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此刻的离鸷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间谍,与洛川里应外合想覆灭整个五毒谷。
“既然谷主不信,那我便离开五毒谷,去洛川澄清,保你五毒谷无恙。”
“我凭什么相信你?”离鸷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里充斥着讽刺和不屑,“放你回去?然后再带兵来攻打五毒谷?”
因为方才的事儿,离鸷已经对绮月寒失去了所有信任,原本就僵持着的关系,现在变得更加恶劣。
芊眠走上前来,摇头道:“谷主,我相信月姑娘不会是那种人。谷主可千万不要听人一面之词,受人挑拨。”
“现在连你也觉得我过分了是吗?”离鸷红着眼,看着芊眠,一句话堵得芊眠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若是此事上达朝廷,北辰皇帝派兵到洛川,全谷上下,两百多条人命,全都得跟着陪葬!”
此刻绮月寒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照理说,洛川城的人应该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如果绑架平遥王妃只是一个借口,而真正的目的是要除掉整个五毒谷……
绮月寒眸子一沉,走上前去,将身上的内力运至手心,伸出手去,认真地说道:“谷主若是不信,大可取了我的命蛊,将我留在这里。若是有人攻寨,你便以我作为要挟,保谷中人一条性命。”
离鸷望着绮月寒手里那条白色的小虫子,情绪复杂。
绮月寒手里的那条白虫,身体已经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泽,这说明这条蛊虫已经养很久了。而蛊虫越久,与养蛊人的寿命是有很大关系的,像绮月寒手里的这条蛊虫,若是被人废了,不死也剩半条命。
养蛊人一生可养许多蛊虫,可命蛊不同,一旦选中蛊虫,便是一生。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消除离鸷心中的芥蒂。
离鸷犹豫的目光在绮月寒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你……”
绮月寒一把将自己的命蛊塞进离鸷手里:“我这条命,是谷主救回来的,灭谷之灾,也是因我而起。这次,算是我还了谷主的救命之恩。”
说罢,转身便走。
而躺在离鸷手心里的那条蛊虫,瞧见主人走了,急得在离鸷手心里爬来爬去。
绮月寒出了院子,便直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黑影跟着绮月寒的脚步,一同进了屋子。
绮月寒一进屋,便一把坐在书案前的木椅上,冷眼望着房梁之上的空洞处,厉声道:“出来吧,从制裁那群黑衣人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了,到底什么居心?!”
这时,一抹黑影从房梁之上落下来,稳稳地站在绮月寒面前,笑道;“果然是主上,警惕性还是那么高。”
绮月寒一见来人,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着来人扑过去。
“风婆婆。”
风知微抚摸着绮月寒的秀发:“主上,你跌落断崖之后,便一直不见你,如今这身子可是好些了?”
绮月寒点头:“婆婆,我好些了。”
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轩轩和王爷可好?”
上次听说风知微来了,她也没去见,只是让蛊虫出去传递信息,也不知道如今弑羽客和轩轩怎样了,这才问起。
“王爷日夜寻你,如今却是倒下了,我已经将你的事儿禀告王爷,公主正照顾着他呢。至于小王爷,你更不必担心,紫烟这孩子,心思细着呢。”
绮月寒点头:“风婆婆怎么来五毒谷了?”
说到这里,风知微怔了怔,目光放远了一些,似乎在回忆什么:“我是跟着那群黑衣人来的。”
这五毒谷的外围可是布满了机关,若是不熟的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而那群黑衣人,竟然能熟练地避开外围的机关。
可见,这其中一定有人牵引。
“婆婆可知,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历?”
“是洛川城守城士兵。”
风知微此话一出,着实震慑了绮月寒一番。
方才在遇那群黑衣人之时,芊眠也是这么说的,她原本还不相信,朝廷养的兵怎么会偷偷摸摸干出这番勾当。
而那个领头的,便是守城将军手下的得力助手庞龙。
见绮月寒发愣,风知微忙握着她的手,问道:“你在这里,他们没难为你吧?”
绮月寒摇头。
“那就好。洛川城曾传闻,这五毒谷干的,竟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山谷上的玦赤草,便是他们用人血浇灌。”风知微说着,脸上顿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连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幽幽:“不过我瞧着这洛川城的守城兵,似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自从住在城中,她总感觉,不管自己的一言一行,总有人盯着。幸好自己武功高强,才能甩掉那些小尾巴。
还有那个守城将军高阳,她总觉得,这个高阳,似乎不简单。
她将所有事情告知了绮月寒,却见绮月寒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到处都是疑点,关于那个山谷玦赤草的鲜血灌溉,离鸷和高阳各有各的说法,绮月寒也分不清真假好坏。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蛊医,是绝不对不会骗人的。
蛊医是西疆最神圣的存在,一旦做了任何违背良心的事儿,医蛊便会反噬自身,无法得到救赎。
绮月寒抬起眸子,澄澈的眼眸像是藏遍了千山万水一般,空灵,却有着容纳百川的沉稳和霸气:“待我去查清楚这个事情。风婆婆,等我消息。”
风知微点头,又叮嘱了绮月寒几句照顾自己的话,一个闪身,便出了这屋子。
此刻,山头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阳光蔓延进来,一点一点地将光亮扩散到每一寸土地、河流、山川。
又是一个早晨。
山谷里,星星点点的亮光渐渐被卸下,各家各户都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涌入这里的每一条小道。
就像沉稳的脉搏里悄无声息地注入了鲜血血液,整个山谷又恢复了活力和生机。
阳光抚摸在每个人身上,同样也抚摸在昨晚死去的人脸上。
可惜,死去的人已经感受不到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