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一片寂静,亦如梦甚至可以听到殿下跪着地众臣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除了亦如梦与亦相臣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等,等楚易的一句“平身”去结束这尴尬的局面。自八年前丞相府决定与逸王府公开对峙,所有的事情哪怕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这个没有帝王的国家的命运。王位大于相位,臣子可向逸王行跪拜之礼,却万万不可向丞相行跪拜之礼。若是有人这样做了,那便意味着亦相臣并非维护皇室血统纯正,好听的叫做自立为王,不好听的,就是反了。
日日早朝,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始终都是楚易。亦相臣一派的臣子不得不跪拜于他,可亦相臣却从未跪过。楚易以往视他为无物,可不代表今日也一样。
下方男人极为悠闲,端起酒樽缓缓品了一品,仿佛没有受这奉天大殿中的诡异气氛一般,悠游自在。因是晚宴,朝臣并未身着朝袍,亦相臣也是如此,只是着了一件玄色长袍。尽管不惑之年,却依旧可看出他年轻时的风采。
亦如梦倒是没有闲心去管这些破事,楚易要做什么跟她有半个铜子的关系。回想一下现在身后只有楚易身下一把椅子可以坐。看了看一上一下对峙的二人,看了看楚易倚在龙椅上惬意的姿态。亦如梦心里不平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坐下去,却被楚易的内力拖住。
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咬牙切齿道:“楚易你不要太过分,孤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收拾这种烂摊子了!”谁知楚易并未抬头看向亦如梦,只是继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折扇。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恼羞成怒的亦如梦,楚易只是勾唇笑了笑,继而俊颜上便恢复了低头时的冷厉。
这样的楚易是亦如梦未曾见过的。看他的态度,亦如梦只好悻悻地将目光转到亦相臣身上,脑袋中却在盘算这点事。她进逸王府的目的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楚易并不是表面的那副纨绔模样,否则也不会将一个要杀他的人带在身边。如此说来,楚易留她在身边也是有不简单的目的。按今日的情形看来,楚易的目的,应该就是借她之手除掉亦相臣。
二人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除掉亦相臣这个老狐狸也不是什么难事。
亦相臣本就目视着亦如梦的一举一动,见她此时向他投去目光,亦相臣不禁冷哼一声,缓缓道:“逸王现如今是越发得意了,连青楼妓子都敢公然带入宫宴。”
因亦相臣的这句话,下方不少女子愤然抬起螓首怒视亦如梦。
亦如梦的水眸直视着他深邃的凤眼。半响,自楠木桌上拾起一酒樽,低下身子倒满酒。将酒樽送到勾魂的红唇间,浅浅饮下,“亦相臣,朝上那帮老家伙把你当个宝儿似的孤可不是。把你的嘴巴收拾的利索点,孤还会保留对你的一丝敬意。”
亦如梦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引起了满朝轩然。一正三品朝臣怒而起身,直指上方亦如梦,喝到:“大胆!当朝丞相面前岂容尔等如此放肆!”
听到有人出来送死,亦如梦自然是乐不得。捏着酒樽的两根纤指一弹,手中的酒樽霎时飞了出去。那三品朝臣的位置靠前,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亦如梦的酒樽便“砰”的一声撞上了他的右胸口。
那朝臣仿佛遭受大击,颓然倒地吐出一口鲜血。
亦如梦没想立即弄死他,所以便是没用多少力。看见那人轻易便倒地吐血,亦如梦也是颇感惊讶,眸子一转,便想到了应对之策,面色慢慢严肃起来,“孤的记性不错,听见官职三品的那人说的是尔等对吧。尔等尔等,莫不是你认为逸王身在这龙椅之上也是放肆吗!”
那人慌了。尽管他是丞相一派,可却也不敢公然与楚易站在对立面,今日亦如梦的这番话,是真真的将他推上了绝路。
面如死灰,甚至连求饶的话都不再记得,只是跪在青砖上颤抖着。
“王大人的话,就算有千错万错,也容不得你一妓子去当众质疑。哪怕你是逸王妃,也没有这个资格,况且你还不是!”亦相臣的一番呵斥,仿佛让王氏看到了生的希望,连忙起身附议。
亦相臣嫌恶的看着亦如梦嚣张的姿态,将手中的酒樽放下,“青楼之人,竟也胆敢自称为为孤?凭你所说的这一个字,本相便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亦如梦不以为意,反而调侃道:“称呼于孤来讲不过是一个字的不同,却不想亦相臣你如此斤斤计较。内心狭隘之人永远难成大事。孤看来,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拿下一个小辈的根源在此吧。”
说着,亦如梦慢慢走下高台,向亦相臣走去。亦相臣的席位就在高台左下方,亦如梦走到亦相臣身前,一手搭在亦相臣左胸前,整个人身子前倾,仿佛投入了亦相臣怀中一般。实则亦如梦将薄唇靠近亦相臣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话后,亦相臣面色铁青,大怒之下道了一声“妖女”后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