痴怨说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她还记忆犹新,也正因为那一次,陈元一声令下,紫兰苑中再无下人能够进入,除了胡伯和胡伯的媳妇儿,还有陈元和刘氏能够随意出入紫兰苑外,紫兰苑中便只有香儿和芸析,就连守在紫兰苑门口的那些护卫,也要经过请示之后才能进入紫兰苑,否则就会受到重罚。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芸紫来到紫兰苑之前香儿能够及时通知她的原因。
看到芸析脸上的吃惊之色,痴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劳烦施主将你的右手伸出来。”
芸析闻声,将右手抬起,白皙笔直的手掌正对正痴怨,芸析刚刚做完这些动作,便感觉手上被什么东西触摸着,像是面团,又像是人的手指,吃惊的看向痴怨,痴怨依旧端坐在那里,毫无动作,但芸析真真实实的感觉有东西在手中划动。
不理会芸析吃惊的眼神,痴怨用意念操控着施压在芸析手中的那股真气,指着芸析掌纹的生命线上方的一处道,“施主请看这里。”
此处乃是一条断开的纹路,续续断断,只有一天很不明显的细线和后面联通,虽然不长,却是依稀可见。
“此处便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葬魂之处,刚好施主受到三生的指引进入了这具身体,之所以连续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也是因为自身的灵魂和这具身体所适应的灵魂不在一个阶次,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闻言,芸析又是一怔,这事她记得,刘氏还说她小时候刘氏找人给他算过命,算命的说她虽出生富贵,却是早夭之像,迟早会被外力所伤,最多活不过十岁,故此刘氏和陈元一直不让她出府,每次出府都必须去请示陈元,离家出走之前,她去的最多的便是天云寺。
“如此一说,我现在的身子本来不是我的,而是另一个人的,只是因为她刚刚死去,而我刚好需要新的身子转世,所以灵魂就附身在这具身子上了?”
芸析无厘头的解释着,戏曲和野书上面像这种事的多了去了,芸析原本也是不相信的,现在确实有些相信了,一切都源于面前这个小和尚,太邪乎了,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可以这么理解,但这具身子一定和你的前世有血缘关系,否则你是不可能夺舍成功的。”痴怨若有所思道。
“那这具身子原来的主人呢?现在在哪里?”
“方才贫僧说了,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乃是早夭之像,想必想在已经回地藏府重新投胎了。”
痴怨打了句大号,又念了几句《轮回经》,继续道,“此神物名唤三生,自有三生之用,乃是保人魂魄三生三世不灭,第一次是百年,第二次是千年,时机一到,三生便会自动将结契之人的魂魄抽离出来,俯身道后人的身上。”
“那第三生呢?难道是一万年?”
芸析想着浑身鸡皮疙瘩一起,这不整成了野书里的万年老妖了嘛……
越是虚妄不实的东西,越是不能以常理渡之,芸析虽然对痴怨所说的东西半信半疑,不过信还是多余疑,就像当初陈府的风水,当初那些来做冰窖的人说陈府只能打造两个冰窖,冬天取暖只能靠炭火,需要暖藏的东西没办法存放,后来有道士说陈府是水火交融之处,可以打造暖窖,当时为陈府打造冰窖的巧匠不信,两人互相质疑,随即互相打赌,结果真的在陈府打造出一处暖窖来,让那位打造窖子几十年的巧匠当场膜拜。
痴怨淡淡一笑,解释到,“第三生不是一万年,所谓第一生,便是施主的前世,于此相隔百年,所谓第三生,便是施主的第三世,于此又相隔千年,如此才是三生。”
芸析闻言,点了点头,打量着这块名为三生的玉佩,当初还想着找个法子把它弄碎,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却是不敢乱来了,别人一辈子也就匆匆百年,她却能凭着这块破石头活个三生三世,怎么也不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