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我早早的来到自己房间,拿出花了五毛钱买的红包,又把下午在银行换的六百元新钞数了数,装了进去。
在海明,结婚是要随礼的,二十年前还都是随几尺布,现在都成了钞票,而且都是双数,不过大部分都是贰佰,除非很要好的朋友,或者直系亲属,才会随礼随的多一点,但这些钱,等谁家也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主家也是要还的,一个工薪家庭,每个月的工资看上去不少,但人情分子也不少,钱随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所以很多人都抱怨,谁家娶媳妇,谁家死人,谁家生孩子,甚至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都要随礼,但不随又不行,这就是国情,这就是风俗,谁也改变不了。
六百块可能不多,但我觉得我跟青青现在也已经没了什么关系,顶多也就是个同学,或者说是个朋友,表示一下我的一个心情,应该能说得过去。
这段时间,晚上我一般都会跟刘燕出去走一会,路过华子的家,偶尔我俩也会上去缠绵一阵子,今天晚上,刘燕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今天她要加班,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所以她叫我不要等她了,我无聊,拿起已经看了一半的小说,随意的翻着。
看了没十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刘燕打电话过来说她不加班了,但拿过手机,我愣了,电话竟然是青青打来的。
她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啥,难道说告诉我让我后天去参加她的婚礼?
“喂,青青!”我很平静的在电话里说。
“恩,刘哥,吃饭没?”青青比我更平静,声音很小。
“吃过了,你呢?”我问。
“我也吃过了。”
“有事么?”我问。
“恩,刘哥,我,我后天就要结婚了……”青青吞吞吐吐,一字一句的说。
“呵呵,我记着呢,先恭喜你啊,后天我准时去参加婚礼。”我虽然说得很平淡,但心里竟然也有丝丝的惆怅。
“不是,刘哥,我不是告诉你来参加婚礼,我,我想见见你!”青青说。
“见见我?什么时候?”我问。
青青沉默了一会,说道:“现在可以么?”
我真搞不懂,她见我干啥,难道给我来个告别么?好像没这个必要吧,我还没听说过前女友结婚之前要跟老情人告别这个风俗呢,但我却没法拒绝她,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指使我,让我说:“好吧,我十分钟到你楼下。”
有时候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她会给你一个出其不意,也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青青到底见我干啥,我一路上也没想出来。
十分钟后,我到了她家小区门口,青青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看见我,青青喊了一声:“刘哥,我在这里!”
青青穿了一件毛领外套,很高贵,很有品味,让我跟她有些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我们走走吧!”我非常大度的说。
这个对话在以前,是那么的合乎常规,也是那么的自然,但现在,说出这些话我像是嗓子里卡了鱼刺,不顺畅,不舒服。
当年我跟青青压马路都是牵着手,有说有笑,如今,同样是压马路,我俩却没有一句话,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下,长了又短,短了又长。
走了半小时,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小声的说道:“青青,马上就结婚了,啥感觉啊?”
“呵呵,能有啥感觉?一点感觉也没有。”青青冷冷的对我说。
我纳闷,以前我听到的都是临近结婚了,女的兴奋的不得了,都说女人穿婚纱的那一刻是最幸福的,而且很多女人都是梦想着自己哪一天能穿着婚纱臭美一番,可青青咋表现的如此冷漠。
“咋了,青青,为啥没感觉啊,你该高兴才对啊。”我说。
“咱不谈这个话题好么?你最近在忙的啥?”青青硬硬的给我换了个话题。
“哦,我啊,呵呵,也没忙啥,一直给人家当售货员。”我说。
“还在史凯迪么?”
“恩,一直在那里。”
“哦,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我爸说是黑社会打的,你怎么惹的他们啊?”
“那是谣言,我没惹黑社会,就是一个普通的打架,我的伤没事了。”
“哦,那你自己以后注意着点,又不是小孩了,还打架。”
“恩!”
难道于青青叫我出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么?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大冷的天,俩人跟神经病一样,压马路,而且身边的车一辆一辆嗖嗖的,马路上尘土飞扬,也不知道我跟青青吃了多少PM2.5。
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打算呆这么久,所以也没穿多少衣服,现在我已经从里到外一片冰凉了,再看青青,她虽然有毛绒外套的保护,但跟我差不多,紧锁着身体,嘴唇也有些抖。
“冷了吧,要不咱回去吧,一会冻感冒了……”
我没说完,青青打断了我,停下脚步,看着我说:“我不想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再走会。”
唉!还是改不了她那任性的脾气,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一起走。
这叫什么事啊?我跟一个马上就成了人家媳妇的女人,大晚上的出来压马路,而且一压就是一个多小时,压马路有话说也行啊,我俩根本就没啥话,偶尔冒出几个字,也会很快就会被沉默吞噬。
走到华子的楼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好像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冷过,我抬头看了看华子的屋,一片漆黑。
我跺着脚,搓着手,看着嘴唇也已经发抖的青青说:“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一,回家取暖,二,找个地方取暖。”
青青环顾了一下周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除了几个大饭店,其余的都关了门,而超市又不在这条路上,就算在这条路上,也差不多打烊了。
“要不,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吧。”青青终于也忍不住这个寒冷了,四处望着,对我说。
我可不想再陪着她找没关门的饭店,我指了指华子的家,对青青说:“看,这楼上有套房子,我有钥匙,如果你放心我,我们就去暖和暖和,总比站在这里强。”
青青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说:“行!”
如果现在刘燕出现在我跟前,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大晚上的跟于青青去华子家,说是去聊天,谁信呐?
但我真的是想进去聊天,顺便取暖,谁让这鬼天气说冷就变得这么冷?
华子家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但有个小太阳,我常来,对他家了如指掌,进门,我便拿出小太阳,打成最高档,让青青坐沙发上,我把小太阳冲着她。
我自己则开始烧热水,喝点水暖和的快。
青青把自己抱成一团,蜷缩在沙发上,像是一个刚被欺负的小姑娘。
等我烧好了水,倒了一杯放到她跟前,她的身体才稍微舒展了一些。
我为了避嫌,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青青的对面,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青青把头埋在膝盖里,两手搂着腿,也是一句话没有。
这么呆下去,恐怕要到明天了,我可耗不起,即便我想跟她多呆一会,但多一分钟也没有丝毫的意义,我很明白,现在的一切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当初了。
终于,青青开口说话了。
“刘哥,你也坐沙发上吧!”青青拿开一只手,指了指她的旁边。
我犹豫了一下,也怪华子家这破凳子,坐着非常不舒服,坐沙发就坐沙发,舒服点是没有错的。
我起身,坐到了沙发上,离青青有三十公分的距离。
我刚坐下,青青站了起来,问我:“这里有洗手间么?”
“有,那边!”我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
“有太阳能么?”青青又问。
“有个电热水器,怎么了?”我纳闷道。
“你给我找毛巾,我要洗澡,我冻透了。”青青说。
我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洗澡?有没有搞错?于青青,你到底想干啥?你打个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回到家,回家洗,怎么也比这里强啊,就算是冻透了,你还差着十分钟么?
“你快去啊!”青青有些着急了。
我本善良,就算有千百个不去的理由,我还是挪动了身体,到卧室找毛巾去了。
递给于青青一块华子新买的浴巾,这样巧了,以前他家连个毛巾都找不到,这刚买了浴巾,没想到于青青赶上了,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拿着浴巾进了洗手间。
我在客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个于青青今天是不是发神经了?难不成得了结婚前综合征?
洗手间里哗哗的流水声让我的心脏偶尔加速,偶尔停止,偶尔又平静,我刘立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这么折磨我?
很快,青青披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了,身上裹着那块新的浴巾。
我要不是定力超强,估计鼻血就流出来了,青青的皮肤真是太白了,虽然露在外面的部分很有限,但这有限的皮肤完全能让人产生一种想犯罪的冲动,即便我已经看过多次,但现在看上去还是挪不开眼睛。
“有电吹风么?”青青问我。
我忙着看她的皮肤,没听清她说的啥,“什么?”
“我问你有电吹风没有?”青青重复了一句。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头发还在滴水,我只给了她一块浴巾,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去擦头发。
“好像没有!”我看了一圈华子家,看到小太阳,我有了主意,“电吹风没有,小太阳也可以啊。”
我举着小太阳,冲着于青青的头发慢慢的烤,于青青则用手梳理着她的长发,也不知道华子这家伙用的什么洗发水,平日里华子洗头我闻着难闻,怎么用到于青青的头发上就这么香呢?
更要命的是,于青青身上的浴巾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她不得不一只手提着浴巾,一只手弄头发,我想闭上眼睛不看她,但眼皮却不给力,就是闭不上。
我举着小太阳,身上快出汗了,青青这才告诉我,不用举了,头发已经干了。
我想这时候可以走了吧,再不走,我就要犯罪了,可没想于青青还是没有走的意思,自己跑到卧室抱了一张被子,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裹了起来。
沉默,又是沉默……
我不敢再去看她,也看不到什么了。
青青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因为刚洗完澡,她的脸红的很好看,看了几分钟,青青表情有些变化,张嘴对我说道:“刘哥,本来今天晚上我是想跟你找个其他地方的,没想到你带我来了这里,我今天约你出来,我是想跟你做个了断的,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忘了你,刘哥,今天晚上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