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一个夜晚,张角依旧是睡不着。连日连夜的谋划与忧虑让他的样子瘦弱的像一个孤寡多年的老人。
“大师,”旁边的一个侍从说道:”天色渐凉,还是早些休息吧。“
张角轻轻的苦笑,并未把侍从的话放在心上。
“大师啊,倘若您倒下了,还有谁来领导我们?”
“唉......”张角又轻叹一口气,这几天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没有一件是不让人烦心的。
“大师.....”侍从还想再劝,但被张角制止,只好退下。
风一直在呼呼呼的吹,帐篷里面的油灯也在不安着。张角躺坐在床边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在悲哀。心思里面没有自言自语,就一直在安静,和四周宛若一体,像是一件家具。
在或知或觉与不知不觉之间,张角睡着了。他不知道,又或许知道。人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像这样有感觉与没感觉的活着与死着。
就这样想着,他带着安详的心情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面,他感觉自己很轻,随便跳一跳就可以看到曾经看不到的风景。
这个时候,一阵风悄悄的吹来,它带着张角遨游于天地之间,就像一张纸一样。
张角看见了壮丽的美景,无限的风光映入他的脑海。他想起了一个叫庄周的人,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
一段琴音打破了张角的思绪,它或近或远的传来,像一个牵引黄牛的童子一样牵着张角。张角跟随着琴声,飘飘然然的来到一座峻山的山顶。
山顶上有一位老人,老人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盘围棋。棋子白色居多,虽然多但处处自相牵制,不得伸展。黑色棋子虽然相对少的多,反而却是占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压制着白子。
下棋的人明显不是哪位老人,因为老人只是一位看棋的人。他想要参悟,但是看来看去也就只有感慨罢了。
“你来啦?也来看看吧。“老人说。
张角俯身窥探,发现黑白两子虽有交涉,但杀机近乎于无,都少了作为棋子的戾气。
“仔细看看。“老人又说。
于是张角又仔细的瞧看,发现就连棋子都算不上是棋子:有的白棋子染些黑,沾上黑,有点黑,包着黑,甚至底下是黑的。
而有的黑棋也近乎如此。这棋盘里面连棋子都没有个棋样。
“嗯,不错,还有吗?“
张角又仔细仔细的观察棋盘上的细节:
西北角棋子相安无事,有纵横驰骋之相;
东北角棋子星罗棋布,有杀意并吞之意;
东边棋子庸庸碌碌,将大难临头;
东南角偏安一隅,难守难受;
南边棋子气衰竭,难有作为;
西南角棺材一副,有进无出;
天元处战乱不休,破而后立,再破再立。
“下,下棋的是谁?“张角问。
老人用手指着张角的鼻子。
“我?“
“你们!“老人道,指着张角的手里变出了一颗棋子,下在一处。棋盘瞬间翻腾涌动,杀气四起,把张角吸了进去。
张角立马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他不得不洗漱去查看军况。
和想像的一样,情况很不理想。
有些人露出了疲态,他们在发呆,张望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什么。
“大师?“有人看见了张角,其他人纷纷望着张角。
“大师!“有人激动的喊了出来。
“大师!““大师!“接二连三的有人喊道,像期盼阳光的向日葵花望着张角。人们的目光陆陆续续的望向张角,他像一朵优雅的云,享受着人们的注目礼。
人们急切的期待着张角能做出点神迹,只因为他是张角。
“咳咳……“张角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众人(屏住呼吸期待):“……“
“我等皆为平民,只求安稳过世。刘汉不仁,堪比前秦。“张角开口。
众人(反应平淡,不为所动):“……“
“刘汉不思前秦过,苛政杂税似鞭挞。刘汉不思前秦错,小人当道强路虎。“
众人(抱怨,稍有动静。):“……“
“家中病母卧床吟,无药去医;田里老父泪不止,无粮上税;膝下孩儿遭嘲弄,学舍不收;邻家男子一夜疯,妻女遭难。“
众人(深有感触,尽相落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众人(不耐烦,有的打起了哈欠):“……“
“我等介为人,岂有高低贵贱之分?!“张角没有什么口才,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随便便的说出这句。
众人相互望望,骚动不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人喊了这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其他人也跟着喊出这句。这句话回荡在他们的上方,一遍又一遍。人们心潮澎湃,把心中的激动和情绪用这句话吼出来。军心和士气大为振奋,但张角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不但笑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想哭。
他悄悄的离开,回到自己的军帐中,里面坐着他的两个弟弟。
“大哥好口才。“张宝说。
张角沉默,军帐外的士兵们还在喊着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时还会夹杂着一句“大贤良师万岁。“但是这些,对于张角来说,讽刺的有点厉害。
“大哥又什么心事?“张梁一改以往那不靠谱的作为,郑重的问张角。
张角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把张修叫来。“张角说。
没过多久,张修(五斗米教创始人,在史书上和张角没什么关系)过来了。两人在军帐中交谈,详细不知。只知张角不断教诲张修修身养性,着力于有益平民之事。张修问其故,张角不答,将一奇书交于张修,上记有各类法术。并另吩咐张修他事。
张修领的事毕,暗自行事,离开黄巾军处。
同一个夜晚,黄县的周大妈从梦里惊醒:她梦见张角在锅里洗澡,用刀剑梳头。但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心神不宁,至半夜方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