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兰一瞬间极想说,在那之前就因蔡金桂攀高枝闹过多次。好在她还没有那么冲动,马上想起蔡金桂的两根高枝可都在此看着呢。
便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反正咬紧了蔡金桂,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姑娘虽是性子烈些,但也不是为这等小事就处处计较的人。”苗若兰道,她和马芸儿向来不对付,只是现下要踩蔡金桂,就得捧马芸儿,“蔡姑娘怕是忘了,马姑娘最喜欢的一支簪子是怎么毁了的。”
蔡金桂不料她会扯出那件事来,登时也有些又气又急。瞪住苗若兰,冷声道:“苗姑娘这话说得蹊跷,簪子的事不是早就了结了?那日当着众位姐妹的面,都是说得清清楚楚的,并非是我有心之过。如何当日不见苗姑娘有所异议,今日却又重提旧事?”
苏冷月听得微微一笑。这个蔡金桂端的是临危不乱。口齿清晰,直指要害:她毁了马芸儿的簪子只是无心之过,苗若兰重提旧事却是有心之举。
苗若兰脸色登时又是一阵变化,白中透红,红中透白。见苏冷月并没有做出什么指示,才又大起胆子。
“若是普通的簪子,妾身自不敢叨扰惠妃娘娘。只是妾身等都曾亲耳听过,马姑娘说那只簪子是她临入宫时,家中亲人所赠。就说是马姑娘的心头肉也不为过。结果,蔡姑娘就以无心之过,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连声对不住也不曾同马姑娘说。”
苗若兰很适时地叹了一口气:“马姑娘大度,不与蔡姑娘计较,可心里还不知是何滋味呢!”
蔡金桂眉头紧锁。坦白说,她一夜未眠,时时刻刻想着的是怎么应对刘环、司琴。得知是苏冷月亲临,她已是意外。但更想不到的,竟然是苗若兰。身为巫翠萍血亲的刘环没再紧咬她不放,倒是苗若兰咄咄逼人。
这个苗若兰,莫非是想浑水摸鱼?
亦或是,她就是真凶?
这个念头从脑中乍现,便再也挥不去了。
管她是不是,眼下都应先当作是。因为不是,便不足为惧;可倘若是,便步步杀机了。
“诚如苗姑娘所言,”蔡金桂道,“马姑娘是大度。可是,惠妃娘娘明鉴,马姑娘是断了簪子的人,都不曾与妾身计较;妾身是折损簪子的人,又有何理由与马姑娘计较?难道要计较马姑娘的不计较么?”
最后一句出来,许多人都是暗自好笑。
杜吟雪和沈婉儿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忽略彼此眼中,那一点轻松。
“好了。”苏冷月也看够了,“苗若兰,就使簪子的事情都如你所言,本宫也没见过为了一支簪子就要用如此复杂的手段连害两命的。你若拿不出有分量的把柄,本宫岂能听信你一面之辞。”
苗若兰想说,就算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素日积怨,也能成祸。但对着苏冷月,哪还敢说得出口。
苏冷月等了一阵子,只有安静,因道:“都不说话?”
还是无人开口。
苏冷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蔡金桂可以不说,你们几个可不能不说。”
苗若兰、刘环、陈玉、王素心齐齐一惊。
苏冷月:“据本宫所知,昨夜蔡金桂已是证明过自己的清白了。出事后,她便同你们一起留在马芸儿的房里。你们几个还曾动过,她可是一步也不曾动过。根本就没有可能,把盛放毒药的细竹管转移到巫翠萍的身上。”
“相反,你们几个和马芸儿倒是有机会。”
“本宫一向一视同仁。如今轮到你们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四个人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苏冷月竟是在明摆着怀疑她们。
刘环第一个放声道:“惠妃娘娘,妾身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呢!”说罢,忧惧交加,哀伤迸发,忍不住大哭起来。
满院听去,哽哽噎噎、抽抽答答,好几次连气都喘不上来。煞是凄惨。
苏冷月冷眼瞧了一会儿,方道:“本宫且信你这一回。”
刘环哭声一弱,怔怔地抬头。脸上还是本能地掠过一丝欣喜。
苏冷月道:“别说她是你的表妹,就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凭这一点,本宫也不会信你。这世间骨肉相残的事难道还少?”
“只不过见你方才哭得,当真伤心……倘若你能装到这一步,”冷笑一声,“本宫也只当迷了眼睛,总有将你这砂粒碾碎的时候。”
刘环忙伏首谢道:“多谢惠妃娘娘垂怜。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惠妃娘娘面前自作聪明。”
苏冷月便容她平身,望向苗若兰、刘环、陈玉:“还剩下你们三个了。”
苏冷月叫人捧上一盏新茶:“我给你们一盏茶的工夫。”说罢,便不再理她们,兀自低了头,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三个人俱是面无人色。
此时苗若兰深悔方才鲁莽,死咬蔡金桂不成,反倒在苏冷月面前失却颜面。陈玉只会咬着嘴唇,继续默然。想她从来胆小怕事,只不过是苗若兰身边的一条应声虫,就是心里急得有如火烧烟熏一般,也拿不出什么章程。王素心呢……
杜吟雪悄悄地回头,示意沈婉儿也瞧一瞧王素心。
沈婉儿转睛望去。王素心满头是汗,两只眼珠子一会儿转到左,一会儿又转到右,似乎是想瞧什么,但又不敢瞧。两只手放在身前,不时地扭来拧去,快编成了一只麻花。
王素心……似是知道什么。
杜吟雪和沈婉儿再次默默地交换眼神。两人决定仍然坚持之前的策略。只要与蔡金桂无关,便一定不出头。
杜吟雪有意也瞧了一眼周碧君。周碧君虽是低着头,但因两人离得较近,杜吟雪又是坐着,苏冷月瞧不见她的神情,杜吟雪却瞧得一清二楚。周碧君满脸的无所谓。认真说起来,这里面最不相干的人就是她了。杜吟雪和沈婉儿都不出头,她更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