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不追究。”这人听出危机,抢着表白:“而且,保证不再掳劫叶小姑娘,她不算绝色,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早些天我们的眼线发现她时,看到她与邻居有说有笑亲热得很,因此怀疑她不是处子;我们要的是处子,破了身的人毫无用处。”
“你们要处子?真是岂有此理。”
“处子的天癸才能炼药,你不懂。”这人冷冷一笑:“其实我也不怎么懂,那玩意咱们男人谁敢碰?碰了会走毒运,我们只知奉命行事。如果掳回去的小女人不是处子,我们得不到重赏,但可以留给大家享用,带回去也可以赏些银子。废话少说,我那两位同伴呢?”
“你们这些天杀的混蛋!那个杂种王爷更该死。说!是哪一位王爷?”
这人脸色大变,总算知道不妙了,对方一点也不害怕王爷,反而破口咒骂,两个同伴不在,那会有好事?
“你不怕杀头抄家?”这人厉声问。
“你们这种狗都不吃的混蛋,绝对不可能杀我的头抄我的家。”
“你……”
“招!你的主子是谁?”
“去你娘的……”这人用尽剩余的精力,一脚挑向他的下裆,起脚不灵活,力道也 少得可伶。
黄自然哼了一声,一掌劈在这人的近面骨上。
这人在倒下的同时,将从袖套内滑出的一颖丹九,惶乱中塞入大嘴里,倒下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躺在地上哈哈狂笑。
黄自然一怔,俯身伸手急抓。
“哈哈……嘎……呃……”这人在他劈胸抓起时,狂笑声完全走了样,呼吸也走了样。
黄自然一楞,顿然放手。
“倒是一条汉子。”他摇头苦笑。
这人开始猛烈抽搐,片刻才全身一松,口中流出怪味薰人的唾涎,双目瞪得大大地,口中有气出而无气入,脸色更为狰狞可怖。
是服毒自杀的,黄自然居然没看清,这人是如何能有毒药服用的,也没科到这人会服毒。
通都大邑市面繁荣的城镇,往来的旅客众多,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大小事故发生,这本来是正常的事。
不论何种可能或不可能发生的事故,当事人通常多少有些牵连,幸与不幸,只有老天爷知道。
叶小菱小姑娘出了事故,本来她没有牵连。
但老天爷虽然安排她生长在市区的穷苦人家,却给予她年轻、美貌、健康、活泼等等条件.这些条件便成了她陷入牵连的事故旋涡里。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所以要说她完全没有牵连.并不完全正确。也许,该说她命该受此磨难。
有些不幸的事故,当事人的确毫无牵连。只是时运不佳走了毒运。遭了无妄之灾,意外碰上灾祸、怨天尤人也无补于事。
一连串的事故,颇令黄自然困惑。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处境;那是他这种人必须接受的命运:无时无刻都必须对一切事物保持警觉。
酒肆闹事、袁家大宅的秘密、那些人打算与水贼勾结的阴谋、可疑的五艘官船、可疑的有病小伙子、藩王护卫劫色杀人……
结果,这些事故似乎皆与他无关。他哪能扮万能的、主宰人间善恶的神,管所有的人间闲事?他没有改造乾坤的神通。现在,他必须干预叶小菱小姑娘的事。小姑娘是他的好邻居。
凭这点理由,似乎不足以让他出头管事,而是这些护卫们的所做所为天地不容,而且发生在他身侧,他由目击者变成参与者。
其他的事故可以丢开不予置理,那不关他的事,没有继续留意的必要.那些人所进行的阴谋与他无关。
叶小姑娘的事,他得小心留意。
上次他在莒州,以保定府一等一级巡捕的身份,向莒州的治安人员明白地表示,除了皇朝的龙子龙孙之外,任何人犯法他皆有权干预。
现在,他将面对他无权管的龙子龙孙。
他的所谓“无权管”,是针对捕快身份而言。
非但捕快无权管龙子龙孙,连所有的大官小官也管不了龙子龙孙,自古以来的俗语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根本就是自我陶醉的神话梦想,不存在于世俗人间。
现在,他不是捕快,再也没有“无权管”的问题存在了,只有他管的意愿有多强烈 而已。
毙了最后一个人,便表示他有强烈管的意愿了。
天一亮,叶小菱便来找他,门一开,小姑娘便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浑身在颤抖,泪水****了他的胸襟。
小民百姓听天由命过日子,一旦碰上可怕的不测灾变,惊恐的神情可想而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今天不摆门摊……”叶小菱呜咽着说。
“不,今天不但要摆门摊,而且要与平时一样,快快活活做生意,不露任何不安的形迹。”他扶小姑娘在方桌旁落坐叮吁:“不要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昨晚并没发生任何事。只要你记住有我在一旁照料,你一定可以稳定心情,天掉下来有我去顶,你就可以放宽心应付了。”
“那些人……”
“是一些丧尽天良,专门抢女人的歹徒。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反正他们不能再伤害你了。回去告诉你爹娘和杨家。安心照常工作,忘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有人打听,一问三不知。”
“我想,你是神仙……”
“废话,神仙是不会管凡间俗事时,因为神仙都懒得很,有时候睡懒觉,一睡两三干年才醒来。所以,我们这些凡人必须自求多福。”
“我认为你是神仙,你一定就是神仙,神仙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家有难前往搭救。”
“昨晚我在阁楼上歇凉,天太热睡不着.看到你家屋顶有。人出现,知道不妙,所以去看究竟。你知道得愈少愈好。不要多问。这样好了,我到你们家走一趟,交代一些应该注意的事,也可以让你爹娘安心。”
事故已经发生,不能逃避,逃避便表示心虚,对方会穷根究底追查。
他心中有效,已定下应付的策略。
一早,果然有几个可疑的人,在附近走动,特别留意叶家的动静。
叶小菱母女获得黄自然的鼓励和支持,就心中大定,照料生意表现极为正常,十分难得。
全镇沸沸扬扬,传出水贼昨晚在镇上掳人的消息,共有三位十四五岁的漂亮闺女失踪了。
其中一位闺女。是本镇的名人徐秀才的千金。
徐秀才家道并不富裕,在镇北的社学任夫子,颇孚人望,是地方上引以为荣的人物。
秀才家丢失了闺女,江浦县的巡捕们最为心焦,县太爷会在他们的屁股蛋上出气,一追三比勒令他们缉凶。
捕房的人倒了霉,忙得晕头转向。
因为当晚江浦县城内,也丢失了三位闺女,贼人穿房入舍通行无阻,并没惊动其他宅内的人。
浦子口镇的一家人,有两个人被杀。
反而是浦子口镇查出一些线索,找到一个目击者。
是一个醉鬼,夜间在街边醉卧,看到有人上屋飞檐走壁,认出其中一个登屋贼,是江上水贼的一个小头目,是水贼首领水蜈蚣的得力弟兄,叫飞鱼姜七。
水贼竟然在镇上和县城作案,几乎很难令人相信。
盗亦有道,不能吃过界,那是犯忌的事。
水上好汉只能在水上打劫,规矩相当严,水上陆上各有势力范围,江湖规矩必须遵守,井水不犯河水。
浦子口镇在江边,水贼偶或上岸做案,情有可原。
江浦城距江十余里,至县城做案就不可原谅了。
所以不但治安人员向水贼施压,陆上好汉也正式向水上朋友兴师问罪,或者要求分一杯羹。
黄自然并没感到意外,水贼显然被收买了。
下半夜,毫无动静,对方丢失了三个人,居然沉得往气,不急于派人追查究竟,顾令他感到困惑不安,弄不清对方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只有一个人,只能有耐心地等候对方主动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