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了薛虎胜的笔记。”赤脚黄说。
之后便絮絮叨叨的把笔记上的事情,说给楚迟听。
八年前,闻家村的土地树,被雷劈裂,并引起大火,烧得只剩下一截空心的树桩。薛虎胜在灰烬之中,发现了一只怀孕的母犬,不过已经被烧熟了,可能它是在土地树的树洞中休息,因此惹上了无妄之灾。
薛虎胜是个爱犬的人,不忍心看母犬横尸,于是就把它埋了起来。
之后不久的一天,薛虎胜经过犬坟地时,听到坟中传出奇怪的叫声,便将坟挖开,只见腐烂的母犬尸体之中,竟然卧着三只小犬,它们虽然被土埋住,却依然活着。
他把三只小犬带回家,洗干净身上秽物之后,发现其中一只全身白色、一只则全黑,还有一只是灰色。
一白一黑的两只小犬,生机微弱,唯有灰色那只活蹦乱跳,精神很好,双眼泛红,竟然已经长出了利齿,牙齿缝里,还有腐肉。
薛虎胜当时就明白了,灰犬能够活得比其它两兄弟好,是因为它吃了母亲的尸体!
薛虎胜懂得靈犬之术,当然也就明白,这灰犬,是很好的靈胚。只要发掘得当,就能让它再次脱胎换骨,成为了不起的灵物。
靈犬的过程,跟刨玉的过程其实差不多,把璞石的杂质取出后,就能得到美玉。当然,如果原本就只是一堆石头,就算再怎么去刨取,也只能得到一堆碎石。
这就取决于靈师的眼光了。
自此之后,一黑一白,被当作普通犬来喂养,但灰犬,则被施加靈术,特殊喂养。
一件好的靈胚,通过不同的靈师,施加不同的靈术,得到的灵物也不相同。
好的靈师,能发挥出靈胚的最佳潜能,就像好的玉匠能把璞玉打造出最有价值的玉器。
根据灰犬的特性,薛虎胜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把它培育成了一头地狼。
灰犬虽然一出生就吞食母亲的尸体,看似残忍,其实本性不坏,只是活下去的欲望比其它两犬都要强烈,不然它的两个兄弟,可能首当其冲就成了它的食物,而不是先吃母亲的腐肉了。
薛虎胜先将百鼠放在黑暗且封闭的石窖之中,开始时,它们相安无事,但几天后,因为饥饿而迸发本性,相互撕咬,一旦开始相互吞食,这个过程将再难停止。同时,薛虎胜会在鼠身上放一些药物,这些药物被称为靈药,目的就是促进它们变异生长,等到一定时候,地窖中老鼠所剩无几,而其中得以存活的,不过四五只,但一只更比一只凶残,通过药物的作用,它们无论是体型还是凶性,都不是普通的老鼠所能比的,就算这时放一只猫进去,死掉的也只会是猫。
这时,它们会进入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局面,因为剩下的都非常强大,一旦有谁受伤,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等到它们再次饥饿,理智被逐渐消磨进入疯狂,薛虎胜将灰犬中丢进石窖中,激发凶性的鼠类哪会放过这只初来乍到的小东西,一起攻上来。
灰犬被逼无奈,只好应战,就这样,它们将陷入死斗,但经过靈药培育的老鼠们,可不会好对付,这场撕咬一直持续,似乎永远没有完的时候。
时间一天天过去,灰犬疲于应战,却又杀不死凶鼠,没有食物补充体力,使得大灰在这场战斗中,更加处于劣势。
当灰犬进入这种状态,凶鼠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灰犬一次又一次的受伤,那股生存下去的本能,化做了变强的动力,这时候,它身上的靈药开始起作用,它的力量逐渐变强,而靈药的药效开始走遍全身,影响它的三魂七魄。
这靈药就是培育地狼的秘方,它影响着灰犬的变化。
灰犬就像一颗茧,在外界的逼迫和靈药的影响下,开始迅速的蜕变。它的骨骼更坚韧,爪子更利,眼睛更明亮,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变化得跟以前完全不同。
凶鼠一只只的被杀死,被灰犬全部吞食。
然而,它还不是地狼,或者说,它要成为地狼的旅程,这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半年,它就像被人遗忘了,孤身被关在石窖中。无论它怎么哀嚎,都没有人理会它。
没有食物,没有水,它到处寻找吃的,把石窖中凶鼠剩下的一些渣滓污秽都吃了个干净,但这只是让它坚持了几天。它用爪子和牙齿挖掘石头,希望找到一条逃生的路,然而,那石头是最坚硬的花岗岩,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到最后,饿得不行了,精疲力倦的躺在地上,但等死不是它的本性,它闻到了一股肉香,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于是它先吃掉了自己的尾巴,这又让它坚持了几天。
之后,它又吃掉了自己的后腿。
尽管它知道继续吃下去,自己同样会死,然而,它只想多坚持一天,而且那身上的肉香,令它忍耐不住。
它继续吃着自己,直到肠子都露了出来。
这一天,它终于闻到了身体之外的香味。
它翕动鼻子,寻找那香味的来源,香味并没在石窖内,而是来自外面。
它拼命的吸着,每吸动一下鼻子,饥饿感就会少一分。
薛虎胜站在石窖外,手里拿着一只刚剁掉了脖子的雄鸡,雄鸡喉管里的鲜血喷涌着,不一会儿,就不再流出,而且,血冻结起来,整只雄鸡的身体变得青紫,再过了半刻钟,雄鸡的尸体发出臭味,蛆虫不停的蠕动。
他知道,地狼快要成了。
十天后,他不再杀死雄鸡,只是把活雄鸡放在那里,不用多久,雄鸡就会慢慢死去,全身腐烂,跟死了大半个月差不多。
石窖内的灰犬很久没进食了,但是精神反而越来越好,它品尝到了另一种“食物”的美味,只要翕动鼻子,就能吃饱,完全无需去亲自啃咬。
半年后,当薛虎胜带来的一头大牯牛暴毙而死,灰犬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这时的灰犬,体型跟小时候没多大差别,但体内蕴含的力量,恐怕一百只凶鼠都不会是对手。
因为它不再是普通的犬了,而是地狼。
听完赤脚黄的述说,楚迟沉思了下,说:“虽然这个霊犬法看起来过于凶狠,但是也只是逼迫大灰开始以生灵的三魂为食,还算不上是培育出害人之物。说到底,这地狼,还是一只灵兽。它虽然伤害其他生灵,可还不会对人下手,除非是薛虎胜后面还做了些什么,磨去了它的灵兽本性!”
赤脚黄说,“他的笔记里,没再记录后续的事情,所以我不清楚。”
“大灰要杀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可见它现在真的不再是灵兽了。”楚迟顿了顿,想到大灰杀山鬼救闻缺的事,又补充说,“不过,它可能本性还没完全泯灭……”
“我得立即找到薛虎胜去问问,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赤脚黄叹息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乱伤无辜的人,并且,磨灭灵兽的本性,让它成为魔物,本来就是伤天德的事,难道它就不怕报应!”
“其中的隐情,大概是需要和他面对面才能弄清。不过,在跟他见面之前,我们得找到克制它的办法。”楚迟看了看赤脚黄怀中的癞皮兽,还有洞里的狐狸,不禁笑了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计划是有一个,但成不成还得看天意。”赤脚黄说,“另外也得你同意。”
楚迟伸手摸了摸癞皮兽,对它说:“猫爷,你偷吃了霊药,现在后悔了吧?”
癞皮兽艰难的抬起头,眼里满是痛苦,虚弱的发出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