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珞当没看到,自去歇息。
吕阳微微一笑。
易风道:“这样也好,萧慕雪死了,剑少的消息也在同一时间得知,我很怕她受不了。”
所以,易风一直在试图让她多说说话,吕阳点点头,微微叹息。
“各地的分局都已经易手了吗?”易风问的,自然是赢者赌坊。
“是的,已经都在第一时间转手了,被毁的只有青龙城的分局,绝刀虽然快,但是,他刚接手,调动暗卫方面还不及欧阳无非那么得心应手,所以,我们有了些时间。”吕阳说道。
“凌中应该也回到了九宵门,让人密切关注九宵门的动静,还有华山,一恒是劝不动他师父的……当然,同时需要盯着的还有碧灵宫,那边离天魔城也近些,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传来。”
“明白。”吕阳一边应着,一边为他续了杯茶。
易风在想萧峙的态度,想当然的,一派之主的态度左右着门派所有人的态度,至此时看来,并无任何端倪,因了祖儿当年义举,逍遥谷上下都是对他们的态度确实无可挑剔。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仿佛被人看的很透。
逍遥谷,名不见经传,往前数几十年,《江湖志》上都看不到这个门派的只言片语。
祖儿熬了药端来,易风一气喝了,祖儿又连忙递给他一颗蜜枣。
易风失笑,“哥哥又不是小孩子了!”
祖儿却一定要塞到他嘴里,“你已经吃了很多苦了,我想让你过好一点。”
一句话,说得易风喉咙有些堵,明明含着蜜枣,却觉得鼻子发酸。
身后的萧裕起身告辞,易风让祖儿送他出门。
四个人,便在这积风居歇了下来。
第二日,巳时一刻,萧峙来了。
易风吕阳在院中的小亭里沏茶相待。
一道茶毕,吕阳找了个借口走开。
易风笑道:“多谢萧谷主的招待。”
萧峙道:“易少侠,不须如此客气。”
易风道:“萧谷主让易风在逍遥山庄养伤易风很是感激,但是有句失礼的话,易风还是想问一问。”
“易少侠请讲。”
“萧谷主,可知道易风的身份?或者说,萧谷主是把易风当做什么样的客人在招待?”
萧峙朗声一笑,道:“当然是把你当做侠医的哥哥来招待。”
易风莞尔,“如果是萧公子这么说,易风绝对信服。”
萧峙失笑,“当初在那个树林里,你也是同样的话,看来我在易少侠心中远不如裕儿啊!”
“那也是因为,萧谷主表现的,并不如令郎那样值得信服。”易风缓缓说道。
“比如呢?”
“比如,我既然来了逍遥谷,当然不会怀疑萧谷主会有加害之心,萧谷主大可不必让令郎来与我们一道吃饭,来示坦城。”
“我确实是在表示坦诚之意。”萧峙知他会看穿,便没料到他似乎并不领情。
“萧谷主洞明世事,深识人心,当然是好的,但是,坦诚这种事,只需要有,不需要示。”
萧峙失笑,“看来是弄巧成拙了,我本以为易少侠出身风雨坞,浪迹江湖,早已见惯尔虞我诈,防人之心必定很重,却不想,一片赤诚不输我儿萧裕。是萧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子腹了。”
易风道:“那么,萧谷主是把我当易风相待,还是把我当做叶雄之子叶绮风相待?”
萧峙微微一笑,目光渐渐变得深沉,“那么,你是是以前风雨坞杀手易风的身份来的,还是以叶雄之子的身份来的?
易风道:“我不知道萧谷主对于我是叶雄之子这件事信了几分,但是我这次,只是以祖儿哥哥的身份来的,请萧谷主务必记住这一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忘,在逍遥谷,我只是祖儿的哥哥。”
谈话似乎回到了最初的第一句,萧峙一开始,便说是只把易风当做祖儿的哥哥来看待,说到最后,易风仍是以祖儿哥哥来自居。
看似无谓,但萧峙却知道不是。
“逍遥谷并不想徒惹是非,易少侠以侠医之兄的身份住下,最好不过。”萧峙沉吟片刻,给这段谈话收了尾。
逍遥谷的生活比自在山庄更加自在,因为这虽然不是易风的地方,但是在于心情与之前有所不同。
而且这积风居,除了萧裕来的勤了些,其他人很少来打扰,十多天后,易风的伤口便结了痂。
他可以四处走走了,有时吕阳陪着,有时祖儿陪着,有时离珞陪着。
今天,易风打算自己走走,积风居正门通向逍遥山庄,一个偏门通向山庄的花园,另一个后门则是通向山间。
山路至此已经很是平缓,易风漫步其间,炽烈的阳光在树影间投射下来,只有一片明媚,山风拂过,青影招摇。
昨天,离珞陪着他走了五百步,祖儿嘱咐过,今天最多不能超过一千步,他一边看着山中风景,一边默默数着步子。
一千步到了,峰回路转,他准备寻着旧时来路缓缓归矣,却不防隐隐有个檐角掠过眼瞳,向前几步——原来是个亭子。
这亭子独立于一角突出的山崖之上,似要临崖欲飞。
易风见此不由很是想念风雨坞的那个亭子,一样孤傲的姿态,不食烟尘,任风吹雨打自默然无语,巍然不动。
这样的亭子,过而不进,岂不很没意趣?
看似很近,但是绕过树林攀上岩石,进入亭中之后,已经有冷汗流了下来,伤口很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
此处无人,易风静坐运气。
一个调息的时间结束,易风擦了额头的汗珠,开始细细观赏此间风景。
人于山中时,所见不过山花青树,间或有清溪飞瀑,风景虽好,却不够广阔深远。
此亭虽不在山顶,但位置得天独厚,眼前再无一草一叶障目,遥遥望去,只见山峦叠翠,万丈深壑,河川纵横,都是大风景,尤其是对面山上一大片白石崖壁自然天成,直想让人提剑而起,在崖壁上肆意书写。
易风正自忘我,忽觉身后有人至。
回首,却是一个身穿黄衫的少女,抱琴而立。
易风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便微微颌首致意。
黄衫少女看着他,也微微点头。
她当然是知道易风的名字的,但是,他不开口,她也不知道先说些什么,垂首站了片刻,待想好怎么说,抬头却发现易风已经不再看她,仍旧椅栏而立,看着栏外风景。
她是萧渝,她是来此弹琴的,却不想易风也在此处,若是就这样走了,未免显得她不够大气,不走吧,好像……
好像什么?她本来就是来自弹琴的,他可以浑然不为外物所扰,专心志致的看风景,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想罢,她把琴置于亭中石桌之上,坐直了身体,低眉信手而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