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22号宿舍
雍德贵族高中占地极广的宿舍区西苑,522号宿舍,是一栋附有修剪整齐的翠绿草地与白色篱笆栏的双层美式公寓。
是夜,拱形玻璃窗内正透出明亮而温暖的灯光,窗前人影晃动。
伴随有烤箱里芝士融化的滋滋声,在烤面包的香甜气味中,顾谦尧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着。
炖煮得香甜柔滑诱人的美味奶油浓汤被倒入玻璃碗里,放上托盘,手上一顿,烤箱刚好运转结束叮的一声,他套上棉手套,取出烤得金黄金黄恰到好处的肉松芝士面包,霎时间整个厅房香味四溢……
距离开放式厨房不到两米的大厅沙发上,食指大动的余轩御忍不住捅了捅身边面无表情看报纸的风朴神,“你看你看你看呐——我可从来没见过谦尧那么开心的样子啊,你看他那笑容,啧啧……背景都快开出花来了,爱情的威力啊真是比炖猪脚的高压锅爆炸还可怕——唉,也不知道谦尧这艘浪漫的铁达尼克号撞沉路唯希那座冰山的几率有多少——你说那些晚餐会有我们的份吗?”
风朴神报纸翻了一页,“谦尧,这里有一个废话很多的饥童等待你的救助。”
顾谦尧抬首一笑,“晚餐我做了很多,你们两个想吃的话自己来拿,我先把这些送上去。”
端起盛满丰盛晚餐的托盘,他险险避开扑过来抢食的余轩御,一步没停的直达二楼书房所在。
在门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他曲起食指轻叩紧闭的门板,“唯希,折腾了一天,我想你也该饿了,所以给你煮了晚餐送上来了,开下门好吗?”
静候了一会儿,书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想也知道她此刻仍不放弃的在等待尤莱亚接她的通讯请求,而且也不想见他。
顾谦尧很识趣将托盘轻轻放到门口,温柔的叮嘱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调养,晚餐记得趁热吃,我就放在门口了,嗯……那我还有事先下楼了,你自己出来拿吧。”
没有开灯的书房里,窗户全部被打开。
晚风习习拂动白色窗纱翻飞如波浪,书桌上翻开的商学书籍书页猎猎作响,超薄型的笔记本电脑运行着,两尺外无线连接的高清投影幕上,黑底白字寂然显示“没有接收到讯息,正在重新连接……”。
背靠着门板的路唯希将头埋在臂弯里,仔细的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浮浮沉沉。
眼尖的瞅见顾谦尧下楼来,吃得满脸面包渣的余轩御一脸幸福的舔舔手指率先发出声音。
“我就说嘛,灌注了爱情的晚餐滋味果然不同凡响,真是极品绝品高级品啊!可惜了,某人没有口福啊……”
风朴神随手递给他一张面巾纸,维持一贯的沉冷声调:“我记得到这里来之前我们已经去过一趟校园餐厅了,很抱歉我的胃没你那么有容量。”
顾谦尧坐到沙发上,看了他一眼,“有心事?”
余轩御把纸摊开整张压上脸,嗤之以鼻的道,“这家伙哪一秒是没心事的?估计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公主’之腹呢!啧!堂堂昂藏七尺,气量那么小,难怪没胃口。”
风朴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论气量我可比不上一个不爽就把副校长整到破产的你。”
顾谦尧压下正准备据理力争的余轩御的脑袋阻止两人掐架,严肃的道:“如果你们来这里是为唯希的事,希望你们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闻言,风朴神却之不恭坦然直言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对她认识有限,你和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也没有过问的资格,但是今天,她那个态度看起来可不像是打算跟你重修旧好。”
顾谦尧只是微笑,眸中的失落一闪而逝,“朴神,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风朴神默然,余轩御则爬起来一脸紧张的盯住他,“谦尧,说真的,如果她真的离开,你会继续留在雍德吗?我看你啊,一见到她就像魂都跟她飞了一样,难怪你以前都不敢回去见她。”
顾谦尧失笑,“你放心吧,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雍德。”
余轩御把心放回去,“那就好,你要是跑了我找谁蹭饭啊。”
风朴神白他一眼,“饭桶。”
余轩御炸毛,“你才是制冷机呢!”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打嘴仗,顾谦尧连忙一手压下一个,“好了,平时可以任你们闹,但是今天是特殊情况,安分一点。”
他必须随时注意路唯希那边的情况。
风朴神轻哼一声,拍掉某人狼吞虎咽的过程中掉在他身上的面包渣优雅站起,“总而言之——遵循你的意愿,路唯希的一切事情我们都不会插手,但是明月那边……我猜他一定在打什么算盘。不过……那只狐狸的心思我们总也是猜不到的,你自己多留点神吧。”
他说着转头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又似有感触的道:“虽然,我是没遇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生,能早早的认定想要相伴一生的某个人也是一种幸运,我只希望她能够早些明白这幸运得来不易,你才能少吃些闭门羹。”
话音还没落,余轩御就满脸惊奇的跳起来热烈鼓掌了,“天呐天呐!第九大世界奇迹出现啦!像你这种食古不化的万年冰块也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莫非是莎士比亚把你灵魂附体了?”
风朴神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别忘了财权社里堆满了要你负责解决的公事,说好了吃完饭就回去干活你还好意思赖在这里休息,快点把你的发现告诉谦尧我们就走了。”
顾谦尧一愣,“你们不是为了唯希的事来的?”
“……”
两人半晌无语。
他们看上去像是那种闲着没事干,跑来挑好友心上人的毛病玩的人吗?
撩开窗纱,月光在窗外树梢上凝结,如银穗,散发点点光辉。
看着顾谦尧匆匆的背影在林荫大道中隐没,路唯希敛眉,仿佛回想起幼年的时光。
初次相遇,她原只是迷失了方向想找人问路,却不经意碰见了下凡的天使,温柔的天使向她微笑,伸出温暖的手掌,轻易的拯救了她濒临崩溃的世界。
就在他热心的牵着她,温柔而耐心的帮她找寻回家的路时,她虽有幻想,却也没有料想到,还能与他有更深的牵扯。
然而那后续的发生就像是被命运的齿轮牵动而成的——
回家的两天后,她被尤莱亚“绑架”到禁入平民禁地的王室城堡群。毕竟是小孩子,显赫王室背景的揭露给她带来的更多是梦幻与憧憬感。
虽则坠梦境,她却非常清醒。
尽管尤莱亚待她十分亲切,但以自己的家世背景来说根本高攀不上这样显赫的王族,不免生了退缩之心。
后来她常在想,如果当时她逃了……
后来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吧……
可是,可是……
她没有来得及逃走,转身的瞬间,就看着克莱斯特微笑的模样。
明明在面对尤莱亚时还能保持几分理智,却一看到克莱斯特温柔的笑容,就无法思考。
他牵起她的手,她只能跟随。
最后,她莫名其妙就成了王室二王子克莱斯特的青梅玩伴。
虽说……总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但陪伴着克莱斯特的那段时光,确实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她被尤莱亚打扮得像一个公主,穿着白色的纱裙,在王宫里走来走去,和克莱斯特旁若无人的玩闹,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看漫画,堆积木,猜谜语,捉迷藏——
还记得那天,趁着仆人打扫的空隙,她躲进了一间豪华的卧室。结果还没等到克莱斯特来找,就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疯狂的逃离了出来——
她那么仓皇,甚至没来得及跟克莱斯特告别,连衣服都忘了换就跑回了家……
然后呢……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被扯碎的白纱裙,生命中充斥的谎言开始一个个的被揭露——
“呼啊……亲爱的小唯希,是你在找我吗?”
突来的声音中止了路唯希的回忆,她回首,投影幕上一派慵懒的在仆人的伺候下穿礼服的尤莱亚,正悠闲的打了个呵欠,“啊啊,我又睡过头了,果然习惯了外面的世界,一回来这里就想冬眠呢……真是没办法,昨晚那些王室大臣一个劲的在我耳边啰嗦要我娶个储妃,真叫人烦不胜烦啊,明明是快进棺材的老头子还那么有精神!唉,那么晚睡,不知道我的皮肤有没有变差……”
“为什么这么做?!”她沉声打断他的顾影自怜。
“啊咧?”像是诧异她语态的冰冷,尤莱亚这才定睛的看她一眼,突然大叫起来,“小唯希啊,你看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啊——T恤?加短裤?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品位?!我给你放在旅行箱里的那些衣服呢?”
“扔了。”
“扔了?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风轻云淡,怎么可以啊!你怎么可以糟蹋我的一片心意?!小唯希你太过分啦!那些护士服、豹纹小背心小热裤,镂空紧身皮衣和超短裙还有水手服和粉红泳装可全是我特意从国外买回来——”
他捶胸顿足遗恨万分的表演被路唯希打断,“尤莱亚,让我回去!”她急切的喊出了声,又紧紧握拳,压抑心底的浮躁,很恨的别开头。
窗纱拂动,掩去了她深切悲哀的表情,“求你了,尤莱亚,你必须知道……我跟克莱斯特是真的……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尤莱亚脑袋一歪,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有什么不可以的?”
路唯希在大脑里拼命搜刮着理由,“克莱斯特他……太温柔!”
“温柔,在你看来是不好吗?”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他……总是无止境的对我好,我……受不了这样的温柔。”
为什么,明明应该受尽折磨与痛苦的她,却总是能得到他温柔的眷顾……
不应该!这是不应该的!
书房没有开灯,她的面目陷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尤莱亚却仿佛清楚她内心的矛盾,顿了一下,挥手驱逐仆人,他坐到镜头前,歪着脑袋冲她笑:“那么小唯希你就在那里呆两个月吧,这是最低限度了。”
她瞪视着他,认为他做出了无理的要求。
“尤莱亚,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
尤莱亚悠然叹了口气,“难道就只呆两个月,帮我做一件事不可以吗?”
“不行!我连半刻都呆不下去了,让我回去,尤莱亚,我不想呆在这里!”
尤莱亚以指支额,老神在在的微笑着,眼神却变得犀利,“亲爱的,你要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要以为我疼你就能对我大声说话,也不能拒绝我,因为我是王储,继承了王位之后,你就是我的子民,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必须服从命令。”
路唯希神色紧绷,审视的目光在尤莱亚脸上来回片刻,“你真的要这样对我?”
尤莱亚低笑,吐出冷酷的话语,“有何不可呢?你就当你所做的是在还王室的人情,不就行了?”
像是被击垮,只一句话的瞬间。
终于,她认输的低下头,喉间发出压抑而冷漠的音调,“那么,王储大人,请问,你想要我留在这里为你做什么事?”
秒针无声转动,时针划向更深沉的夜色,偌大的公寓里空荡荡的。
将餐具洗好后堆放在洗碗池边上,路唯希长吁一口气,双手撑在流理台上。
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困境感到迷茫还是无奈,像棋子一样被人安排却不得不依照他的想法行进,感觉真的……糟糕透顶!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
像是被能量牵引一般,缓步走至月光洒落的窗台前。
她闭上眼,将身体放松,将脑海中纷芜杂乱的念头通通驱除,感受着被夏夜的暖风吹拂的感觉……
满怀兴奋归来的顾谦尧刚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夜风徐徐,拂过少女的脸颊,撩起她乌黑柔顺的短发,弧度美好的侧脸微微扬起,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中,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像是对月祈祷的精灵,被他无心的闯入惊动。
偏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眼眸睁大如受惊的小鹿,月光在她长翘的睫毛撒上光辉,俏挺的鼻子下一张微张的薄唇闪动着蜜色的光泽,仿佛成熟的果实在诱人采撷。
她怔怔的看着他,将四年后的他全部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四年的磨砺,使他蜕变了许多——
不是指外形或者气质的变化,而是存在于她记忆深处的,她所信仰的那个——
纯真而美好、与世无争的天使克莱斯特……仿佛已经在他身上完全消逝,取而代之的,更像是一个她所熟悉的陌生人。
是他们……改变了他吗?
四年的空白,将她深存在记忆里赖以生存的那些信仰,悄悄的改变了模样。
克莱斯特变成了顾谦尧,他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吗?
路唯希轻眨了下眼,长久以来堆积在心中的思念与悲伤忽然涌上眼眸,她别开头不想让他看见。
很难过,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全新的他。
脑袋一团乱麻理不清,混乱中听到他踏着沉稳的步调向自己走来,旋踵欲走,却被他更快一步的抓住。
“唯希……”
语调好似叹息,叫她心跳如擂鼓,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却在他一如以往的温柔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些陌生而异样的东西……
身体,莫名的颤抖起来,被他凝视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微微的发烫起来。
路唯希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前所未有的,这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直叫她方寸大乱。大脑发出警号命令她挣脱,身体却怎样都动弹不得,她只能怔怔的看着他,听见他用疼惜的语气说:“唯希,你变瘦了,这四年来,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她大脑一团浆糊,结巴的顺着他的话轻轻解释:“我……有,只是,长高了……”
莞尔一笑,他像是感叹一样的说:“确实,我们都长高了很多……你看,时间过得真快,以前我们期盼着一夜长大,然后一眨眼,我们真的就像大人一样了,只是……有很多东西,都已经跟我们曾经所期许的不一样了……”
路唯希两眼发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温馨渲染的画面——
青涩的少年,在吹熄生日蜡烛后,满脸红晕的对她说:“唯希,你知道吗?我刚才许了一个愿望……是关于你和我——我希望……以后能够永远跟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长大、变老,永远永远,不会分开……唯希,你相信吗?这是我的诺言,我相信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没有办法将我们分开……”
她……真的很开心。
铺天盖地的喜悦淹没了她,眼泪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那感觉,像是被天使从地狱的深渊拯救出来,前所未有的愉悦欢快溢满她那颗深陷在锥心蚀骨的寂寞中的心。
那一瞬间,她以为,她得到幸福了……
然而,然而……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愚蠢的她,带着胜利的笑容,向那个可怜的女人,用炫耀的语气,说了些什么?
路唯希猛然倒抽一口气,无法控制那些鲜明可怕的记忆侵袭自己的大脑——
散落地面的毫无生气的长发,追逐不上的漆黑的背影,坠落雪面砸出的闷响,汩汩涌出的血液……
刺目的红——
脑中一片轰鸣,路唯希下意识的想要逃开,却挣扎不开顾谦尧的手,“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
她仓皇大喊,声音因凄然而颤抖失真,“不要再碰我!不要再看着我!克莱斯特,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真可怕,不是吗?
造成了一切悲剧的,难道不是那时自以为得到了幸福的自己吗!
“别这样,唯希——”
透过她仓皇凄楚的神情看见了,在她内心深处隐隐颤动的那个无法治愈的伤口。
顾谦尧满怀疼惜的将她一把拥入怀里,在她耳边真诚的恳求,“唯希,唯希——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别再惩罚自己,四年了,你自责得还不够吗?”
她挣扎不开,亦止不住身体的颤抖,疼痛在眸中扩散,“你不明白……克莱斯特,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后悔……”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因为我也……”
话音一顿,顾谦尧叹息一声没有往下说,只伤感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想要把她跟自己融合在一起,好让他能分担她心里的痛楚。
“唯希,真的……无论你要忏悔多久,我只求你……不要独自承受。”
路唯希颤然睁大眼,他的声音溢满柔情,如同抚慰伤口的良药。她缓缓闭上眼,感官里全是他温暖的气息,让她失去了伪装的力量。
倘若逃不开,就放任自己沉醉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吧。
就像是漂泊的浮萍找到了依靠,她倚靠在他怀里,而他紧紧抱着她,仿佛找到了生命中缺失的最重要的一角,永远都不想放开。
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什么。
她喃喃的说:“克莱斯特……放开我,你抱得我好疼。”
他手臂一紧,没有吭声。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又接着说:“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打算离开了……至少,作为转学生,我们还得在雍德相处一段时间。”
他一愣,“你……说什么?”
她叹息,简洁的给出理由,“尤莱亚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回去,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了。”
她隐瞒了,某些事情。
她与尤莱亚,达成了某种协议,其结果是她必须留在这片灼热的土地上,她必须留在顾谦尧身边……调查一些事情。
如果顾谦尧知道了她留下的原因,会怎么想她呢?
会感到被背叛吗?
会像当初她说出那句违心的话语时一样,露出受伤的眼神吗?
所有的一切……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来说,太不公平。
顾谦尧满脸不敢置信,“唯希,你是说真的?”
松开拥抱的同时她退了一步,手指因此不经意的与她****的手臂擦过,猛然才意识到方才与她的拥抱有多亲密。
他手指一颤,心口一热。
卡利亚斯是个冰雪国家,人们在户外为了抵御寒冷总是习惯亲密的相互依靠或拥抱,他和路唯希青梅竹马,亦是从小就那般习惯了彼此的拥抱,但那种拥抱毕竟是纯真无邪且隔着厚厚的几层衣服,怎么能与眼下的情况相比——
衣着轻薄的两人在拥抱中互相交错的体温,肌肤的相触,以及那在拥抱时感受到的躯体间明显不同的曲线,暧昧到几乎要让他脸上滴血。
路唯希显然在这方面比他迟钝得多,只当他满面红光是开心过度。可是,他为自己的停留这样开心,只让她感到心情很复杂。
仿佛怕被看穿,她语气僵硬的重复道:“我是说真的,我要留在雍德。”
“可是……唯希,你不用勉强自己留下,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可以……”
欣喜过后,他冷静的读出了她神情中的不愿,他不愿她受任何委屈。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是自愿留下的。”
她像是强调一样的打断他,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想加入财权社。”
“咦?”
“就是这样,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皇甫明月,他也同意了我的入社请求。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办入财权社手续。”
“啊?”
“还有,皇甫明月他说没有空的男生宿舍可以给我住。所以,我现在只能跟你住在同一个公寓里,反正这里有两个卧室,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就这样。”连珠炮似的说完话,她也不等他反应过来,退了一步,又说:“校服跟书籍之类的我都自己整理好了,现在我要回房休息了。明天我会自己去财权社报道,你不用特意等我。”
她旋踵就走,留下杵在原地如坠迷雾的顾谦尧。
等等!
事情变化得太快他有些懵,必须重新整合一下线索!
嗯!根据她的口述,也就是说——她要留在雍德,还要加入财权社,而且住男生宿舍?总而言之,其结果就是……
她不回卡利亚斯了,要留在雍德……还要跟他住一间公寓!
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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