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阳光微躁,连知了都懒懒地趴在树上不出声,南希斜倚在窗前的沙发上看书,旁边小几上吉祥如意线条流畅的紫砂壶里正煮着茶,茶香不浓,淡淡的散在四周,手边是一只毛色纯白的英国长毛猫,此刻也正慵懒地蜷缩着。
夏天,高温仿佛把万物的精气神都抽走了,只剩下倦怠,想睡觉。
手中的《仓央央措诗集》已翻到最后一页,南希有些不舍的合上书本,刚要打个哈欠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破空而来,“老板,老板,有快递!”
长毛猫土豆吓得当即一跳,恰好跳到紫砂壶上,烫的“嗷”一声踩翻了紫砂壶跳到地上,南希眼疾手快去接壶,滚烫的茶水当即浇了一手,她也“嗷”地一声丢了壶,那刚花了几千块买的壶顿时掉在地上,碎了。
等助手林宁跑到屋里,瞧见那一地狼藉顿时愣了一下,看到南希抱着手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眼里凝泪,顿时蒙圈了。
“老板,你怎么了?”
南希站起来奔向洗手间,边跑边愤愤道:“阿宁,我要把你辞了!”
林宁愣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跟过去,“老板,我……我给你拿快递来了。”
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南希的手放在水里冲仍旧是疼的嘶嘶吸气,“什么快递?”
林宁动作迅速无比的拆包裹,“好像是请柬。”她拆开请柬左右翻了翻,设计很精美,当即赞道:“婚礼应该很上档次,新娘叶丹,新郎凌简。”
南希冲水的动作猛地一顿,愕然抬头看向林宁,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半晌忽然红着眼睛骂林宁,“快去拿冰块,痛死我了。”
林宁哦哦几声赶忙奔向冰箱,哪里有冰块,雪糕却是不少,拿了两个就奔向洗手间,却见自家老板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用手捂着心,还是手太疼她抱着放在心口的位置,哭的稀里哗啦。
十指连心,此时她一定很痛。
林宁把雪糕塞在南希手里,看到已经起了一层白泡,吓得心脏咚咚直跳,竟然这么严重,难怪老板会哭成那样。
她手足无措的站着,“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徒手去接壶呢。我……我给您打急救电话吧?”
南希手痛,心也痛,哭的一塌糊涂胡乱点头,这个时候没病也要住院,住院就不用参加婚礼。
叶丹那个混蛋,竟然就要嫁人了……
听说有人性命垂危的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把南希抬上救护车时,她正两手抱着两块已经融化成水的雪糕,哭的一塌糊涂,几乎不省人事,情况似乎确实很严重。
林宁拧着眉头跟在后面,匆匆关店锁门跟去了医院,脑海中却一直在问自己:怎么会这样,烫伤手怎么跟要了命似的,老板不是这样娇气又矫情的人啊?
医生们耐心而又周到的给南希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只包扎了一下两手,嘱咐南希好好休息,南希脸上挂着泪说要请走的最慢的那位医生吃雪糕,那个帅气的年轻医生微微一笑,“谢谢,不卫生。”
医生大多有洁癖。
南希表示理解的点头,半坐在病床上用脚勾着那医生的腿,神情凄楚的问他:“医生,您贵姓?”
“周。”那医生看了看勾着自己膝盖的大脚丫子,眉头微微一皱,往一侧挪了挪,挪的不远,恰好南希的脚够不到。
“周医生,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儿?”
“你说。”
“您能尽可能多的给我开一些收费单么?我要去坑人。”
“坑谁?”下意识问罢,周医生又觉得不妥,视线在南希身上扫了一圈,一本正经道:“我不助纣为虐。”
“嗯。”南希的眸子暗了暗,水光似乎更盛,却忍着不再哭。她靠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见惯了生死流血,你们都是这样言简意赅,冰冷无情么?”
周柯眉头微皱,似乎连累同行了……
这时林宁拿着一叠检查单和收费单过来,一进病房就问,“老板,你真要在这住一个月?”
“把收费单理一理寄到快递上的地址,你再加张纸条,附写我怀孕了,腹水非常严重,孩子随时不保,这个月要安心住院养胎,就不去参加她婚礼了。”南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纸条上别忘了写我的账户,就说我是接到她的邀请函激动过度,喝水呛住导致腹水,如果我孩子没了,她还要再赔我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