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就笑:“原来王爷是编了来诓我的。”
水溶也笑:“你既这样说,我便也只得往下编了。”
黛玉就道:“好了。天黑了,王爷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不困,我也困了。这会子我是熬着瞌睡和王爷说话。”
水溶听了,便叹:“我也以为你开心来着。”
黛玉就道:“开心在心里,可是身子到底乏了。”
水溶听了,就道:“也罢。这都是府里老太太的意思。我原意要你歇息的。”
黛玉就笑:“我知道老太太的心。她这样都是为了你的缘故。”
水溶就笑:“我固然知道她的心思。府里老太太是个有趣的老太太。”想想却又对黛玉道:“既然咱们都定了亲了,这称呼似乎也得改一改。你一口一个王爷的,只叫得我心里堵得慌。”
黛玉听了,就又笑:“那么,我该叫你什么?”
水溶就笑:“皇室老姓出自白山黑水。你莫如还是叫我水溶好了。”
黛玉听了,便道:“这如何使得?终究我们还没成亲,莫如还是称呼一声王爷好了!”
水溶就笑:“我原本叫世荣来着。因高祖听了,觉得不甚妥帖,改了几回,竟改了这个名字。不过,昔日在府里,我母妃见了我,总是唤我一声荣儿。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荣哥哥如何?”
黛玉听了,就笑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我倒还是叫王爷习惯了。”
水溶听了,也不怎样裹挟她,就道:“好吧。只随你喜欢。”
黛玉就道:“这会子,王爷真该走了。你若不走,我猜测老太太也会过来了。”
水溶就笑:“老太太不是说歇下了吗?”
黛玉就笑:“那不过说了给你听的。你我二人在这里说话,她那里哪能睡得着?不过那样一说,叫你安心罢了。”
水溶听了,方点头笑道:“也是。老太太极爱惜你。我来了,她的心神都自在你这里的。”
一语未了,果然贾母的声音就在里屋响起:“王爷还在?”
水溶黛玉听了,就会心一笑,齐齐看了过去。只见琥珀和翡翠两个,一左一右,果然搀扶着贾母过来了。
“外祖不是说乏累的吗?这会子怎么又醒了?”黛玉笑道。
贾母就道:“你不知道。这年纪大的人,夜里睡觉时不安稳的。没得要醒好几次。这会子,我已经睡了一回了,感觉精神尚好。见外屋灯还亮着,因此就过来瞧一瞧。不想王爷还在。”
水溶听了,就笑:“老太太,这会子我就要走了。可巧老太太也过来了,正好可以辞行。”
贾母就笑:“王爷,一个时辰的工夫过去了。不过我看,你们聊的也真尽兴。”
水溶听了此话,也微有些吃惊。因问贾母:“果然,一个时辰的工夫,过去了么?”
贾母就意味深长地回道:“可不是。鸳鸯给我看西洋怀表,我还不信呢?”
水溶一听,便也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表,低头看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怎么这样快?我还觉得没怎样和林姑娘叙话呢?”
黛玉听了,就有些羞涩,说道:“我原说时辰有些晚的,你还不信。”
贾母见了他二人果真情投意合的,心里也为他们高兴。因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你们又是订了亲的人。自然是觉得怎样都不为过的了!依我看,只怕我不出来,你们兴许会说到天亮。”
水溶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如此,夜已深,小王自当速速回府。还请老太太和林姑娘早些安歇为妥。”
因辞别了贾母,也不要贾府管家护送,从贾母正房出了来,走出三重仪门,水溶只带着几个随从,疾速而又低调地走了。
这厢水溶已走,那厢贾母却又意兴阑珊起来。她在榻上坐下了,看着黛玉,叫她过来。贾母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搂,叹道:“他既这样,我的心里,也放心多了。看着的确比宝玉强百倍。”
黛玉听了,也叹:“但愿一切能有始有终吧。”因又和贾母聊了几句,方携了紫鹃进园子去了。
那紫鹃便都:“天气也真热了。这么几个来回,我还真觉得很热。想回去还要再洗个澡。”一面说,一面就用帕子擦汗。
紫鹃说完了,忽又看着黛玉,叹道:“怎么姑娘不怕热?横竖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因又道:“怪道那宝姑娘常说你身上有香,问姑娘你擦的什么香粉胭脂的?”
黛玉就道:“我也不知。想是天生从骨子里带来的吧。”
紫鹃就又笑:“那么这真正是天赋异禀了。别人怎样都弄不来的。”
黛玉听了这话,也有些惊奇。因笑问:“怎么你的口里,也常说一些现成的成语?初时我不觉得,现在却由不得不注意了!”
紫鹃就笑:“虽我不识字。但也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这跟了姑娘,日日耳濡目染的,常言说的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姑娘也别太稀奇了。”紫鹃见黛玉听了更是惊异,反淡淡的。
黛玉便握住了紫鹃的手,叹道:“好丫头,你是个有骨气的。改日我得了闲了,教你和春纤几个读书识字。定不要你们这等聪慧的丫头做睁眼的瞎子。”
紫鹃就笑:“我先谢谢姑娘的美意。只是我思虑着,纵然识了字,可始终不懂做人的道理,只是借着自己识得几个字,就装神弄鬼地糊弄起别人,反而更是不好了。依我看,虽然我目不识丁,但只需心里敞亮就行。究竟识不识字,还在其后了。”
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得深得她心。因又叹道:“你这样一说,我竟有些自愧不如了。”
紫鹃就道:“姑娘快别这样。这些话,我也是从姑娘的言语里悟出来的。虽则姑娘未教我识字,但日日都是我的师父。”
因此,主仆二人一径说,一径行,很快就到了潇湘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