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室昏暗的烛光下,水尘看的并不是很清晰。内殿中央,是一圆形大床,月白色的床幔还可以映出朦胧的身影。
光线很暗,只有一支残烛闪着微弱的光。地宫内并无窗扇,内殿更加显得死气沉沉。水尘身子本就不算太好,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点喘不过气。
水尘视力还算不错,勉强看到了扔的遍地的衣物。很快便明白帐内发生何事,水尘觉着亦如梦也是女人,有此行事正常,如此想来,水尘转身轻手轻脚的准备走出去。
很多事,都是措不及防。
水尘一直没有多想,她没有兴趣多想也没有资格去知晓帐内男人是谁。内殿很静,只能自幔帐之内传出阵阵微弱的呼吸声。
就在水尘即将转身离去之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声音。
“你快些起吧,那女人一会就到七星殿了。”
雄厚的男音,夹杂着一丝甜腻,像是对着热恋中的情人。
水尘猛然回头,面上尽是呆滞与不可置信。
她听得出来,那人是谁!
好似最后一丝残魂牵引着她,转身,继续向内殿迈步,向那万种风情的玫红幔帐圆榻走去。
在她听到那句话后,内心再无意识。
是他?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一个踉跄,水尘被放在青石砖上的衣物绊倒,猛然倒地。在重重衣物中摸索着,忙要起身。可她此时却最是无力,双臂酸软,慌乱之中抓起了一件墨色长袍。自指尖穿过熟悉的质感,水尘失了魂般缓缓拿着那件长袍放至鼻尖,轻嗅。
萦绕在鼻尖的,满是他的味道。
不自觉的,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染湿了水尘的脸颊,沾湿了他的长袍。在他的生命中,仿佛她就是他衣袍上的泪珠,转瞬即逝,甚至连一丝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她不愿去看了,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她是亦如梦的狗,一条狗,就应该做好一条狗该做的事。
抽泣几声,用手中的衣袍擦干面上的泪水。神情恢复以往,仿佛刚才的那个不是她。
镇定起身,身体的有些部位还是有些酸软,走路并不稳称。
水尘扶着墙,勉强前行几步,却发现一道人影直直的挡在自己面前。她缓缓走到那人影面前站定,生硬的抬起她的螓首,面向挡在她面前那人,因身体的不适,慢慢单膝跪下。
一如她以往的忠诚。
“属下拜见宫主。”
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面前之人,正是亦如梦。
亦如梦扯下了玫色幔帐遮住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及膝的长发披在身后,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的眉眼之中带着魅惑人心的懒散。
说出的话,却使人寒至极点。
“狗奴才,谁允许你过来的!”
亦如梦的眉目凌厉起来,抬首便一掌扇在水尘面上。水尘防备不急,被亦如梦所带的掌风所伤,瘫软在地,单手撑着上身,唇角溢出艳美的鲜血。
“是,属下知罪。”
水尘很是淡然,并不在意亦如梦给予她的一掌。
亦如梦向圆榻走去,不再看她。水尘背对着亦如梦,隐约听到从背后传来清冷的一句:“今日起,尘使水贞兼依云宫尘阁阁主一职,原主水尘配至尘阁万花楼。”
万花楼?呵……尘阁媚虽说并不卖身,但万花楼,是任务失败后,被发配至此以身换金。
也好,不用日日看到那人。
“咳……”吐血引发的剧烈咳嗽使水尘面色更加苍白,可她并未思及此,抬首看向那圆榻上的男人,眸底早已看不出是何情感。
“宫主,能否容我……说最后一句话?”水尘的双眸早已不再迷离,清冷镇静。
“说。”明显的不耐烦,水尘可以听得出来。
水尘再也不顾什么尊卑有序,扶着墙壁挺然站起身来,指着圆榻上的男人傲然道:“严昊,我与你,再无半点干系!”
“本座为何要与一个妓子有干系?真是可笑!”那轻蔑的声音,是严昊的。严昊起身,一把拉过立在床侧的亦如梦,揽在怀中肆意怜爱。
“妓子?哈哈哈哈……”水尘听到这两字,竟忍不住大笑起来。突然感到下身传来一股热流。
思索几番,便反应过来。她的月事迟来一月有余,她一直以为是水元药物的副作用,却不成想,那是她尚未满一月的孩子。
颓然跪坐在青石砖上,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眸,终是因剧烈疼痛而昏迷过去。
有那么一刻的停留,时间便是永恒。
“水元!!”亦如梦见水尘昏了过去,再也装不得,痛彻大喊。而水元则是一早便藏身于殿后,听亦如梦大喊,急忙一个闪身冲到水尘身前,护住了水尘的心脉,用气针止住了水尘下身的流血不止。
亦如梦显然也是慌了,她并未预知流掉一个孩子会对身体有如此大的伤害。怒极之下,转向严昊怒吼道:“严昊!她今日若有事,你就等着陪葬吧!!”
严昊早已穿戴完毕,听亦如梦这样说,怒极反笑道:“与本座何干!今日这出戏,是你亦如梦一手编排,现在人伤到了,倒要怨本座了是吗!”
亦如梦听不下去,身形虚无变换不到一刻便来到严昊面前,单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瞪大的水眸中充满威严与霸气,“你胆敢说与你并无半分干系?!水元给水尘的药,那个叫水沫的狗奴才动过了你敢告诉孤你不知道!”
“第一次水沫将那碗动过的汤药让水尘服下时,你严昊便在场!水尘对药物不敏感,可你当时是看出来了不是吗!当时她喝下去的时候孤不在,两个时辰后孤去看她才发现那碗里的药渣是绝毒媚杀!”
“严昊你知不知道媚杀是什么,啊!!孤体内蛊毒天罚的寄生体!即服即亡!可若是孕妇服下此药,毒便会延在胎儿体内,生产之时母子双亡!去掉此子,借助外力,终生便不能再次生育严昊你知道吗!!”
“唯有借助胎儿尚未成型使水尘情绪变化极大,极悲极泣!不爱水尘,你他娘的为什么要娶她!若不是为了水尘,严昊你早死了!”
亦如梦越说越气,狠狠地将严昊一甩,严昊撞到的那面墙壁,轰然倒塌。
可任谁都没有看见,昏迷中的水尘眼皮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