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趣说完,自以为是的拍了拍胸脯,随即靠在墙上打起盹儿来。
“多谢任公子相助。”芸析恭敬的朝任无趣施了一礼,又朝秦幽拘了一礼,感激道,“有劳秦兄弟了。”
芸析说完,望向身后那名主动站出来的那名男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家,小人顾知秋,睦州遂安县城人,现在是护卫阁的三等护卫。”
芸析将金牌递到自称顾知秋的男子手上,冷冽道,“你同秦兄弟一起去,务必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禀鲁王,此事一过,你便是我护卫阁的二把手。”
“走吧!”秦幽见芸析做完交代,抓起顾知秋便翻身从后院离开。
“离他们所说的半个时辰还有多久?”芸析眉头微皱,她已经做完了所有安排,这段时间里只听到门外时不时大喊一声,并没有冲进来抓人的意思。
“约莫还有一刻钟。”身后一名十六长恭敬的答道。
此时况不凡、洛水玉等人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带着自己的护卫寻人而来,听到门外那不要脸的声音,一个个群情激愤想要冲上前去,都被众人拦了下来。
知道惜红和水芙蓉在前阁之后,整个锦绣阁的大部分人都朝前阁涌来,声音嘈杂,有的朝门外咒骂,有的幽怨,有几名想要上前逮水芙蓉出去以求自保的,但刚朝水芙蓉扑过去,便被自己人抓住痛打一顿,直到打在地上不能动弹才松手。
锦绣阁的所有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除了况不凡和三秋月的卖身契在芸析的强烈要求下还给了二人,另外便是请来坐镇的魏青和那名新晋护卫阁阁主的老者,还有罗玉安插在锦绣阁的一百多人,剩下的其它人,无论是生是死,都和官府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的命在惜红和水芙蓉手里。
水芙蓉看着几名倒在地上,被打的连哀嚎都嚎不出来的下人,不由发出几声冷笑。
“时间已到,再给锦绣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若是在不将人交出来,我等便按令进行强攻……”
“时间已到,再给锦绣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若是在不将人交出来,我等便按令进行强攻……”
门外的声音一连唤了几声,芸析再次紧皱眉头。若是一般的抓捕,官府根本不会去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了抓捕令便可大肆进入,将抓捕令上所刻画的犯人抓走,而不会像外面那些人一样耗时间,而且规定的时间到了还主动拖延。
芸析顿时反应过来,双拳紧握,原来江广元和江建明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水芙蓉,而是锦绣阁。这两人断定锦绣阁不会主动把人交出去,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再过一会儿,江建明就会再给锦绣阁按上一个抗令不遵的罪名,随后大肆闯进来,让锦绣阁从此消失。
“全部安静!”芸析走上楼梯的横台处,连连厉喝几声,吵杂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继续道,“大家不要出声,我有事要和大家说。”
芸析走到人群中间,尽量压低声音,声音低得阁楼中人都只能隐隐听见,“两位大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们锦绣阁,而不是水阁主,再过一炷香,水阁主如果不出去,他们就会大肆进攻锦绣阁,但如果水阁主出去了,他们就会再次罗织其他罪名,他们现在想要报复锦绣阁,目的便是让锦绣阁今日之后从苏州消失。”
“所以大家现在必须想办法抵抗住外面的进攻,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罗都督一定会带着军队前来阻止。”芸析顿了顿,继续道,“护卫阁的所有护卫,带着兵器挡在最前面,其余人全部赶往中央锦绣阁暂时躲避,动作要轻要慢,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大家的声响。”
芸析说完,透过纸糊的门窗朝外看去,门外亮着两排和阁内光度相近的灯火,想了想,又怕外面的那些人使用火攻,锦绣阁的东西大多都是可燃的,若使用火攻,就算到时候定了江广元二人的罪,锦绣阁也找不出资金来重新修缮如此大的一座‘城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芸析立即命令道,“留些人拿起所有能够盛水的器具,去找水来把各个阁楼的楼层和墙面打湿。”
大家都不是傻子,审时度势,哪里有不懂芸析言语中的道理,连忙散开去找盛水的器具去了,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数千人拥堵的阁楼中便只剩下芸析、水芙蓉等人和三十二花,三十二花中梨花与桃花的空缺之位在不久之前便被惜红补齐,如今三十二位娉婷女子站在那里,倒是一条绝美的风景,可惜脸上多了许多担忧和惊吓之意。
过了片刻,便有人提着水桶在芸析所在之处倒水,在芸析的提醒下,众人倒是没有在这个‘主门面’上泼,以免让外面的人发现其中蹊跷,众人的鞋子都被水浸湿,想到待会儿可能会迎接火箭火球之类的东西,皆是不敢怨言。
“走吧,我们先回房里躲一躲。”惜红率先出声,朝楼上走去。
芸析拉住戚书梦的手抚了抚以表安慰,牵着戚书梦一同上了阁楼,只留下百余名守卫不断将厚厚的门板搭在大门口,又找来几尺宽的砥柱用力砥住,胆战心惊的守着。
从一楼到七楼的地上地泼满了水,那些字画香包之类的东西早就被人收拾起来放到墙壁内侧,走在后面的人也不顾走在前面那些人鞋跟甩下来的水渍,一个劲儿的朝上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顶楼。
锦绣阁顶楼,在这里应该说是锦绣前阁了,顶楼上只有八九间房,除芸析、水芙蓉和惜红以外,只有木芙蓉、四怜和两个小丫头能够随意来到这里,包括八树在内的所有人,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是进不来的,众人上楼的声音把奴儿和怜秋吵醒,半睡半醒的两人光着脚丫走在满是水渍的阁楼中,引来怜夏一阵怒骂,好不容易才用裙摆擦干两人的脚,将两人扔回了床上。
在场能够稍微镇定点儿的就只有任无趣了,看到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烧烤,竟是不管慌乱的众人,径自走到桌旁啃起了鸡腿。
“啊……”
只听见一声尖叫,三十二花中的兰花突然倒在地上,只见她身旁的地上正躺着支还在冒烟的箭支,就在方才,一支火箭穿过纸糊的窗户,刚好从她眼前掉落下来,吓得她连忙倒在地上,还好地上全部是水,那只火箭只在裙摆上烧了个洞。
“兰花妹妹,快起来。”一名和兰花要好的女子上前扶起兰花,连拖带拽的把她拉到中间来,使她和窗户隔了一段距离。
“援兵还没有到么?”人群中不知哪位管事人低声沉吟。
“应该快了。”芸析心中比划一下,松公子带着罗冲出去已经有半个时辰,想必此时已经到了罗玉府上,若是及时的话,罗玉召集的兵马现在应该已经快进城,只要进了城,来到锦绣阁也不过几刻钟的时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
戚书梦此时睡意全无,伸手打掉任无趣手中鸡腿,任无趣却是飞身抱起她在空中转了半圈,一直飞箭岌岌从戚书梦的肩上飞过,顿时传来一股灼热之感。
“谢谢。”戚书梦小脸一红,坐到了任无趣旁边。
任无趣拿起桌上的几串牛羊肉慢慢嚼着,边吃边道,“我这人呢,有点怪,不信神仙不信佛,但是信命。”
任无趣狠狠咬了口肉串,继续道,“这人呐,有时候你不想死,可总有么些人那么些事让你遇到,不死也不行,有时候呢,你很想死,明明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结果等了大半天,发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命,懂不。”
“所以呢,有些事情,既然自己决定不了,干脆就不去决定,老天爷自有安排。”任无趣伸手在戚书梦的脸上摸了摸,滑稽一笑,“你说,是不是……”
“讨厌……”
戚书梦伸手挡开任无趣的手,又爱又怨的看着任无趣,任无趣毫不理会,拿起一串羊肉塞到戚书梦嘴里,自感没有照顾好小主人的李才人连忙赶过来守在戚书梦身旁。
戚书梦懵懂的点了点头,咬下一块肉嚼了嚼,她并未听懂任无趣说的是什么,只道是一些找不出答案的破道理,在她看来,里面的意思最多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之类的。
期间又有几只点着火的箭矢穿过窗户飞了进来,好几次都差点射到任无趣,不过任无趣到现在依旧毫发无损,依旧悠哉悠哉的吃着东西,引得戚书梦近乎崇拜,她哪儿知道,任无趣是早就看准了方位,不急不缓的躲了过去而已。
又过了几刻钟,已经是数十支箭矢落到了顶楼的大厅中,桐油燃烧后和水掺和形成的那股臭味让众人有些受不了,不少人拿手帕捂着鼻子,心中越加憎恨楼下那些士兵。
“都快一个时辰了……”
芸析抬头望着窗外,心中有些焦急,罗玉的府邸离这里并不算远,一个半时辰之内如果罗玉没赶到,芸析就再无它法,只能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