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考试对我来说可谓是悠哉乐哉,我从未在结束一场考试后这么轻松过,从小到大,不管大考小考,中考高考,都会让我神经紧张,有时候甚至夜不能寐,但这次,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爽歪歪,从考场出来,我把所有的考试“工具”往口袋里一塞,吹着口哨,双手抄在牛仔裤的裤兜里,像个混混一样,晃悠着随着人流,朝大门口走去。
“刘立本!”一个雄厚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对这个声音很陌生,我估计肯定不是多么熟悉的人,要不然凭借我的听力,我肯定能听得出来。
我停住脚步,手依然在裤兜里抄着,转过了身。
“高老师?”我看到叫我的人的第一眼,我就认了出来,他还是那么粗壮,还是平头方脸,唯一跟我印象中不一样的就是,他的行头变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高新是刚大学毕业,那时候他还是一身运动装为主,而且也不是什么好衣服,最好的一件我记得好像是李宁的,那件外衣在他身上,陪了我三年。
可今天,站在我面前的已经是一个穿着阿玛尼,带着劳力士的上层社会人物。
“刘立本,还真是你啊,你也来考试了?”高新看上去挺高兴的样子,这都五六年了,他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我心里还是很感动,毕竟这六年,他带的学生也有好几百个了。
“高老师,今天没上课啊?”我明知故问,可能是因为紧张。
“哈哈,今天不是考试么?而且是周末,我听说你不是考上研究生了么?怎么还参加这种考试啊?”高新笑着问我。
“呵呵,考这玩的。”我勉强笑了笑,答道。
“哦,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什么时候会海明的?”
“我毕业就回来了,现在在新华书店。”
“工作不错啊,咱班的那些同学你都常联系么?”
“也没怎么联系过,上了个大学,基本上就不联系了。”
我跟高老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年我们班的那些事,从他的口气里,我能听得出,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高新了,他不仅不再担任班主任,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对教学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言语中透露着他对教育行业的失望。
高新对我说,老师这个行业是最累的,特别是班主任,不但早起晚睡,而且六七十个学生,芝麻大的事都会找他,他已经辞了班主任,只是教教课。
我重新打量了一番他,我心想,照他这样的说法,单纯的教课完全不足以吃撑起他的阿玛尼和劳力士。
考生渐渐的稀了,我俩站在大门口的树荫下,聊得似乎挺投机,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高新说:“高老师,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我本是按照套路虚让他一下,没想到他脸皮比我还厚,呵呵一笑,道:“好啊,其实我也很想你们这些学生,还是你们那一批好管,现在的学生,唉!走吧,今天老师请你。”
中午反正我也没事,走就走,他请倒好,省了我的钱了。
高新带着我来到一辆车前,他潇洒的掏出钥匙按了一下,接着车子发出“吱”的一生。
我看了一眼车,竟然是我的“梦中情车”奥迪A6,我勒个去,他一个教书先生,能开上A6,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高老师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我赶紧坐到了后座。
“高老师,这车是你的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刚买了三个月。”高新似乎很得意的样子,一边拧动钥匙打火,一边笑着回答我。
“哇塞,真好,早知道我也念师范,当个老师了。”我一语双关,想知道他为啥这么有钱。
“可别当老师,费力不讨好,工资又不高,又不自由,你还是好好去事业单位上班吧。”说完,高新已经把车子调了过来,顺着一中南门的马路,朝市里驶去。
我对车很向往,但豪车我知道我也买不起,这中高档的车就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A6曾经是我的梦,如今也是,我只顾着欣赏车里的内饰,不一会功夫,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下车吧!”高新挺稳车子,提示我道。
我恋恋不舍的下了车,回头再看高新,我对他的神秘感更加强烈,这家饭店也称得上是海明比较上档次的饭店了,我刚才想,我请他吃饭,去个小店点几个菜,喝点扎啤,没想他竟然带我来这里,我估摸,我俩这顿饭没有三五百打发不下来,如果他真请我还好,要是最后让我掏钱,我可就惨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进了饭店。
高新选了一个包间,他似乎对这里的流程很清楚,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份,服务员进来以后,他也只是象征性的问我吃点啥,我说随便,他便连菜单都没看,跟服务员说了几个我从来没听过的菜名,然后变打发服务员出去准备。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他一根,他没接,而是掏出他自己的烟,递给我一根,道:“抽这个,抽这个!”
我的烟跟他的没法比,他一盒能买我一条!
“我抽这个习惯!”我也没接他的,自己点了自己的烟。
我很纳闷,这个高新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这么牛-逼,开好车,戴好表,抽好烟,这不明摆着跟他的身份不对称么?
“喝点什么酒?”高新弹了一下烟灰,问我道。
“我下午还上班,要不咱喝点啤酒吧,今天我的好好敬老师几个酒,当初我上学的时候,你很照顾我,说实话,我跟感激高老师。”我实话实说。
“啤酒多没劲,喝点白酒吧,你等着,我去车上拿。”高老师站了起来。
“我去,我去!”我也站了起来。
“呵呵,那就麻烦你下去一趟,在后备箱。”说着,高新把车钥匙递给我,我看也没看,拿着钥匙下了楼。
来到车跟前,我傻了眼,要是上的按键我都按了一个遍了,可后备箱还是打不开,我曾经见别人开过后备箱,钥匙一按,后备箱的门就缓缓的打开了,再一按,后备箱又自动关上了,可今天这到底咋了,我按了十多次,就是打不开。
无奈,我空手又回到了包间,红着脸对高新说,车后备箱坏了,打不开了。
高新一愣,说道:“不可能啊,上午用着还好好的呢?”
“不就是这个键么?”我把钥匙拿给他看,指了指中间那个按键。
“咳!怪我,怪我,我忘了告诉你了,后备箱我给调成手动了,插钥匙才能开,我去拿吧。”高新笑着对我说。
妈的,好车就是高级,这后备箱还能调,我没让他去,毕竟他是我的老师,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我总不能让他下楼去干这种粗活,再说,人家可不是当年了,举手投足,大老板一样。
打开后备箱,里面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酒暂且不说,光中华烟就有三条,还有一堆茶叶,妈的,这些家当能抵得上我一年工资了,让我郁闷的是,我竟然忘了问他拿什么酒了,后备箱里至少有五种以上的酒。
我总不能再跑上去一趟,干脆,我随便拿了一瓶,给他锁好了车,又回到包间。
我把酒放到桌子上,自作轻松的把钥匙交给他,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惊讶,即便他再有钱,我再穷,我也不能让人家瞧不起。
“霍,你小子眼力不错啊,还挺识货!”高新把玩着酒,让它在原地转了一圈,笑着对我说道。
“嘿嘿,我也没看,随便拿了一瓶。”
“这可是我从南方带回来的,八百多一瓶呢。”高新笑着道。
我以为他心疼,赶紧拿起酒,说道:“要不我去换一瓶。”
说完,我后悔了,就算他后悔了,他也不可能让我回去换了,而且我这话明显的就是不信任他。
如我所料,高新脸色一沉,对我道:“你看你,我又不是舍不得。”
我解释道:“高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有啥事再用,咱俩喝啥都行。”
“谁喝不是喝?坐下。”说完,他撕开了酒盒子。
唉!今天我这是咋地了,如果高新依然是我上学时候的他,我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怎么一跟有钱人在一起,我就紧张呢?
服务员把菜上齐,我拿过酒瓶,拧开了盖子,顿时一股我从未闻过的酒香扑鼻而来,果然是好酒,闻一口浑身就舒服,给高新倒满,我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我举起杯子,对高新说:“高老师,我先敬你一杯,一来感谢你对我三年的培养,二来庆祝一下咱俩的重逢。”
“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咱哥俩别提什么师生,以后就是兄弟了,喝!”高新的这话我爱听,我跟华子喝酒,就算他是亿万富翁,我肯定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感觉,高新既然能这么放得开,那我也不必顾忌啥了,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放下酒杯,高新冲我笑了笑,俯下身子,故作神秘的对我说:“立本,知不知道我现在为啥这么有钱?”
我愣了一下,看来我的紧张还是被他看了出来,怪不得当老师的都学心理学,看来还真有必要,我的疑惑还没说出来,就被他一句话道破了天机。
我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