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贵还欲往下说,黛玉就制止道:“我知道了。”
黛玉想想,便又道:“你和茗烟几个,以及几个车夫,也不必在园子呆了,不如随了贾蔷贾芸都搬去园子外的梨香院住。若有什么事,我只管叫你们就是。想你们在那里,也方便与外头打探走动。”
那李贵听了,口里称是,自退了出去。
这一日黄昏时分,黛玉在那潇湘馆独自一人迎风漫步,就听紫鹃过来回:“姑娘,那柳二爷来了。”
黛玉听了,想了一想,遂对了紫鹃道:“请他去凹晶馆说话。”黛玉心知那柳湘莲是为的妙玉一事而来。
果然,待去了那里,那柳湘莲已是坐卧不安了。见了黛玉,那柳湘莲方站起道:“这样大的事,想姑娘竟不知会我,亏还是孙绍祖告诉了我。”
黛玉听了,就叹:“你到底不是贾家的亲眷,我没得再拖累你。”
岂料,那柳湘莲听了,就叹:“我却不是这里的亲眷。但妙玉从来都是我心里头一个重要之人。”
黛玉听了,心里一动,遂看着柳湘莲,深深一问道:“那么,你既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那柳湘莲听了,就愤愤道:“我去了那紫檀堡了,那琪官已将那忠顺王府各处的布置,绘了一张地图给我。今晚入了定,我就潜去那王府。”
黛玉听了,就叹:“你是要将妙玉给救出来么?”
柳湘莲听了,就点头:“却是要这样。”
黛玉听了,想了一想,方摇了摇头道:“我知你武艺高强。想你潜进去也不难,甚至见妙玉一面也不难,但若是将她偷偷救出来,反而与她无益,想忠顺王知道了,只是迁怒更多人的。”
那柳湘莲听了,不免懊丧:“不过我到底还要去打探一下,知悉她的好歹。”
黛玉听了,就与他道:“好。我的心里也担心。她的性子倔烈,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那柳湘莲听了黛玉这样一说,心里更是一紧,因就道:“过晚时,我就过去。”那柳湘莲说着就要出去,忽心里又想了起什么,方对了黛玉道:“我来得匆忙,有一事竟是忘记了。”那柳湘莲告诉黛玉,卫若兰不日前已然过了世了。
黛玉听了,心里遂又一惊。因对了柳湘莲道:“是么?”
柳湘莲听了,就叹:“我得知了,心里也是惋惜遗憾的。不过冯紫英总不会送错信。”
黛玉听了,遂沉思不语。那柳湘莲方又道:“不想这府里再次遭了难。竟来得这样快。”
黛玉就叹:“世事无常。你若有妙玉的消息,即刻来告诉我。”
那柳湘莲听了,方又疾速离开了园子。至晚时分,那黛玉就又叫了李贵等人过来,黛玉对他们道:“云姑娘的相公病死了。想云姑娘也是要回来的。你们不如备了马,一起去那南疆,将云姑娘和他相公的棺椁,一并接了回来。”
那李贵听了,就道:“是。”
黛玉知道李贵办事素来稳重,因又道:“过会子你来我账上支使银子。”
一会李贵走了,黛玉方又叫贾蔷贾芸过来,因对他们道:“想你们的两个叔叔也待你们极好。如今他们在那城门遭人诽谤,只比乞丐还不如的。莫如你们两个每天三顿的给他们送饭去。再送些衣服去。他们若问咱们的情况,你么就说一切安好。”
贾蔷贾芸听了,也点了头。一时拿茗烟又过来求见黛玉,说愿意去那城门伺候宝玉。黛玉就叹:“茗烟,你是个机灵人。来回跑腿的就行了。一有什么紧要之事,我再来遣唤你。”
话说这一夜,那柳湘莲果然一身黑衣潜去了那忠顺王府。待越墙进入后园,查探了几处,也并未寻到妙玉。那柳湘莲想起那琪官之言,因又去了那园中一僻静的小院。虽是深夜了,但那小院一处厢内,却是烛火闪烁。那柳湘莲见了,心里一动,遂将耳朵贴近那窗户上细听,但听屋里有人说话,又似有男音。柳湘莲想了一想,便又一跃而至屋顶,掀开几片黑瓦,看着屋内。但见屋内果有人。那灯下桌旁,却是坐着一个白衣的素装女子。柳湘莲见了,心里大喜。此女果然就是妙玉。但见那妙玉身旁,却是立了一个四十开外的男人。那男人身形高大,头戴金冠,身穿明袍。那柳湘莲猜测此人大概就是那忠顺王了。
因此,柳湘莲遂将耳紧贴瓦壁,细细听二人的言语。
只听那忠顺王叹息:“我也不逼迫你。我只是看透了。”
那妙玉听了,就幽幽道:“不知王爷看透了什么?”
那忠顺王就道:“本来,这王府里,本王也是有一个优伶的。但他到底不是女子,心思也复杂。因此,本王思来想去,莫如还是走正道,寻觅一个可心的女子,长久善待她。”
那妙玉听了,就淡淡道:“王爷可知,此事并不能一厢情愿。”
那忠顺王听了,就道:“我如何不知?所以一心要感化与你。”
妙玉听了,口里遂念了句偈语,因对那忠顺王道:“这原也不难。你若想当真使我动了心,你就需将我父亲放了。且以后不得再找借口追究他的责任。我的两个哥哥,你也一并放了。这样,我方才放心。”
那忠顺王听了,就笑:“只是这个?不过这当真不难。你的父亲也早没了臂膀,我为难他作甚?想那宝玉原就是废物一个。”
妙玉听了,心里一动,遂与他道:“只要王爷应了我就是。”
那忠顺王听了,就又笑:“那么,既如此,今天的晚饭你也该吃了。虽你也修行过,但两天不吃饭,胃里也着实难受。”妙玉听了,却又闭目不语了。沉默半响,方又对忠顺王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那忠顺王见她神色平缓,因就笑:“何事不解?”
妙玉就道:“我只在那园子里,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王爷如何会识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