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同学高大斌被免职,我或许还不知道今天我要敲谁的门,但我现在知道了,于叔正是我要找的人。
他手里有我的一份通告,而我来找他正是为了这份通告,今天我要一举两得,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市-委大楼依然庄严肃穆,给我一种神秘却又向往的感觉,大楼前停满了黑色的A6,都是挂着“海O”牌照,至于牌照和车的关系还是华子告诉我的,我真相知道于叔坐的是哪一辆,那样的话就算我不去敲他的门,也知道他今天在不在了。
大门口的战士没把我拦住,但楼门口的保安却把我挡在了门外。
“同志,请出示一下通行证!”保安给我敬了个礼,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
通行证?难道进市-委还要通行证?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要?我见保安对我很客气,我便笑了笑,对保安道:“不好意思大哥,我没有通行证。”
保安面无表情,对我道:“没有通行证是不允许进去的!”
“那我登个记行么?”我见他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问他道。
“对不起,没有通行证是不允许进去的。”保安重复道。
“大哥,我是找于书记的,我有很重要的事,麻烦您通融一下吧?”无奈,我只好乞求他能让我进去,我只请了半天的假,今天见不到于叔,恐怕我又要拖后几天了,而这个通行证我是无论如何也搞不到的。
“没有通行证是不允许进去的。”保安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说道。
“大哥,你看我也不像坏人,我就是跟于书记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了,我一个平民百姓,上哪去弄通行证啊。”我不甘心,继续求他。
保安不再理我,开始用胳膊挡在我身前,往外推我。
我不得不退到门口以外,保安我不敢惹,这不是一般的地方,这是海明市的心脏,我若在这里跟保安吵起来,恐怕我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了,但我今天不进去是不行的,为了找于书记,我已经谋划了好几天,就连我见到他要说什么话,我都自己偷偷的彩排了好几次。
正当我无助的东看西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楼门口,我赶紧闪出一条道,站在了一边。
车子平稳的停了下来,接着保安一个箭步上去,拉开了后车门。
我真不知道我今天是不是因为早上吃了两个鸡蛋而人品爆发,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于叔。
“于叔!”我不管三七二十,喊了一嗓子。
于叔马上朝我这边看来,他见是我,先是一摆手,让司机把车开走,然后脸上的肌肉一松,微笑着对我说道:“小刘,你怎么在这里?”
“于叔,我是来找你的!”我赶紧走到他身边,有些激动的说。
“哦?找我?有事吗?”于叔问我。
保安识趣的站到了一边,他或许也没想到今天我的人品如此的好,我心想,你不让我进,哼哼,不进我也能见到他。
我不再理会保安,我笑着对于叔说:“于叔,我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于叔不愧是大领导,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我完全看不出他手里现在有我的罪证,但他越是笑,我越是心慌,莫非他不在意?而或是我这点小事不值得他在意?
“呵呵,你能有什么事跟我汇报的着啊,走吧,去我办公室吧,我也正好有个事问你!”于叔对我说完,转身朝着大楼里面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路过站的笔直的保安的时候,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保安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来到于叔办公室,于叔先是让我坐下,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坐到了我身边,带给我一支“中华”,我先给他点上,然后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也许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些地位,在纪委书记的办公室,我竟然可以大方的做到沙发上,而且跟书记抽一样的烟,还能喝到书记给倒的水,这种待遇恐怕没几个人能享受得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这么虚伪。
等于叔开口说话了,我才从飘渺回到现实中。
“小刘,最近在书店工作的怎么样?”于叔吸了口烟,问我道。
“还可以吧!”我说道。
于叔点了点头,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接着问我说:“青青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啊?”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或许这段时间我已经把青青忘记了,他这个问题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于叔对我的待见,完全是为了他女儿,至于他手里那份通告,似乎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毫无意义。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余叔吐了一口烟,把剩下三分之二的烟掐死在烟灰缸里,走回他自己的老板椅,让自己的身体躺在里面,很舒服的样子。
“今天找我有啥事,你可以跟我汇报了!”于叔隔着他的办公桌,对我说。
我整理了一下大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这种事我坐着是说不出来的,酒场上流行站着喝的不算,这告人的事可能坐着说的不算。
我没有直接掏出那张汇款单,而是一本正经的对于叔说:“于叔,前几天你可能收到过一个快递,是关于我在上海的一份通告的复印件。”说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于叔,等着他回答我。
于叔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出乎我的意料,难不成他看得这么淡,我真是******贱,把自己的事想的比天还大,其实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但今天既然我来了,我就必须说完,我不能给自己留任何的遗憾。
“叔!”我把“于”字省了,目的是跟他套一下近乎“这件事我是被陷害的,那天……”我一口气把我在上海的事全盘托出,中间于叔有两次想打断我,但我没让他得逞。
听完我的话,于叔坐直了身子,他或许也不会想到我说的这么流利,说的这么头头是道。
“你有证据么?小刘,话可以说,但这是要负责任的。”于叔郑重其事的教育我。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叔,我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你的,我不管你如何看我这件事,我只是实话实说的,我有一份关于赵部长的证据,希望你能查一下。”说完,我把汇款单复印件掏出来递给他,又多说了一句:“这是他收回扣的证据。”
于叔结果汇款单的复印件,仔细看了一遍,问我道:“你想怎么挽回你的名誉?”
“我只想书店能出一份澄清我清白的通知就行了,如果是政-府部门出,那再好不过了。”我说道。
于叔没理我,又看了几眼汇款单的复印件,然后打开他的抽屉,把复印件放了进去,抬起头对我道:“小刘,这样吧,你反应的这件事我会安排人调查一下,有了结果,我通知你。”
“那我……”
“你放心,如果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会让你找回你的清白!”于叔打断了我的话,对我说。
“那赵部长怎么处理?”我又问了一句。
“呵呵,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我们有相关的制度,如果查明他存在违纪行为,我们会依法处理。”于叔抬着头,看着我,脸上捎带微笑。
“叔,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就辞职,但我希望赵部长不会被开除,他再过两年就退休了……”我都觉得我太罗嗦,面对这么一个大官,我的话有些多,但我这个人不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我就会睡不着觉。
“辞职?为什么?”于叔稍显惊讶,问我道。
“可能书店这个工作不太适应我!”我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于叔说完,对我下了逐客令,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还是烦了我,还是他有事需要忙,反正我现在不走不行了。
我谢过了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对了小刘。”于叔突然叫住我,我转过身,他继续说道:“青青什么时候跟你联系,记得给你婶儿打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哦,还有,下个月市里可能要找事业编,你没事的时候关注一下人社局的网站。”于叔继续对我说。
我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于这次“告状”的结果,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于叔已经不是以前的于叔,我跟他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关系,出了市-委大院,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这算什么事呢?明知道我是个笨猪,还非得去爬这颗树,怕不上去便好,万一爬到半路摔下来,我会死的很惨。
回到单位,我破了例给青青发了条短信,其实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承认我有私心,如果我不主动跟她联系,我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她会主动联系我,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青青她妈,那么我就不知道于叔什么时候会来调查赵部长,书店我多呆一天我就觉得是煎熬,但这件事没有个结果,我是不会辞职的,我要看着我的脸面回来。
短信我写的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最近好吗?”
发完,我后悔了,这啥意思?难不成要让青青误以为我想她了?
可能是路途比较远,信号来回走了一趟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青青回了我三个字“挺好的。”
我的心凉了半截,如果她多发两个字“你呢?”,我也有话再回过去,但看着这三个字,我却不知道我还能发啥。
想了半天,我只发了一个字过去“哦!”
手机知道我下午下班,没有接到任何短信。
我知道,这趟市-委我是白跑了,青青已经不是原来的青青,于叔更不是原来的于叔,我傻傻的以为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谁知世间万物都是时刻在变的,包括一个人对另外一个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