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楚迟爬起床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长吁短叹。
猫爷还在熟睡。
“怎么办呢,我又看不见婴灵,只能是去人帮忙才行了。可人海茫茫,让我去哪里找一个英明神武,聪慧过人,又开了阴阳瞳的人来帮我呢!愁死我了。”楚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捶墙。
猫爷耳朵似乎是动了一下,但呼吸声依旧均匀。
楚迟掏出身上的钞票,在手上数得发响,“要是请人,恐怕所剩的钱都得给人家,到时又得饿好几天肚皮了,我饿惯了不要紧,可怜了我家猫爷,跟着我挨饿受冻……”
说着说着,楚迟走到床边把猫爷抱起,竟是忍不住流下两滴眼泪。
猫爷抬起头来,叫了一声。
楚迟把它抱得更紧,哽咽着说:“猫爷,都是我无能啊!害你跟着我受苦。我要有本事,自己找到婴灵,就有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小黄鱼吃了……”
猫爷眼睛里光华闪烁,猛地一窜,从楚迟怀里跳出来,爬到门上方的通气窗,跑出去了。
“猫爷,猫爷,你去哪啊?”楚迟慢悠悠的打开门,假惺惺的叫了两声。
猫爷已经到了楼下的花坛里,几步跑远了。
楚迟狡黠的笑了笑,抹掉了虚伪的眼泪,躺回床上继续休息。
猫天生具有阴阳瞳,能看见“百鬼”,更何况猫爷这种级别的猫,抓两只小鬼回来都不是问题。
可惜是,他跟猫爷之间的沟通很有问题,猫爷倒是偶尔能听懂他的话,可他对猫爷的想法和意图简直是完全不知情,所以合作自然存在很大的问题。
猫爷是半夜回来的,有乌鸦提前通知,楚迟听到动静,立即爬了起来,蹲在走廊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着“背叛自己离家出走”的猫爷种种不是。
当猫爷出现在五楼楼梯口时,楚迟跑了上去,把“失而复得”的猫爷抱了起来。
对着猫爷耍了这一通阴谋诡计后,楚迟知道自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第一个婴灵的行踪。
猫爷既然回来,就一定是有了线索。
楚迟不吝啬的从拿出白天买好的新鲜小黄鱼喂给猫爷吃,耍手段是一回事,但该给猫爷的好处,还是得给。
为了这几条小黄鱼,楚迟走了好几条街,几乎是搜罗附近的各个大小菜市场才买到的。
猫爷对小黄鱼的热爱,比心血还要更胜几分,因为找到了婴灵,享受起小黄鱼来,那是相当的理直气壮。
整个进食过程,它不时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瞥向楚迟。
凌晨三点左右,公路上已经很少有车辆行驶,行人则几乎绝迹。
虹桥市场附近,一辆装满蒜头的大卡车挺进了卸货的巷子里。司机熊倪下车后打开了后面的车厢门。
冬天异常的寒冷,虽然还没有下雪,寒风却能刺入骨子里,从驾驶室出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十多个早等待在这里的装卸工人围过来,开始卸货。
熊倪搓了搓手,点了一支烟,走到街道旁的临时休息室,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下货大概要两三个小时,等卸完货,他得把车开走,方便第二天各店铺开门营业。
长期的司机工作,让他的腰椎和颈椎都有了很大毛病,坐下后浑身不舒服,但站着更累。
一车货从鲁东运来,路上要连续开十六个小时,这种工作强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一般的长途卡车司机会找一个搭档,两人交替开车,每人开七八个小时,还不至于太疲惫。
但现在熊倪只有一个人开车,目的是为了省掉那一半的搭档人工费。
女儿熊琳想自费出国留学,熊倪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希望能赚钱帮她。谁叫他生命当中,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呢。
运完这一次货,这个月就跑了八单,能结到两万块,连带卡里已经存的,够三十万,给女儿出国差不多了,至于以后的生活花销,到时挣了再给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些,熊倪僵硬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熊倪抽完一支烟,靠着斑驳的墙壁眯上眼,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到有人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最近睡得很浅,虽然很疲惫,但神经衰弱,别人轻轻一碰就会醒来。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脑袋有些发晕,眼前的景象模糊,白炽灯把屋内照得惨白一片,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雾气,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团灰色的人影,左右摇摆晃动。
熊倪再次闭上眼睛,等待酥麻的身体逐渐恢复感知。
“卸完了?”熊倪粗重的喘息了一声,撑着大腿站了起来。
视线好了一点,但看到的东西,还是有些重影,不过,他发现,刚才在屋里的那个人影已经离开了。
熊倪站了起来,刚才的询问只是一句随口寒暄,一般别人来叫醒他,都是卸完货,让他开车走。所以不管有没回答,他都得去开车了。
熊倪艰难的走到休息室的门前,门是一扇推拉门,当他推开,外面的冷风顿时呼啦一声钻了进来,令他打了个寒颤。
熊倪顿时清醒了不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回过头,休息室里空无一人,那个刚才来喊他的人,并没在休息室里。
熊倪楞了楞,他可以确定,刚才那个人,根本没有打开门就消失了。
失神了片刻,不过没有多想,长期的身体和精神重负荷,容易出现这种错觉,他走到门外,发现那些装卸工人仍然在卸货,长车厢里还有一大半没有卸完。
熊倪有些便意,走到车头的位置,准备对着硕大的轮胎尿了一滩,但长期坐驾驶室,前列腺有了问题,尿了半天也就滴了几滴,尿道刺痛。
“******!”熊倪揉了揉小腹,骂了一句。
忽然,一股腥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熊倪嗅着腥味,来到卡车的另一侧,味道渐浓,周围灯光很暗,他点燃了打火机,蹲下身去看那驾驶室下的轮胎。
轮胎上似乎沾着一层厚厚的粘稠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团乱肉,已经被压得稀烂了,不知道是什么。
熊倪随手捡了根木棍,对着那团东西捅了捅,粘稠物被棍棒掀起,红黑色的液体随之渗出。
他感到一阵恶心,但还是拨了拨,一只被压扁的小手掌掉了下来。
没错,那是一只小手掌,因为大卡车的轮胎纹很深,那小手掌只是被压扁了半边,还有半边保存完好。
那是一只柔软的婴儿手掌!手指纤细粉嫩,鲜活。
而在婴儿掌下,还有一颗眼珠,保存得十分完好,就像活着一样,与他对视。
熊倪发出一声惨叫,过度发热的打火机把他烫疼了。好在卸货工人都在车尾忙碌,并没有听到他的叫声。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灰色的影子静静的站着,注视熊倪的一举一动。
在在开车回家的过程中,熊倪一直魂不守舍,他努力的回忆着,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在什么时候碾压过小孩或者小孩的尸体。
更难理解的是,哪个小孩会半夜爬到公路上来?
多年来,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开车,生怕惹上什么麻烦,没想到麻烦还是不合时宜的找上门来。
原先,他在城里有房,但自从十多年前妻子重病就花光了所有积蓄,不得已还卖掉了房,搬到郊区,还欠了一屁股债,全靠他日夜不要命的忙,三年前才还清欠款。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给女儿提供出国留学的机会,如果被人他压死了人,那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生活,就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