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赤脚黄用四肢在地上爬动,丝毫不顾画面诡异,朝楚迟凑近。
楚迟尽量不去看赤脚黄,躲避因没有脑袋带来的强烈不适,点了点头。
赤脚黄说:“人的脑袋掉了,还能活不?”
楚迟哑然,心想我去,这老头行啊,救人一命的恩德,还真是要拿回去呢。
古时有比干剖心后,向天地借命,可惜当时没问对人,被人回了一句人无心不活,结果当场惨死。此刻赤脚黄就是用这种招数想要续命了。
楚迟顿了顿,才说:“人没脑袋,可活一天。”
赤脚黄喃喃道,“一天……多谢小哥出言续命!”
说话间,他双手折向身后,只听几声咔咔骨头响,竟将自己的脑袋重新扳回原位。那流出鲜血的位置,竟奇迹般的被黑血给堵死,不再有血流出。
只是一张老脸,失血惨败,又被摔得变形,双眼里充满血,显得十分的诡异。
“此法续命,耗费的是你我的三魂,我的倒无所谓,你三魂本就不强,折腾不起,到时反遭天谴。还是不要太过强求。”楚迟心知赤脚黄对多活一天肯定不满意,便补充了一句。
嘴上虽说得轻松,事实上,用这种方式续命,对他是极大的负担,那感觉就像身上突然背上了一件百多斤的重物,站在原地都很累。
要不是赤脚黄曾经救过自己,他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一天也够了。”赤脚黄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
“刚才你到底怎么了?”楚迟问。
“是他。”赤脚黄被提醒,突然想起了什么,眼角流出两行血泪,“是他要害死我!为什么啊,我救了他的命啊!”
“那个教授了你祭火术的年轻人……”楚迟明白赤脚黄说的是谁了,“想必,他早就在你身上施了术法了,只要时机一到,就能夺了你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啊!”赤脚黄竭嘶底里的质问。
“应该是不想让你提及他吧。”楚迟想了下,“他是不是曾经警告过你,不要让你在外人面前提到见过他?”
赤脚黄想了想,摇头否认,“没有,从来没说过。”
“他是不是舌头分叉,像蛇信一样?”楚迟问。这个问题,在赤脚黄说到学得祭火术的时候就想问了。
“你……怎么知道?”赤脚黄吃惊反问。
“那就对了,果然是他,这个人心狠手辣,当然不会提醒你。他没有当场杀死你就算是好事了。”楚迟看赤脚黄表情,清楚那祭火师,跟薛虎胜带回来的那个祭火师,就是同一个人。
吴锋。
“你见过他,他是不是在这里,我要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赤脚黄双手死死抓住楚迟的双手,脸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双眼像要喷血。
“我续你一天的命,就是给你这个机会,你会见到他的。”楚迟说,“不过,我需要你很详细的说说,你在深山里遇到他之后,聊到的,以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悬崖下,赤脚黄详细的叙述了他救助吴锋的详细过程。在这中间,有一件事,让楚迟很有些在意。
闻缺和薛羽通过联命之法共享一命的事情,吴锋是知道的。
闻翼和吴锋闹掰,成了生死之仇,而薛虎胜当时是站在吴锋这边。按理来说,因为闻缺和薛羽之间的生死同命原因,两位父亲理应共同对抗外敌才是。
那么,会不会是无间道?
楚迟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是心头一沉。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吴锋知道闻缺和薛羽生死同命的事情了。
如果薛虎胜真是在玩无间道,那么吴锋早就看穿了!
楚迟暂时放弃了寻找大灰,再次来到锁蛇潭。
只看到薛羽一人坐在小木屋里烤火。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文字。
他对楚迟和赤脚黄的到来浑然不知,直到楚迟走到他面前,喊了两声,薛羽才木讷的抬起头来,他一双眼睛通红,脸上挂满了泪痕,竟然是在哭泣。
意识到失态,薛羽把头扭到一边,把脸上的眼泪水擦干,才抬起头来对楚迟说,“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到山上转转。”楚迟吊儿郎当的说。
“闻缺也不见了。妈的。”薛羽骂了声,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眶里盈满,“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薛羽虽然也有十六七岁,但终究还是个未成年,遇到事情,显得很慌乱。
“我不在这里吗,你有什么事情要跟人商量?”楚迟说。
“我爸给我留了封信。”薛羽说,“跟写遗书一样,我很担心!”
“介意我看看吗?”楚迟嘴上虽这么说,手已经伸过去,把薛羽手里的信拿了过来。快速的扫动几下,将内容看了。
纸张写的内容是:月圆夜,杀死灰犬,骨灰熬汤服下。切记,一定要做,否则,薛家满门因你而死!”
“还真跟遗书一样。”楚迟说。
“我虽然恨他不着家,可是,一想到他有危险,我心里很不好受。”薛羽说。
“他能有什么危险?”楚迟明知故问。
“他跟那几个外乡人下水去了,去杀蛇。”薛羽说,“但我总觉得他这一趟下去,根本没打算回来!”
“哪里有人会去送死的,月圆夜,也就是明天晚上了。他可能是赶不及回来。”楚迟安慰道说。
“可是为什么他要我杀大灰?还吃骨头灰!”薛羽说,“我们家从来都把狗当家人,从来不会吃狗肉。他竟然要我杀狗……”
吃大灰的骨头灰。其实楚迟看到这话心里头也在犯嘀咕,他知道大灰是地狼,属于灵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变异成其他怪兽的可能,但这种东西吃下去,肯定是有一定作用的。
薛虎胜强制薛羽去吃,肯定是有特别的用意。
“赤脚黄,你知道吃地狼骨灰,有什么好处?”楚迟毕竟不是万事通,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只好求助于赤脚黄。
赤脚黄从进入小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缩在角落里,侧着身子回避火光。听到楚迟的提问,摆了摆手。
“这个问题,到时再说,不过我很怀疑,凭你怎么杀得死大灰。”楚迟问薛羽,“你知道怎么杀死大灰吗?”
“我不知道。”薛羽摇头。
楚迟思忖片刻,说:“除了信,你爸有没留下什么其它的东西给你?”
薛羽再次摇头,“只有一封信,没别的什么了。”
楚迟感到奇怪,按理来说,薛虎胜肯定会给薛羽留下克制大灰的东西,不然,以大灰的实力,薛羽连屁都吃不上。
他想了下,说:“以前呢,你小时候或者什么时候,他给过你要小心保存的物件……”
薛羽回想了下,解开衬衫扣子,从脖子取下一根黑绳项链,链子上挂着一枚雪白的野兽牙齿,他递给楚迟说:“他没给我过东西,倒是我妈妈给过,说是虎牙哨。我一直贴身带着。”
“应该就是它了。”楚迟拿过一看,这哨子的确是由野兽的牙齿雕刻而成,齿根处镂空,不过,这绝对不是什么老虎的牙齿!他拿到嘴边,试图吹了下,却发现,根本没有哨音出现。
“这哨子吹不响的。”薛羽说,“我吹过无数次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已经吹响了,只是我们听不见。”楚迟的视线落到猫爷身上,只见它抬起头来,双眼紧盯着牙哨,两只耳朵对着楚迟所在的方位,似乎听到了什么。
楚迟吹着无声的牙哨,静静的等了很久,大灰都没有出现。
楚迟倒不怀疑牙哨不是召唤大灰的功能,只是觉得很有可能,这哨子得等到明天月圆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
有了克制之物,楚迟不太担心大灰了,走到锁蛇潭旁去。
他望着幽深的潭水有些无能为力,根据薛羽所说,吴锋和薛虎胜等人,都是从这里直接潜入的,虽然他水性相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但潜在水里,最多能坚持十来分钟,要长时间待在水下,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恨的是,杀了白野猪得到的符里,也没有生成一张辟水符。
楚迟叹着气,心想周坎在就好了,至少能下去打探一翻,摸摸情况。
他倒是想趁机在混战中卖花女黎非一个人情,或者甚至就强迫她答应自己救助张月辰的交易,可现在,他们都在水下,根本不带他玩,着实令人气恼。
正思索着办法,潭里忽然冒起了巨大的气泡,水位,急剧下降。不一会儿功夫,潭里竟然没有水了,露出一排往下的石头阶梯,通往下方的幽暗处,一股股的热气,从里头冒起。
“连老天都帮我?”楚迟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