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涛犹豫了下,带着众人进去。
屋子里有些阴暗,尤其是加上烟雾缭绕,让汤小薇看着四周有些朦胧,隐约中汤小薇看到唐二叔竟然早已经被放进了棺材里,甚至连铆钉都给钉上了。
而灵堂正中挂着一张唐二叔的黑白照片,满脸的皱纹,勉强地笑着,连门牙都没有了。看到那照片汤小薇豁然想起了唐二叔那狰狞可怖的脸,不由心中一震,霎时感觉四周凉气飕飕,甚至感觉眼前的唐二叔正凶狠地看着她。
汤小薇身体不有颤抖了起来,唐文涛急忙拉着汤小薇跪倒在了灵堂前,低声告诉汤小薇,二叔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早点儿走未必不是坏事,不是常言说早死早托生吗。
话虽然如此说,但汤小薇同样也感觉到唐文涛身体有些发抖,几个人在旁边司仪的指导下,勉强上了香化了纸,磕了头,这才起来。期间,汤小薇一直在祈祷唐二叔能够在来生过的幸福,更是祈祷二叔不要怪罪唐文涛他们。
汤小薇和何莉在唐文涛的拉扯下,站了起来,向屋子外走去,几个人仿佛是逃离一般。
汤小薇看到牌位前摆放着香烛冥纸,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点心!
恐怕老人后半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多的水果和点心吧。汤小薇心中想着。
此刻,有几个妇人在抖动着身体哭喊着,只是他们刚来的时候,汤小薇分明看到几个人刚刚还正在热闹地聊着天!
“看来没诈尸!”唐小妹突然小声说道。
“别瞎说!”唐文涛呵斥一声,将众人带出了院子。
“蒋哲怎么没来?”好一阵子汤小薇才回过神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早上的时候还叫过他来着……”唐文涛随口说着。
这时候,却是看到院子里一阵骚乱,汤小薇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走了进来,这人戴着道士帽,眼神犀利,两鬓以及下颌长须,手持拂尘,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十六七岁的男孩,眉清目秀,只是可惜左边脸上有个很大的烧疤。
村长陪着那道士一进院子,众人连忙谦让问好,一身孝衣唐二叔的儿子也紧忙迎了上去。
唐文涛悄声告诉大家,这应该就是十里八乡最为出名的张道士了,人称小张天师呢。当年后山闹鬼闹的很厉害,甚至是大家天天晚上都能够听到哭泣惨叫声,后来实在不行,村长请来了张道士,做了一场大法师后,才消停了。
虽然如此,但是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张道士每年都要村子里做一场法师,超度那些亡灵。
“这么神奇,真的假的?”何莉惊讶地问着。
“神奇着呢。”唐文涛回答了一句,继续说着,“接下来主要是由张道士来唱经,原本是要进行三天三夜的,但是现在习俗改了,差不多要下午的时候,人就要下葬了。”
果然,那张道士在唐二叔和村长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了灵堂。
霎时,汤小薇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这时候,大家看着唐二叔的儿子扛着一个大幡,另一手住着个十多厘米的缠满白色纸条的孝棍,跪在灵堂的最前面,而其他的孝子们也皆都穿着白色的孝衣,手中拿着棍子跪了一排排。
唐文涛示意几个人退到了大门口,悄声告诉汤小薇他们,之前一般都砍一根较细小的竹子,把下面的枝叶弄掉,只剩下顶部的一点,弄个弯,挂上道土写的灵位,这叫招魂幡,由孝子中的长子扛着,手中拄着的叫哭丧棒或孝棍,一般是由乡村常见的那种马桑树或柳树枝来做的!外裹着由白纸剪成齿状的纸条,看上去到是很美的,也有用竹子制的,那是找不到马桑树的缘故。起经也就是道士念经时会放鞭炮,然后孝家的全部人物披麻戴孝按男左女右绕棺木转一圈,这次全部的人都必须参加,按长幼秩序,跪下后哭灵。一般是女的哭,有的儿媳或女儿,会一五一十地数着哭。哭死者的生平、苦难。更有的把自己的事也哭进去的,很是凄惋。
汤小薇突然感觉莫名的烦躁,说是要回去,何莉却是很好奇的样子,说是要看看。
众人正低声讨论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是谁啊,哭的这么大声,真像死了亲爹,是他的其他儿女吗?”何莉随口问着。
“看来是真伤心啊。”汤小薇低声说着,心情也不由开始沉痛了下来。
虽然,他们今天经历的是白事,但是一开始就对唐二叔儿女们没有好感,再加上他们也亲眼看到了这些人的故意做作,竟然是在白事里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悲伤,更多的只是惶恐和深深地愧疚!
然而,此刻门外传来的嚎啕大哭,却是让汤小薇心中一揪,好似一刹那间,悲伤的洪水冲破了闸门,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然而,当唐小妹和唐文涛听到那哭声的时候,却是突然脸色大变,急忙冲出了门外。
汤小薇吃了一惊,急忙跟了出去,这才发现,那个大哭的人正是唐文涛的妈妈!
唐文涛的妈妈有精神病,村子里人都知道了,因此大家在看到唐文涛妈妈大声哭泣的时候,并没有人上前去劝阻。
唐小妹和唐文涛急忙上前拉起坐在地上的妈妈,要搀扶着回去。
但是唐妈妈却是撒泼似的反抗者,甚至是连打带踹。
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都拉扯不住。
汤小薇急忙上前,连劝带拉,好歹和唐小妹、唐文涛将唐妈妈给拉了起来、唐妈妈一声一声大哭着,间或一句一句地说着什么,汤小薇大致听到,好似刚才是哭唐二叔,说是本家死的都差不多,她也该死了,后来就纯碎哭自己的悲伤,自己的不幸,唐文涛爸爸的不幸,唐小妹的不幸,唐文涛的不幸……
或许听到了妈妈的哭诉,唐小妹哇的一声大哭了下来,竟然是哭的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文涛虽然抹着眼泪,却还是在拉扯着他的妈妈,时不时说着妹妹不该捣乱,但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唐小妹死死地抱着妈妈,一声声地哭着喊叫着:“妈妈……妈妈……”她也同样哭着妈妈的悲哀,哭着爸爸的悲哀,哭着哥哥的悲哀,更是哭着自己的悲哀……
一时之间,汤小薇心底的悲伤再次如洪水一般肆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甚至是印制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原本一个开心的游玩,现在却让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背负起了沉重的担子。
撞死了人,自己不断地被袭击,于小伟生死不明,唐文涛在吸毒,更是和何莉暧昧不清,自己这一路上究竟经历了什么,却是什么都要失去。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所拥有的都在离她而去,越来越少。
这一刻,她唯一想到的是她的爸爸妈妈。
可是,她的爸爸妈妈也早已离她而去了!
这一刻,汤小薇感觉到无比的孤独,无比的悲哀!
这一刻,所有的惊恐、悲伤、压抑、愤懑、伤心、委屈……都统统地爆发了出来!
一旁的何莉,看着哭着纠缠在一起的四个人,皱着眉头!
这一场哭闹,最后在村长让村民将唐妈妈和唐小妹强行拉回家而结束。
也许大家都哭累了吧,汤小薇回去后,唐文涛安慰了几句,就回到房间睡着了。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汤小薇才醒了过来。
汤小薇感觉到,这恐怕是这一段时间来,睡过最好的一次觉了。
没有噩梦,一觉睡到醒,精神也好了许多。
汤小薇洗了洗了脸,刚走下了楼,就碰到了唐小妹。
唐小妹招呼着汤小薇吃一些东西,汤小薇这才也感觉到有些饿了。从今天早上吃了一顿早餐外,到现在一直没有去吃饭。
桌子上早已放了一些饭菜,唐小妹边乘着汤,边招呼着汤小薇快坐。
汤小薇看了看唐小妹,此刻一脸的笑容,已没有了之前那股哀怨,没有了那份悲戚。
虽然,两个人看着有些尴尬,毕竟两个人在中午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哭的的悲惨,只不过这一场彻底的发泄之后,汤小薇明显感觉到,不仅是自己,唐小妹也好似看起来更加的轻松了许多。
“阿姨还好吗?”汤小薇问道。
唐小妹愣了一下,笑道:“好多了,病也好多了,也刚醒来,我刚将饭菜送过去。”
两个人正说话间,唐文涛和何莉走了进来。
汤小薇抬头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样子,瞬间心中一酸,只顾低着头吃饭。
“怎么还在家里吃饭呢?酒席上那么多菜。”何莉不解地说着。
唐小妹冷哼一声,说道:“我才不吃他们的家的饭菜,吃多了肚子疼。”
何莉闻言,恨恨地瞪了唐小妹一眼,没有吱声。
“赶紧吃吧,一会儿就要去送葬了。”唐文涛催促着唐小妹和汤小薇。
“我不想去。”汤小薇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也不想去。”唐小妹也随即回答道。
“这恐怕不好吧,毕竟唐二叔跟我们是本家,这一天没去帮忙也就算了,最后也不送一程,回到村子里人不说道你才怪呢。”唐文涛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我去看看妈妈。”
何莉迟疑了片刻,叫道:“我也去看看阿姨,带了不少好吃的。”
汤小薇抬头看着何莉的身影,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