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芊眠的注视下,绮月寒这才拿起筷子,扒了一口白饭。
香甜软糯的米饭在嘴巴里溢出浓浓的香气,冲进喉咙,唇齿留香,只让人吃了还想吃。
可绮月寒只在嘴里含了一下,便吐了出来。
芊眠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凝视着绮月寒吐出来的米饭,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怎……怎么了吗……”
绮月寒用筷子挑着这白米饭,眯着眼睛的缝隙里透出一星寒光,落在这白米饭上,好像能闪出千万把小刀,将米饭剁碎一般。
“这米饭……似乎有些不一样啊……”绮月寒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那笑意映入芊眠眼中,在心底慢慢晕开一圈冰霜。
芊眠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吃过这米饭的来客那么多,还是第一次有人发现了异样,但为了不露出马脚,只能打着哈哈:“月姑娘大概不知道,这山谷里地灵人杰,养出来的稻谷自然也不一样,所以月姑娘吃着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绮月寒眸中的寒意更甚,眼底像是一片冰天雪地,彻骨的寒冷,连说出来的话语似乎都夹杂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你们毒谷的谷物,都是用蛊虫养的?”
芊眠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是的,绮月寒发现了,这米饭香甜的原因,是里面加了控人心智的蛊虫的幼虫,这些幼虫裹在米饭之中的时候还未苏醒,一旦接触到血液,便能随下蛊人的意志控制人的身体。
绮月寒知道离鸷在打她身上帝王蛊的主意,但是没想到,竟然就想这样控制自己,于是声音也更加冷厉了几分,“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芊眠垂下眼帘,嘴角也跟着垂了下去,细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桌上的饭菜收回来,语气显得十分沉重,“既然月姑娘发现了,芊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谷主有自己的苦衷,还请月姑娘体谅。”
苦衷?
绮月寒冷笑,现在离鸷需要她身上的帝王蛊,才肯救下自己。若是她把帝王蛊交出,自己没了利用价值,指不定怎么死呢。
芊眠收了饭菜,柔声道:“芊眠为姑娘重新准备饭菜,还请月姑娘能多考虑一下。”
说完,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过了不久,便有两个侍女重新将饭菜端上来,布在桌面上,她随口问了一句:“芊眠呢?”
那两个侍女摇了摇头。
绮月寒看着眼前一桌的饭菜,回想起芊眠临走时那个幽怨的眼神,眼神里带着无奈和悲切,是她所无法体会到的悲凉。
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事儿。
到了晚些时候,芊眠才出现,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绮月寒便立即警觉地朝着门口望去。
芊眠自然也能理解,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警觉一些也是好的。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锦盒,还有一瓶金疮药,便过来与绮月寒敷药。
被玦赤草的毒刺扎到,遍体鳞伤,若是不赶紧上药,感染了伤口,那才是麻烦。
芊眠将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蛊虫,那蛊虫浑身似墨般的黑,在芊眠手里不停蠕动着。
绮月寒盯着蛊虫好一会儿,目光转到芊眠身上,“你是蛊医?”
西疆养蛊者分成好几个流派,其中医蛊便是一个,而持医蛊的人便称之为蛊医。蛊医是西疆十分神圣的存在,手持医蛊,救死扶伤,需内心纯净之人才能持掌,否则走火入魔,反被蛊虫吞噬。
芊眠笑着,点了点头,将绮月寒的衣物褪下,然后把手上的医蛊幼虫放在绮月寒的背上。
那通体发黑的虫子在绮月寒身上爬了一遭之后,回到芊眠手上,芊眠这才开始帮绮月寒府上金疮药。
“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利于养病。”芊眠忽然这样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我已经跟谷主说过了。这五毒谷山清水秀,月姑娘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绮月寒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同意放她出去了?难道不怕她跑了么?
前面像是看出了绮月寒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月姑娘若是真的想走,我们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只是这山谷附近,机关重重,想要出去也不是易事……芊眠还请月姑娘能帮帮谷主,到时谷主自会派人护送姑娘回家。”
绮月寒觉得这芊眠言辞恳切,加上蛊医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像是个坏人。可那离鸷,分明是冲着她的帝王蛊来的,若是照芊眠所说帮了离鸷,将帝王蛊交给他,怕是要天下大乱。
芊眠上完了金疮药,轻轻帮绮月寒穿好衣服,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映进来,打在芊眠月白色的长裙上,莫名多了几分仙气。她的眼里柔情似水,沉寂得就像一个无人幽谷一般,偶尔轻鸟飞过,泛起一圈圈涟漪。
“月姑娘对谷主有些误会。”
“你说你们谷主有苦衷,如今我倒是想知道,谷主有什么苦衷。”
绮月寒这么说,倒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了。
芊眠垂下眼眸,眼底灌满了悲切,“这个……还是得谷主亲口告诉你。”
如今芊眠想卖关子,绮月寒也不好继续说下去,问下去,便打算等下次遇到离鸷了,才去问。
芊眠也没呆多久,上完金疮药,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看着芊眠离开的背影,绮月寒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分明看见了芊眠眼底对离鸷的情愫。
唔,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而处在洛川城的人已经寻了绮月寒整整两日了,整整两日不眠不休地寻找,君九言早早地就倒了下去,躺在床上由北辰允照顾着。
守城将军也早已在洛川城里贴满了告示,务必找回坠崖失踪的清王妃,可迟迟没有回音。
而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这个消息从洛川已经传到京师,莫修远一接到消息,便下令将消息封锁,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必须控制影响。
交代了下人下去办这件事之后,莫修远突然震怒,大手在桌上一拍,震得桌子抖了抖,搁在一旁的茶盏也因此落了下去,摔在地上。
门口站着一个白衣翩跹的女子,端着托盘,吓得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