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我。”
“我不会爱你!”
“我叫你说爱我!”
“我爱谁都不会爱你!”
曾经无数次,明熙炫脑海中闪现过这段对话。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天下,确实没有他没资格的事情。
唯独,她的心。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真心,第一次,这么有欲望和耐心想要去征服一个女人的心。
偏偏,还是一个对他完全不上心的女人。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明熙炫蓦地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嘲讽。
劳斯莱斯的轿车里只有两个人,正在开车的司机闻言一愣,有些惶恐的回过头,“少爷,您……是在和我说话?”
明熙炫这会本就心情烦躁,闻言更是眼神一寒,“怎么,你的意思是,我难道在和鬼说话?”
“不不不,少爷。”司机暗自心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撞到枪口上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明熙炫黑耀的眸子眯了起来,“那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想变成鬼?”
“不是啊少爷,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您一点都不傻,您是最聪明……”
见明熙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司机也出了一身冷汗,“少、少爷……”
“叫什么叫?!”明熙炫烦躁的拧眉,用力的朝驾驶座一踹,“你开这么慢做什么?!”
“是、是……”
司机心底哀嚎,妈呀,他今天真应该请假啊……
*
“放我出去,明熙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卧室里,喇叭的音量被调到最大,放在卧室的门口,不停地重复播放着。
宁黛琳躺在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整整三天,她被关在这间卧室里。
门被外面反锁,窗户加了防护网,活生生软禁起来。
起初,宁黛琳还有力气不停地砸门和叫喊。
可是,因为她以绝食来抗议明熙炫的行为,很快就体力不支。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到了抗衡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不停地反复播放。
好饿,好饿好饿,饿的全身无力。
宁黛琳躺在床上,手捂着肚子……
她饿了整整三天,可是明熙炫根本不管她。她还怀着孩子,再这样饿下去,她绝对会脱水死去的。
“宁小姐,午饭做好了,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佣人在外面敲着门,吸引宁黛琳的注意力。
宁黛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听到安嫂的声音响起:“这饭又没有动?”
“是啊,昨晚的饭菜原封不动的……已经三天了,宁小姐除了喝水,什么都不吃。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然后电源被切断了,音响停止叫嚣。
门外,是安嫂的敲门声。
每天,都要上演一幕这样的苦情戏,宁黛琳都听腻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台词:
“宁小姐你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你这样少爷会心疼的!”
“少爷也只是暂时在气头上,等他的气消了,他会想通放你出来的!”
“宁小姐,少爷是真的很爱你,你离开的这几天,少爷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
“我们从来没见少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少爷这次是动了真情了!”
“宁小姐,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你不吃东西,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宁黛琳躺在床上听她念经,本来独自饿得有些受不了,想想自己这么虐待自己是为什么啊。
不能让他得逞,明熙炫不想她过得好,她就偏偏要是过得好。
可是一听到安嫂这样说,她又觉得很滑稽,鼓一口气,就是不吃……
饿着饿着,她开始闭上眼睡觉。
最近她躺在床上,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灌两口凉水。
经常,会饿得从梦里醒来,就连睡着了,也会梦到好吃的食物……
宁黛琳这次睡着,又梦到吃的了。
她梦到烤香的烧鹅,已经扒光了毛,鲜肥美味,香气像一只手,一直撩拨着她的味蕾。
她张口想要去咬,可是那烤鹅突然从盘子里跳出来,飞快地跑!
她追着烤鹅跑了整整一条街,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烤鹅突然从天而降掉到她面前。
她一口咬下去——
一声闷哼。
明熙炫皱紧眉头。
脸才凑近她,就听她叫着“烤鹅别跑”,忽然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烤鹅?
明熙炫扬扬眉,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饿疯了。
对一旁的安嫂说:“去弄一只烤鹅过来。”
安嫂领命下去了,关上门,卧室里,就只剩下明熙炫和宁黛琳了。
宁黛琳此时已经完全从梦里清醒,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得冰冷,难看。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她伸手要去推他,可是早饿得没什么力气,双手软绵绵的,推了他几次,他都纹丝不动。
明熙炫冷冷勾起嘴角,长手一拉。
没力气的宁黛琳朝明熙炫倒过去,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
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量,明熙炫的眉头皱了皱……
她本来就很瘦了,这三天来,她只喝水,身体更瘦了,锁骨明显。
曾经他也试过饥饿的滋味,可以说,最可怕的死法就是饿死的,因为太漫长,太痛苦,必须不停地承受内腹的绞痛。
他以为宁黛琳饿一天就会妥协,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可是这个蠢女人,她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
明熙炫握着她纤细的胳膊,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迹,深沉的眸子盯着她,故意地说:“你叫我出去,自己却黏过来。欲拒还迎?”
“明熙炫,你下流!”宁黛琳怒骂。
明熙炫挑挑眉:“我还没做下流的事,何故就下流了?”
说着,他就凑过去亲她的耳垂。
宁黛琳伸出拳头打他,拳头却也是软绵无力的,仿佛在给他按摩。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明熙炫,你给我滚!”
还有力气大叫,看来她的体力真的不错。
“这里是明宅。”明熙炫捏起她的下颌,眼神冰冷毫无温度,“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宁黛琳气得去咬他的肩膀。
身体虽然无力,牙齿还是有力气的。
她用力地咬他,可是他的肌肉结实,咬得她嘴边的肌肉都酸了,明熙炫也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明熙炫拿了一面纸给她,云淡风轻的声音:“把口水擦擦。”
宁黛琳:“……”
“少爷,烤鹅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端进来吗?”安嫂推着餐车,站在门口询问着。
明熙炫让安嫂把餐车推到床前,揭开盖子,喷香肥大的烤鹅放在盘中。
烤鹅已经被切开了,但仍然拼成原来的形状,盘底有浓郁的汤汁,是从烤鹅内部流出来的。
不用看,也知道烤鹅的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
这烤鹅比她梦里的更肥更大更香!
咕咕咕。
好大的饥饿声响,宁黛琳迅速把脸别开,看着窗外。
她真的很饿,很饿很饿。她从来没有这么饿过,饿得仿佛能吞下一整头牛!
可是,这么饿的她,尊严依然存在,她誓死也不要吃明熙炫递来的食物。
正想着,她的身体一轻,被明熙炫挪到他的腿上坐着。
宁黛琳一开始绝食的时候,他没有立即强迫她进食,是因为他很清楚她的性格,谁也不能用强的,强迫只会更引起她的抵触,她死也不会吃!
于是他想让她尝一尝饿的滋味。
现在,他很满意她的表现,她会饿了,连在梦里都想着食物……
如此一来,他才好攻破。
用小碟子,取来一块烤鹅肉,放到宁黛琳面前。
宁黛琳倔强地别开脸,他就一直跟着她动。她左他左,她右他右。
忽然,宁黛琳冷冷地一翻手,碟子脱离明熙炫的手指,跌到地上。
明熙炫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宁黛琳冷冷地盯着他:“我、不、吃。”
“……”
“放我出去!你一天不把我放出去,我就一天不吃东西,我宁愿饿死在这里!”
宁愿死,也不愿意呆在他身边吗?
明熙炫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怒气攻心,令他一时失去了理智。
他将她放开,冷冷地起身,由于动作太大,手打到餐车。
餐车和食物一起摔到地上,盘子裂开,发出清脆的声音。
明熙炫大步离开卧室,房门大力关上的声音。
他怕再留在这里,他的脾气会令他把火发泄在她身上!
他快速朝书房走去。
身后,宁黛琳用力地砸门,大声地抗议:“明熙炫,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为什么要关着她?就因为她私自逃走?
他又不可能娶她,还要玩什么征服的游戏,有一大把的女人陪他玩。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消耗在这里……
他如果对她有怨恨,痛痛快快地一次性报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他要这样关着她一辈子吗?
一被捉回来,他就切断了这个房间里的电话,将她的手机扳去了电池。
他彻底不要她跟外界联系……
她要怎么联系父母?
明熙炫打算对她做什么?
越来越多的恐惧包围着她,让宁黛琳恐慌:“放我出去,明少爷,明总!我求你了!”
宁黛琳每一声大叫,都像针一样,刺到明熙炫的耳里。
他坐在书房里,脸色阴沉,身上咻咻散发着冷气。
他几次告诉过自己,只要宁黛琳回来,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她不爱他,一颗心不在他身上,他也别无所求。
可是当她真的回来了,不停地闹着要离开……
他就怒火中烧!
“其实她根本就不爱您!只是为了利用您,报复她那个出轨的老公跟您老婆。”
苏苏尖锐的声音在他耳边徘徊地响着:
“黛琳说,关敏玉睡了她老公,她也要睡关敏玉的老公报复回来。”
“她是为了报复,才费尽心思接近您!”
“她心里只有她那个背叛了她的前夫。”
“这次她离开你,就是为了跟她那个前夫私奔的。”
“他们就在xx宾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求证。”
……
电脑屏幕闪着蓝光,明熙炫再次翻出一封邮件。
上次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关了,这一次,他忍耐着,细细地看。
邮件里宁黛琳和纪诚同出入那个宾馆的照片——
他事后有派人过去苏苏所说的宾馆调查过。
果然,苏苏没有说假话。
宁黛琳跟纪诚一前一后走进那家宾馆,还进了同一个房间。
那么晚了,两人住一间房,会做些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手指紧紧地握了拳,明熙炫恨不得把自己的拳头捏碎了。
宁黛琳之所以离开他出逃,还坚持要离开他,都是为了摆脱他,跟前夫复婚?!
她之前利用他,报复了前夫跟关敏玉,让关敏玉以为跟自己婚姻危机,而不得不跟她前夫分手。
现在前夫回到她身边了,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他,投奔前夫的怀抱?
明熙炫的心口暗痛,手指却紧紧地捂住胃部,痛得嘴唇青紫,身体开始发抖。
“少爷,”安嫂小心翼翼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你胃疼病又犯了吗?”
“滚。”
“少爷……”
“我叫你滚——”
手一挥,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明熙炫在桌子上蜷伏着身体。
饥饿的滋味有多痛苦,他太了解了。
那种仿佛有一把毒刀,不停地在胃部翻搅的痛楚……
他痉挛着,忽然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痛楚,走到一楼酒柜前的吧台上。
楼上,宁黛琳的吵闹终于消停了!
一个饿了三天的女人,居然有这样的力气?
她仿佛一只临死前挣扎的兽,每一次,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着。
明熙炫打开一瓶威士忌,让辛辣的灼烧感缓缓穿过喉咙,烫伤胃部。
安嫂在一旁欲言又止——空腹喝酒很伤胃,他近来总是这样,本来他的胃一直就不太好,最近胃病频频触发。
明熙炫却仿佛很享受这种痛。
它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缓解了他心脏的痛楚。
一口接一口,他冷漠地勾起嘴角,眼底是冰天雪地的寒意。
宁黛琳叫了一会就累了,再也没有力气了。
她背抵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喘息……
她好饿,真的好饿。她从来没有想过,饥饿的感觉这么难受。
就仿佛肠胃全都扭紧到一起了,她痛苦得生不如死……
早知道,刚刚就不要那么费力地大叫了!
本来她养精蓄锐,还可以再跟明熙炫抗战一两天。可是现在看来,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好饿……”宁黛琳低吟着,饿得头晕眼花,饿得看自己的手都像是烤香的鸡爪。
她疲倦地抬起眼,看着这个卧室。
床变成了大面包,书桌是巧克力,床柜是奶酪。
她快要饿死了啊啊啊啊!
爬起来,两腿酸软,她慢慢地走回床边,拿起水杯往嘴里灌水。
她感觉自己的胃部变成了一个大容器,灌再多的水都填不满……
目光忍不住瞥到地上的烤鹅——
因为掉落烤鹅完全打开了,里面的香味彻底散发出来,鼻前弥漫着一阵浓郁的香气。
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就如明熙炫所说的,就算她饿死了,他也不会放她出去。
原本,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饿肚子,舍不得她这样折磨自己。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饿了三天,他不闻不问,丝毫的不在乎。
虽然每天佣人会端来食物,她不吃,他也就任由着她去了……
宁黛琳当然不会傻到去饿死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她只是觉得伤心,为明熙炫的冷酷和薄情!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她必须吃东西。
然而,宁黛琳十分清楚,只要她开始吃东西,就意味着她的妥协。
从此,明熙炫更不可能放她出去——永远都不可能。
可是她再不吃,她就算死了,他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把她的尸体扔出去。
可是她不要就这样死去,就算要死,也不能饿死,太痛苦了。
捡起地上的烤鹅,宁黛琳麻木的往嘴里塞着——
她要吃得饱饱的,健健康康的,这样才有力气跟明熙炫抗衡。
可是为什么,眼睛却好像迷糊了呢,鼻子也酸酸的。
“明熙炫,混蛋。”
“明熙炫,渣男!”
宁黛琳吃一口,就骂一句。
“明熙炫,我一定会逃出去的!”
“明熙炫……”
忽然,这时候房门口传来响动,宁黛琳转过头,见门被豁然打开。
明熙炫靠在门口,手里拿着半瓶威士忌,看着她,目光清清冷冷。
“会饿了?”他望着她手里的食物,眼里似乎投来不屑的笑意,“亲口喂你的你不要,要往地上捡的才好吃,是么?”
宁黛琳一怔,口里还没嚼碎的食物吞了进去,立即被呛住,大力呛咳起来。
“宁小姐,你怎么了?”
随后安嫂冲进来,为宁黛琳拍着背部顺气:“宁小姐你要是饿了,就跟我们说啊。这地上的食物多不卫生,有细菌的!你怎么能捡地上的东西吃?”
安嫂的话,瞬间让宁黛琳无地自容。
她呆呆地盯着地板,不敢去看明熙炫的表情。
他一定在嘲笑她了吧,她的骨气让她饿了整整三天,可是在刚刚,她终于受不了饥饿,捡了地上的东西吃。
她抵不住饥饿,妥协了,他一定要得意得笑死了!
宁黛琳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小丑,坐在那里,脸色越发的变得苍白。
安嫂收拾干净了房里的东西,说是要给她重新准备一点食物,就出去了。
房门关上,重新安静下来。
宁黛琳一直坐在床上没有动,尽管如此,她还是知道明熙炫没有走,一直在看着她。
“放我走。”她沉默了一会,低低地提出这句他不可能会答应的要求。
她的声音是哀求的。
可明熙炫面孔冰冷,嘲讽道:“你以为我这么蠢,放你去私会你的情郎?”
宁黛琳皱起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说着话,明熙炫已经走到她面前,手像铁钳,狠狠地擭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扬起面孔。
他的目光微醺,充满了妒忌的火焰:“你们背着我,偷偷约会多少次了??”
“……”
“你就这么爱他?爱到不惜利用我?”
“……”
“难怪你在床上的表现每次都这么荡。”明熙炫捏痛她的下巴,“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我满足不了你?还是他那方面很强?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她曾说过让他相信她,她没有背叛他……
可是现在,这种自信全被她瓦解了!
明熙炫脑子混沌,满脑子都是那些照片,都是苏苏挑拨离间的声音。
他拼命令自己不要去想,相信她——然而,她何时做过令他可以相信的事?
银白的灯光下,宁黛琳的面孔是失血的苍白。
她怔怔地看着明熙炫,仿佛没明白他在问什么,仿佛听不懂,她一言不发。
可是她的心,却在胸口狠狠地抽痛——
为什么,他的一字一句,都像钉子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他,不给他任何伤害自己的权利!
她从来没有将他放进过自己的心里……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只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让她如此心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跑来羞辱我!放开我!”
宁黛琳沉着声音,想要拿开他的手。
可是明熙炫就是不放开她,用力地抓着她的下巴,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她哪里做错了?
她只是不想再做他的情人,不想介入他的婚姻,不想再跟他牵扯不清而已。
本来她接近他,就是为了报复。
他是个已婚男人,他们不可能有未来。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跟位置。
原本为了报复,她宁愿做令人不耻的第三者,也要留在他身边。
可是当她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她离开了,不再纠缠他,这样也做错了吗?
是,她承认她离开以后,对他说的话有些嚣张。
她不过是憋了那么久的怨气,发泄一下,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这样也过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