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上班,小杜告诉我,说张部长找我,我估计是为了请假条的事,正好,我也跟部长解释解释,免得邢涛再无理取闹。
张部长依然是那么客气,他问我昨天是不是没签字就走了,我说是邢副科长不给我签,张部长告诉我,要团结同事,做事不要冲动,还说我刚来,这件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我在心里骂邢涛,这小报告打的倒是很及时,要不是张部长通情达理,估计这次我要唉训了,不过谁让我是新来的,万事都先忍着吧。
虽然邢副科长没再找过我的麻烦,但半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事做,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这正合我意,我来书店就是为了看书的,不让我做事并不代表我偷懒,看书也是一种工作嘛。
新华书店的人事变动终于开始了,营业厅除了留下几个值班的,其他人都被叫去开大会,我也不例外。
丁总做了一个简短的讲话,大体意思就是总结一下上半年的业绩,然后提出下半年的目标,我听的有些晕乎乎,毕竟有些业务我还不熟,赵慧在宣读人事变动名单前,我看着那些中层战战兢兢的样子,我估计,这次可能要大变动了。
邢副科长终于把那个“副”字去掉了,变成了邢科长,我一听,顿时泄了气,看来这人事变动也没啥正事,这样的人都能当科长,简直就是没天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也竟然被念到了名字,我从门市部,被调到了发行部。
我不是应聘的图书管理员么,怎么把我调到了发行部?
我正纳闷,赵慧宣读完了名单,下面的唉声叹气和一阵阵的掌声告诉我,几多欢喜几多忧啊。
人事变动很快执行,我连个“上诉”的机会都没有,就从十楼搬到了九楼办公室。
门市上的人我还没认全,结果我身边就有了五六个新面孔。
我自然是最新的,先去赵部长那里报了到,报完到,我想起那天赵慧对我说的话“防护防盗防老赵!”我身体不由得一颤,难道这是邢涛在故意整我,又一想,不可能啊,估计他的能量还没这么大。
但不管怎么说,只听一面之词还不够,到底老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得自己去判断。
又跟发行部的同事们介绍了我自己,这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老赵给了我一本发行部的规章制度和工作流程,让我好好看看,由于我这个半个月都在熟悉门市部的工作,发行部的规章制度虽然和门市部差不多,但工作流程却来了个颠覆性的变化,我只好捧着这本书,一字一句的肯。
工作流程啃了三天,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老赵让我先跟着发行部的赵岩熟悉熟悉业务,赵岩跟我年龄相仿,是教材科的科长,新华书店的这一点我很佩服,凡是中层,基本上都是年轻的,怪不得新华书店到如今依然是生机勃勃,正是有了这些年轻的力量,但邢涛除外,他人品不行。
赵岩比我想象的要对我客气的多,他一般有事了才告诉我这件事如何去做,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到十楼,让小杜给我拿书看。
书店的书是有规定的,像我这样没事干的人是可以随便拿起来看的,但前提是不能带出营业室,但我被调到了发行部,再看书就不是很方便了,我的办公室在九楼,门市在十楼,就算我在九楼没啥事做,也不能每天跑到十楼去看书,但我真的很无聊,赵岩虽然偶尔也给我安排点事做,但一天八个小时,我几乎有六个半小时是闲着的,没办法,我只能通过其他途径从门市拿出书看。
小杜则成了我最得力的帮手,她每天上班会把我那本《纺织材料学》放到十楼厕所的窗台,我假装去十楼上厕所,然后从厕所窗户里把书拿出来,临下班之前,我会再放到窗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没人刻意的去看窗台,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一周的时间,我把那本《纺织材料学》看了一个遍。
大学的那些课本,我越是看,就越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上学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早知道我骨子里还残存着对知识的渴望,我那些书就不会卖了。
我在门市又选了几本书,让小杜用老办法帮我把书拿到九楼。
但直到有一天我在十楼厕所窗台并没有发现书,我心里咯噔一下,早晨我明明看到小杜来上班的,今天怎么没放书?
我打算去门市看看,在门口闫姐用一种无法捉摸的眼神接待了我,我想跟她说几句,她一摆手,示意我进去。
刚到十楼办公室门口,我就听里面邢涛大声训斥着。
“你说,为什么把书放到厕所?”邢涛的声音。
坏了,还是被发现了,邢涛训的肯定是小杜,我有种推门而入的冲动,但我想再听听,要不然我占不到主动。
“说啊,哑巴了?”还是邢涛的声音。
“好,不说是吧,那就按照规定办吧,把书店的书偷拿出去,后果你是知道的。”邢涛继续喊。
“我没有偷拿出去!”小杜理直气壮的说道。
“没有偷拿出去,你放厕所里干嘛?要不是刘阿姨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这事,你说,以前放没放过?”
“今天是第一次,以前我没放过。”小杜说道,嗓门并不比邢涛小。
“好,我不管你以前放没放过了,你说吧,放哪里准备干啥?”
“不干啥!”
“行,不说,好,那咱就等着瞧,我早晚让你说!”邢涛已经气得声音发颤。
小杜的脾气我知道,她几乎是谁也不怕,就算是领导,她也不会因为自己职位低而低头,邢涛有多大声,她就有多大声。
我怕邢涛真的会按照规矩办,偷拿书出去是要扣当月工资的,全扣。
小杜的工资差不多有两千块,如果都扣了,不值的,况且她没有说出书是我让她放的,她冒着扣工资的危险还保护我,我再不进去说几句话,就太不仗义了。
我抬起手,敲了几下门。
“进来!”邢涛没好气的喊。
我推门而入,邢涛见是我,白了我一眼,说道:“一会你再来,我忙着呢!”
“呵呵,邢科长,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事找你。”我笑着道。
“没听见我说么,我忙着呢。”邢涛有道。
小杜回头见是我,用眼神示意我出去,我知道她不想让邢涛知道是我拿的书,但我是不会出去的,让小杜把这件事都揽到身上,那不是我的做事风格。
“邢科长,书是我让小杜放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出了实情。
“刘哥!别胡说,没你的事。”小杜瞪了我一眼,着急的说道。
“霍!霍!英雄救美啊!”邢涛拍了一下手掌,奸笑着说道。
“邢科长,说话可要注意点啊,别欺负一个小姑娘,有事冲我来就是了。”我道。
小杜被邢科长说急了,指着邢科长大声说道:“邢科长,你若再胡说,信不信我投诉你!”
“哈哈,好啊,投诉吧,看你投诉以后处理我重,还是偷书处理的重!”邢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样。
“小杜,你先去忙吧,我跟他说。”我看着小杜,说道。
小杜气冲冲的出去了,屋里剩下我跟邢涛。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跟邢涛过不去,只是他欺人太甚,那本书虽然有违反纪律之嫌,但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这不算是偷书,充其量也就算是偷着看书而已。
为了不让小杜扣掉一个月工资,我放下脸面,和声细语的对邢涛说:“邢科长,能不能给个面子,放过小杜这一次,书是我让她放到,放多少又拿回来多少,一本也没少,我只是看看而已,没偷书。”
“哈哈,小刘,你不觉得你的话没有一点的可信度么?”邢涛笑道。
“你可以让营业员盘点一下,少一本我陪十本,这样行么?”我说。
“盘点?你说的倒轻松,这里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教我。”邢涛得理不饶人。
“好,那你想怎么样?”
“公事公办,我对事不对人。”
我心想,放你妈的屁,事不是人做出来的么?这分明就是不通人性。
“邢科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如果你不追究,我会搭你个人情。”我继续求他道。
“人情?人情多少钱一斤?别以为你自己牛-逼,我告诉你,丁总害怕你的后台,我可不怕。”邢涛昂着头,一副欠揍的摸样。
“邢科长,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不要信口开河,谁说丁总怕我后台了,我有啥后台,说出来听听。”我有些生气。
“哈哈,还用我说么?市纪委的于书记不是你的后台么?你不会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吧?”邢涛凑到我跟前,小声的问我。
我虽然在现实中占有劣势,但我决不能容忍他这般对我讲话,这种挑逗的眼神,让我几乎无法控制情绪,但一想到我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我还是忍了。
“怎么不说话了?怪不得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撞死,就你这怂样的,活该!”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听邢涛提起刘燕,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我的血液瞬时冲到了头顶,我重重的握紧了拳头,朝着邢涛的脸上,使劲全身力气砸了过去。
邢涛躲闪不及,“啊!”的一声惨叫后,他已经满脸是血的趴在了地上。
我不顾他狼嚎一般的叫声,抬起脚,在他身上就是一阵乱踢,直到屋外有人冲进来拉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