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会意,然后对着梁栖道:“这就是你会败给关忆北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这几年,他最怕也最讨厌有人提起关忆北这个名字。
‘十里长亭’关忆北几乎成了他武道路上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他二人同为神洲七绝,也在同一个时期成名,但是后来他和关忆北的差距越来越大,几年前他和关忆北大战,败了之后的梁栖郁郁寡欢,把自己藏在了丰都,在鱼市里开了一家酒坊。
小七随后道:“关忆北的抽刀诀固然厉害,但是你的赤霄剑也好歹是大陆名剑,而且你不过是比他晚半年进入地魂境,但是人家现在都地魂境巅峰了,和鬼面红衣成为中洲最有可能进入那个神圣领域的候选人,你却在这里日夜以酒为伴,差距越来越大,但是你知道原因吗?”
这样的对话有些尴尬,神洲七绝之一的梁栖,地魂境中期修为的大陆高手,居然被一名十几岁的小女孩训斥评价,但是梁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想知道小七的答案。
“抽刀在快,而且要直,所以关忆北的刀道便是一个‘直’字,他最爱做的事,便是杀自己不喜欢的人,管自己不喜欢的事,刀道通明,道心顺畅,所以修炼才一直畅通无阻”小七继续说到。
梁栖笑了一下,心想差点中了你的圈套,他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帮助她?”
小七看了一眼罗浩,然后道:“难道不应该吗?”
梁栖道:“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么最应该做这种事的应该是关忆北,而不是我。”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比不上他,那么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超过他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
最终,在小七的锋利话语下,梁栖答应让楠芳呆在酒坊内避难,这件事情也终于得以解决,但是这场风波远没有结束,毕竟这件事牵扯得太大。
先是左宰大人兼司首大人王有臻的儿子被人刺杀,深受重伤的王岚几乎变成了残废,这如何不叫王有臻愤怒?
后来再加上几十名神都司的高手凭空消失在鱼市,竟是连尸首都找不到,这让那位司首大人几乎抓狂,而在这件事里,最开心的当属右宰大人、姜家家主姜一水了。
在后来的几天时间内,神都司联合军方守军甚至和未央宫的侍卫在丰都展开了大范围的盘查,但是始终没有人注意到那家小酒坊。
也没有人敢跑到百花巷内查探,但这不代表百花巷很平静,其实不然,那场从圣门的风波完全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几乎时刻都有不同身份的人出现在百花巷口,遥望和脑补着百花巷内的情况。
罗浩回到百花巷后也基本没有出来,而且小七也回到了书斋,当然,她没有跟罗浩说她回书斋去了,只是说她回家看看,顺便把她和罗浩的事跟家里人交代一下。
罗浩也没有多问,只是每天在书房内看着那成百上千的书籍,枯燥乏味的生活在他看来却非常的有趣。
这样的平静持续了三四天,终于有一辆马车从易域赶到了丰都,打破了罗浩的平静生活。
那辆马车到达丰都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但是那辆马车并没有去找一个落脚点,而是匆匆忙忙的赶去了百花巷。
或许是因为那名缺了半边门牙的老车夫第一次来丰都,马车竟是在偌大的丰都城中迷了路,后来四处打听才找到了百花巷,毕竟这个地方是当下丰都民众讨论的一大热点,所以找起来倒也容易。
可是,当马车停留在百花巷口,却仍是不见车上的人下来。
这几天的时间里,有各式各样、不同势力的豪华马车出现在这里过,而这辆马车或许是其中最普通的,但是车上的人却是能让那些丰都势力胆寒。
因为,来的人是易域少主易水寒!
所谓的四大域和六大家族,其实是有一段很深久的历史,当年火灵国建国之初,先皇统御中洲的时候,六大修真家族和四大域的先主们都立过不少大功,所以,现在的六大家族才会有如此高的地位,其中六大家族中势力最庞大的便是北斗姚家。
但是四大域显得更加特殊,当年四大域的先主在建国征战中立下的功劳最大,所以,先皇才划出四块区域送给了四大域的先主,简单来说,四大域的域主其实便是侯王。
所以,易域少主这个身份的地位非常高。
当年,南宫域的少主南宫少年,被破格提拔成为最年轻的灵将,便跟他的身份有些关系,不然任凭他修炼天赋再高,从军时间再长,也不可能成为灵将。
易水寒一身弹花暗纹锦服,光看那张脸,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但是他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虽然他看起来只如一名少年,但是身上还是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因此,马车到达百花巷口,他并未着急下车,反而是点了一盏具有易域特色的九宝莲花灯。
这盏灯自然不是普通的灯,灯光比一般更显瑰丽,由权洲传入的特色香料混合入灯芯,随着热气的蒸发,多种调制的熏香味道透出,将他整个身子醺的微香。
几天的赶路,他没有洗过澡,自然不想这么草率的和百花巷的那人见面。
过了片刻,他吹灭了那盏灯,然后拉开了车帘,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接触到夜色的那一刻显得英气十足。
看着百花巷内的一片黑漆景象,他竟是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然后自顾地叹气一声后,他走下了马车,准备朝内走去。
一般人不敢进入百花巷,但是他却是没有想那些东西,也从来没想过进入百花巷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易域少主赶来丰都,直奔百花巷本身便是一件奇怪的事,况且这里已经被很多眼睛盯上,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同样会传到各大势力的耳里。
易水寒至始至终没有看过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只是平静的走在巷陌间,双手时而放在身前,时而放在身后,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但是,他的脸上从未浮现过笑意。
当他穿过那扇没有紧闭的大门,走过青石小道,掠过枯草,最后停在了草绿阶前,身子顿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少许,他往后退了几步,抬眼望着这座孤独的阁楼,略微思索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但是最后,他只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声线很细,甚至有些尖,所以又感觉很响亮,这让书房中正在看书的罗浩很轻易的听到了。
他缓慢放下手中的书,然后眼眸转了几下。
“你比我预想的要晚。”罗浩丢下书,跑到阳台上喊了一声,可实际上他并没有看见楼下的易水寒。
易水寒也看不见罗浩现在的样子,只是鼓足了劲加大音量道:“路上遇了场大雨,放慢了速度。”
“如果你易域少主想要来丰都,完全可以用坐骑或者传送阵。”
站在阁楼门前的易水寒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并不像解释的语气,道:“我需要在路上思考一些事,所以用了这种最慢的方式。”
罗浩也站在阳台上沉默了片刻,对着黑夜笑了一下,转身不急不慢的向楼下走去。
嘎吱一声,阁楼的门打开了。
两对眼眸相遇,对视了良久。
阁楼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二人平静的呼吸声。
“好久不见了。”很久之后,罗浩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易水寒一直打量着眼前这张青涩的脸,道:“的确有很多年没见了,不过我在路上无数次幻想过你现在的模样。”
“有什么出入吗?”罗浩轻声问道。
易水寒道:“比我想象中要好看。”
“我前世很丑吗?”
“不丑,不过长的有点着急。”
话落之后,二人都笑了,是那种久别重逢后的笑容。
虽然,二人站得这么近,但是却觉得有些遥远或者说陌生,毕竟这么多年,天涯两相隔。
罗浩和易水寒站在阳台上,罗浩特意冲了两杯茶。
二人手里端着茶,倚靠在栏杆上,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完了,但是二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水寒开口道:“我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
“但我的确活了下来。”罗浩嘴角满是苦涩的味道。
易水寒问道:“那我是该叫你烟消云,还是叫你罗浩?”
“不过是换了副皮囊,换了个名字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
“你得给我一点时间适应。”易水寒似乎忘记了茶水已经喝完,再次把茶杯放到嘴边,最终发现杯子中什么都没有了,竟是有些失望的放了下来。
夜色渐浓,罗浩隔了一世后再次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心情有些复杂,当他给易水寒写了那封信后,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但是他却是没有料到二人之间的这种陌生。
“你的变化也挺大的。”罗浩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