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了好多血?
凌简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请你们安总自便。”
郁欣见他这个时候依旧没有半点关心之意,一直提着的心不由安稳了下来,也许南希真的就只是他的老同学而已,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喜笑颜开地给凌简夹了一些菜,然就在这个时候凌简的电话响了,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戴欢。她知道戴欢的,也是北奥企划部的。
“什么事?”凌简拿起手机淡声问道。
戴欢那边微微一愣,说道:“凌总,您不是有事要找我。”
“好的,我知道了。”凌简挂了电话,侧头看向郁欣,“我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了,你慢慢吃。”
“好,你有事你去忙。”
凌简走了,谢晴也自然跟着走了,刘策划本来也打算跟着走的,被凌简留下陪郁欣了。郁欣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出了走了出去,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曾经再是要好的人,也抵不过她家的再造之恩!
走到车跟前,谢晴才鼓起勇气跟自己的直属上司说话,“凌总。”
凌简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抬头看向谢晴,微薄的两瓣唇淡淡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原来他都知晓。谢晴低下头,微微一笑,“那凌总就快去吧。”
凌简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冷笑一声,“不过是卡了鱼刺,相比我当年的经历,她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小到即便是站在车窗前的谢晴也没有听清,可她却看清了凌总的神色,那么冷、那么冰,甚至让她没有勇气去问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好在凌简也没有打算让她听清,他敛去眼底的情绪,再次看向她,“你先回公司吧,如果看到安晨辉的车回华昱,就立即告诉我。”
“好的。”看着他的车子走远,谢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天天陪着领导,天天都得提心吊胆啊!
凌简拨南希的号码,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无奈只得给周柯打了电话。
“你怎么有闲心想起给我打电话?”周柯的记忆里,凌简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除非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帮我看看南希有没有去你们医院?”
“南希?”周柯微微一愣,“看来她挺喜欢医院这个地方。”
“她喉咙卡了鱼刺流了许多血,你们医院离的比较近,我猜想安晨辉会带着她去你们医院拔刺。”
“多大的人了吃鱼还能让鱼刺卡着?”周柯懒洋洋地站起来,“你等着,我去口腔科看看。”
“谢……”凌简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急忙挂了电话。
周柯看了一眼手机,无奈地笑了笑,“臭小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凌简刚到医院附近,尚未找到停车位,周柯的电话打过来说安晨辉已经带着南希走了。已经走了么?凌简的心落了落,问道:“她,喉咙伤的严重么?”
“血是流的不少,不过不太严重,喉咙肿胀几天,慢慢就好了。”
“嗯。”凌简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烦躁,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你现在有空么?”
“等会儿有个手术,晚上有空。”周柯站在走廊,眺望远方,忽然长叹一声,“阿简,我总觉得你和南希之间的事情,需要一个了断……”
“晚上陪我聊会儿吧。”
周柯握着手机看了愣怔了许久,手机什么时候挂的他不知道,耳边始终回旋着凌简的话,多少年了,他和他真的有许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再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一旦经历了某些事情,天真与无邪便是再也找不到了。就像他和他,年少时曾是多么好的一对兄弟啊,可命运总是弄人。
晚上下了班,周柯就急匆匆奔向凌简发给他的那个地址,是凌简公司楼下的一家茶餐厅。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另一侧窗前静静发呆的凌简。
他的侧脸是那么好看,好像画笔勾勒的画面。
曾经在这张帅气的脸上经常看到阳光般的笑容,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那能带给人温暖的笑容就消失了,有多久没有见过他笑了?
周柯敛了敛神,迅速走向凌简,他比凌简略大两岁,许是做医生的缘故,见多了生老病死,人也变得沉稳了,稳的很少有情绪波动,“等很久了吧?”
“不久。”凌简淡淡瞥了他一眼,“也就一个半小时而已。”
周柯把包放到一旁,随手脱去大衣,“下雨加堵车。”
凌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放下手里的书,端起面前那杯茶轻轻晃了晃才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小口,“想吃什么自己点。”
“你请我吧,我忘记带钱包了。”
凌简的视线掠过那个刚刚被放到沙发上的包,淡淡一笑,“随便。”
那双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暖意,至少不再像外面的寒风一般。而他扭头时恰好看到华昱门口的那个身影正努力裹紧了大衣,马尾正在风里飘舞。
她,还是那么怕冷。
以前的冬天,她总会躲在他怀抱里,乖巧的笑,调皮的闹,笑着闹着冬天也就不冷了。这几个冬天没有他在身旁,她学会了裹紧大衣,学会了自己取暖,她是真的不再需要他。
时间终究无情,把他们之间的相爱大笔挥成了相爱过。
分手的答案,她至今不肯说,使劲儿推开他,又忍不住靠近他。连他都看出来的问题,她自己感觉不到么?他的冰冷和她的躲避,让他们之间慢慢的疏远,慢慢的心痛,竟再也无法平稳的打一个招呼。
南希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抬手触摸了雨丝,又是一个微雨天。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大厦的二十七楼,那间办公室的灯已经灭了,他,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吧。
雨还未停,不知你是否还喜欢在细雨里不撑伞,那个站在地狱看天堂的少年。
南希缓缓一笑,走进夹杂着雨丝的天地。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喜欢上了这样的细雨,喜欢上了在细雨里不撑伞。
简,我始终是太懦弱,只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学着你的样子,和你喜欢的事物交流,有些话,也始终只敢跟自己说。
凌简的视线始终追寻着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女子,她伸手触摸雨丝的动作刺痛了他的眼睛,她投入雨中时微微翘着嘴角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她究竟在勾勒描绘什么?曾经的记忆,和记忆里的他?
“你还爱着她?”周柯不合时宜地声音登时拉回了凌简的思绪。
他冷飕飕地瞥了周柯一眼,仰头喝了一大口茶,讥讽道:“没有。”
“你喝水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周柯挪开茶杯凑向凌简,“三年半了,你该放下了。”
“能收放自如,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感情。”
“你就打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周柯心有不满,“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她一个人在洛城,守着那样一个空落落的家,你怎么忍心?”
凌简喝掉杯子里剩下的茶,“陪我喝一杯吧,我喝酒你喝茶。”
周柯不满,“为什么要差别待遇?”
“因为你要开车送我回家。”
周柯不服气,“我还想着让你开车送我回家呢。”
“那个家。”
“哪个……家?”周柯愣了愣,忽然握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几下才终于说出那句话,“阿简,你终于愿意跟我回家了么?”
“啪”地一声,恰好端着餐盘送餐过来的服务员走到这里,看到这一幕还未及停下,餐盘就忽然从手上滑落,他收起脸上震惊的表情,十分淡定地看着他们俩人,“二位稍等。”
凌简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周医生,还请自重。”
周柯收回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寸发,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那个家,已经三年半没有回去过了。
晚餐送到,两人默默吃了一些,似乎都有心事,都食欲不振的样子。凌简似乎不想继续这样沉默,起身要走,被周柯拉住。
“其实,分开了也好。”周柯的脸上尽是凝重,“凌家和南家斗了那么多年,舅父和舅妈以前知道你们在一起时都闹成了那样,更何况舅父的离世与南家多少脱不了干系,如今舅妈一个人枯守在那个家里,更加不会同意你与南希在一起……”
凌简站着没动,微微闭了闭眼睛,当初他们在一起时,爸爸十万个不同意,可他执拗的爱着南希,又有什么办法?
想忘忘不掉,她,就像是在他心底扎了根一样,毕业时他不是没想过放弃,也不是没想过忘记,可是三年多过去了,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得深刻。
他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爱她?
凌简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地看着门外,雨水打湿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分不开。”
凌简,从三年多前忽然变得孤冷,对人对事都不再像从前那样随和,或者说他把自己活的太纯粹,对与错分的太明确。
“阿简,有些事情记得太清楚,对自己是一种负累,对别人也是。放下,也许你会开心一些。”
“不愧是修了哲学硕士的。”凌简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没有她,我开心或不开心,还有什么意义。时间太晚了,改日再回家吧。”
他走进细雨里,依旧不撑伞。只是此时的心境,完全是悲凉,就如这寒夜的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