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卫寻了半天,终归没寻到洛裳的尸体。
那领头的暗卫一脚将前来汇报的手下踢开,眼底满是怒意。
那女人分明中了他的毒,怎么可能找不着?除非……有人救了她……
若真是如此,那整盘棋,可能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他冷冷地咬牙,只当做是把洛裳交给了白薇处理,至于洛裳后来是死是活,是否会毁了白薇这颗棋子,已不是他担心的事儿了。
于是干脆心一横,收了队,便回到林子里那间小屋去。
院子里那三具尸体已经被手下给处理掉,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还残留着斑斑血迹,隐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来。
暗卫捂了捂鼻子,直接走了进去。
此刻的北辰渊就立在窗前,望着朦胧的月色,眼睛里被涂上一层淡黄色柔和的光芒,却藏着一抹阴暗的杀气。
听见声响,北辰渊转过头,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去,便转过身,回到书桌前坐下,右手手心里,两颗巴掌大的浑圆夜明珠不停地摩擦着打转。
暗卫汇报道:“白薇传来消息,莫修远已修书一封送往皇城,打算联合众臣状告平遥王。”
北辰渊的眼睛微眯,一抹危险的寒意从眼缝之中透出来,夹杂着丝丝冰霜。
他知道弑羽客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但是只要莫修远站在他这边对付弑羽客,他便有翻身的机会。
将思绪慢慢收回来,目光悠悠地落在眼前的暗卫身上:“那女人怎么样了?”
那女人,说的便是洛裳。
上次他听说北辰允一行人要去九天玄女庙,恰好赶上北辰渊兴致好,便也去了,却瞧见一个在暗中注视莫修远一举一动的女子。
在北辰渊的指使下,他将那女子拿下,并按着北辰渊的吩咐,将女子交给了白薇。
他稍稍一抬眸,便对上北辰渊那双眼,猛地又将目光瞟到别处去,垂着头,只是说道:“已交到白薇手中。”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是让北辰渊有些诧异。
跟在他身边做事这么久了,这暗卫应该不会不知道,他最讨厌这种回答了。
他盯着那暗卫,目光灼灼,像是一把烈火在暗卫身上烤着一般:“我是问——那女人处理得如何了——”
暗卫垂着脑袋,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瞧着北辰渊那双白玉青龙靴:“属下已淬了毒,若无解药,三日之内便会毒发身亡。昨夜交给了白薇,如今尸首何在,去了何处,得问白薇姑娘了。”
这么一来,便把所有的责任推到白薇身上去。
毕竟这人被关在那间废弃的屋子里,白薇也见着了,也是在白薇的眼皮子底下溜的,最后结果如何,他只关心自己是否安全。
北辰渊看着暗卫的眼神顿时多了一抹狠厉,但他又很快地将目光收回:“绮月寒那边如何了?”
“本月十五,王妃回城。”
简单的八个字,让北辰渊结结实实记在了心里。
他手里握着的两颗夜明珠顿时停了下来,在烛光的照映下,闪烁着琉璃般五彩梦幻的光泽,带着一丝诡异的颜色。
他的眼似乎也被这颜色沾染,像浓墨一般慢慢散开,布满整个瞳眸。
本月十五啊……今天,已是十三了。
他轻哼一声,随即下了命令:“回城拦截。”
暗卫点头:“是。”
夜色正浓时,风也吹得厉害,吹不动北辰渊所在的那间屋子,却快要将城东那阿婆家的屋子给吹塌了。
阿婆的屋子本就老旧,加上大风一吹,自然受不住。
寒风不停地从屋子的缝隙灌进来,即使升了火,还是感觉寒意阵阵。
洛裳多加了两件衣裳披在肩上,还是感觉有些冷冽,缩着身子窝在火堆边上,一步也不想挪动。
好像一离开这火堆,就会被冻僵一般。
阿婆抱了一捆柴火过来,放在洛裳边上,适时添加。
“洛川很少有如此冷的天。”阿婆说着,口齿难得的清晰,橘红色的火光映入她的眼底,升腾的火焰张牙舞爪,很是嚣张。
“怕是要变天了。”
阿婆说这话时神情凝重,像是在暗示什么。
洛裳顿了顿,也并没有多加在意,只是想着方才弑羽客才走不久,便变了天,也不知道此刻弑羽客如何了。
一阵寒风袭来,灌入她的衣裳里,她冷不丁,又打了一个寒颤。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哦,身子骨还不比我这个老太婆。”阿婆说着,拖着年迈的身子,急急忙忙多找了件厚衣裳过来。
其实这样的天气,变天也是正常,皇都的天气,可比这儿要冷得多。
洛裳是个典型的南方温婉女子,受不得多大折腾。这一路赶来已是风餐露宿,加上后来受了伤,泡了冷水,更加受不得这突然变天的寒意料峭,换作平常,倒也无碍。
所以这寒风一吹,便是结结实实地受了风寒。
夜里春雨缠绵,沙沙的声音响彻整个夜晚,只是不大。
洛裳蜷缩着身子,躲在薄薄的被单里,感觉整个床板都是冰冷的。一旁的火堆早已熄了,她也无法起来再添柴火。
阿婆睡得屋子离洛裳睡得屋子也不算远,只是阿婆没多大注意,等到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见洛裳不醒,一瞧,只见洛裳那张小脸热得发烫,整个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
吓得阿婆急急忙忙将屋子里冬日的被子全部抱出来,盖在洛裳身上。
并且捡了几样草药,煲了起来。
检查完洛裳的身子,想来是身上的伤引得添了几样风寒病,也怪自己一时大意,等煲完药,唤洛裳起来喝时,已是午时。
外面还是淅淅沥沥的。
洛裳醒来时,只听见外头雨打屋檐的声音,叮叮当当,就像那些大户人家院子里的琴师敲出来的声音一般好听。
阿婆将洛裳扶起来,喂了药。
洛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阿婆,又让你费心了。”
阿婆本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如今也只把洛裳当做自己的孙女一般看,听见洛裳说这样客气的话,登时就不乐意了,板着脸说道:“啊你介个样子就不对了喔,介有什么好‘慧心’的。”
洛裳听着阿婆的话,心里顿生暖意,似乎这寒风再大,也都不必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