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见了,便微微一笑。
黛玉转过身来,见园子的拱门内,立着父亲并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身穿江牙白袍,系着碧玉红祈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神态沉静。
黛玉一看心内便诧异起来:前世在贾府,对于北静王,她打过几次照面,但都不如现在这般生动。北静王虽是外眷,但因为和宝玉熟识,也曾被宝玉携着,去大观园走动,似乎他极爱潇湘馆后头一簇幽深的临水林子。有几次不期而遇在沁芳桥,令黛玉记忆犹新的不是他光华夺目的外表,而是他欲言又止的一双眸子。
黛玉每想起北静王的眼睛,总觉得困惑。总觉得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可却又踟蹰不前。但此时此刻在林府,看着北静王面含微笑的淡然神情,黛玉又觉得自己是臆想了。她将目光收回,觉得自己臆测一位王爷,也是唐突。
但重生回了扬州,通过母亲嬷嬷之口,知道了自己于去岁,就已经在府内和他相识。且自己这次莫名其妙地落水,亦是北静王出手相救,若装作不识的讶然生疏,反而会引他心疑。
因此,她立在花圃前,恭恭敬敬地给北静王及父亲都一一行了礼。
“起吧!这是在你家,不必和我见外!”水溶见伊人系着羽缎披风,盈盈屈膝半跪,便温言叫她起来。
“是!王爷!”黛玉随即起身,她垂着眼睛,只是看着北静王白袍下的皂靴。
“这园子固然好,但还是有风。你身子虚,莫如去前廊下晒些太阳。”林如海看着女儿,心里怜惜。
“是,父亲大人!”母亲已不在,父亲爱惜自己,黛玉当然点头称是。今天她起得早,临窗描摹了一张卫夫人的帖子,吃过了茶点,觉得呆在房间气闷,只想去一些花木森森的地方走走,因此就一径到了后花园。
即走过北静王身边,黛玉便闻到他身上隐隐的幽香袭来。想不出是什么香,只觉得怪好闻的。正要出了拱门,就听父亲在她身后唤道:“玉儿,你且回来!既是北静王在这,不如索性都告诉了你吧!”
黛玉听了,便又扭过头。第一眼看的却不是父亲,而是立在父亲身侧的北静王。只见他看着自己,眼角唇边,分明带了隐藏不住的笑意。
黛玉被他的目光瞧得微微失了心神,忙对父亲笑道:“父亲有何事要告诉女儿?”
林如海看着女儿,见她苍白的脸色,彼时现出了些红晕,这使她看起来气色颇佳。如海的心情,不禁有些好,便也含笑道:“你去金陵一事,为父已经想好了,王爷过几日要去趟金陵,莫如你就随他一道同行!”如海看了看水溶,又道:“王爷已经应允了,我想有王爷护着你,真是再没有不妥的地方了!”于林如海看来:女儿此去金陵,一路有北静王照拂,心中自是放心。
黛玉听了,知父亲要她随北静王同行,心里还是有些诧异。不过她想了一想,就释然了。在父亲眼中,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幼女,只需一个妥当的人照顾,哪里会想到男女有别不宜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