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卫们都已经被武帝放倒,照霆帝自己又耗尽真气,暂时失去任何反击能力,他只能苦笑道:“既然功亏一篑,朕也没什么好说的,武帝只管动手。”
方震一步步走近照霆帝,缓缓举起手中剑,鹤针神医与他交情匪浅,自然不会插手,只别过头去,不想多看,也不忍多看。
毕竟,这个年轻皇帝这些年来治理天下驱逐四方边寇的雷霆手段,天下人有目共睹,他怎能不心生好感和敬佩?
不过,这个皇帝不死,方氏父子就不得安稳,生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
方震正要一剑刺入照霆帝心脏,小狼忽然一闪身,拦在皇帝身前,道:“方叔叔,你能不能放过他?就这一次?”
“不能,让开。”
小狼立即跪下,道:“叔叔,我这条命,是他拿命换来的,如果你要杀他,我现在就先将这条命赔给他。”
“小狼,你别忘了,他是如何对待方曜和夏存江野他们的。这次放过他,日后他们几个,必将再次遭他毒手。”方震道:“这个皇帝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
“叔叔,如果以后他再次谋害他们几个,我一定一死相随,为他们赎罪。”
“你是对这个皇帝动心了吧?”方震嫌恶的问。就知道,这小狼用情不专三心二意,不管哪个男子,对她好一点,她就把持不住,既然如此,何必管她的死活?
“不是,我不想欠他一命之恩,请叔叔通融一次好吗?”
照霆帝一把将小狼推开,道:“小狼,不许多事,朕岂能靠一个女子的乞怜苟活?武帝,你动手吧,朕的确不会放过他们,永远不会,就算到时候小狼为他们殉葬,人也已经死了,悔之晚矣。”
小狼回头瞧着那神医,道:“老头,一切都是你害得,你是帮凶,你能不能求个情?”
老者摇摇头:“抱歉,老朽虽然也看好这个皇帝,却无法不向着方曜。”
“那我先还给你好了,免得你黄泉路上还缠着我索要活命之恩。”小狼一咬牙,袖中短剑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就在这时,马蹄狂奔的声音遥遥传来,在晨曦初现的时刻特别清晰惊魂,谁会在这时候策马狂奔而来?
小狼一怔,手上动作慢了一拍,就被那老者弹出一粒药丸,将短剑剑刃击偏,她这一剑,便没有伤到要害,饶是如此,也血染衣襟,触目惊心。
照霆帝脸色一变,厉声道:“小狼,你真是没出息,除了自杀,你就没有别的能耐了吗?”
“没错,我就只有这能耐,欠你的现在我就还给你。”小狼愤然扬起手来,想要再次自杀。
晨辉里,一匹神骏无比的白马飞跃而过两米多高的松木篱笆,闯入院子里,扬蹄稀溜溜嘶叫着刹住步子。
一个白衣人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如闪电,疾掠入屋,一把将小狼抱住,夺去她手中短剑,指尖疾点,已经替她止住汩汩流淌的血,放倒在神医面前:“鹤爷爷,请你处理一下她的伤。”
交代完这句话,拼命赶路,堪堪来得及救下小狼的方曜一阵疼痛欲裂,眩晕乏力,不支的跌倒在地。
方震神色一变,厉声道:“方曜,你功力尚未恢复,拖着半死身体不要命的赶来,究竟想怎样?我临行前的再三交代,你都置若罔闻吗?”
“父亲,我落入照霆帝手中时,他并没有下杀手。而且,他是为了救治小狼,才甘愿自跳陷阱,束手待毙。”方曜拭去唇角因为强行运功抵御照霆帝给他下的迷药反噬作用而溢出的血渍,道:“我与他的较量,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想将小狼牵扯进来。如今他为小狼而入陷阱,我必须放走他。”
“他暂时失去反击能力,这是我和你鹤爷爷的手段,与你无关,你没有资格过问皇帝生死。”方震怒斥。
方曜费力的挣扎起身,对着方震跪下:“请父亲给我一点薄面,放他离去。”
方震沉默良久,终于退让一步:“也好,我可以饶他不死,不过,他必须将解药给你。”
照霆帝冷冷道:“多谢武帝和死神不杀之恩,朕就给出两个酬谢,你们只可选其一。”
方震冷笑:“你不妨说说看。”
照霆帝道:“其一,给方曜解药,解除他的头疼症状,并且恢复他的功力,他意志力太顽强,所以朕给他下的迷药剂量相当大,对大脑的损伤极其严重。其二,朕放过夏存和江野,从此不再拿他们胁迫小狼屈从于我。”
方震正要说出选择,方曜抢先道:“如此最好,请皇帝放过夏存他们,谨守誓言,永不反悔。”
照霆帝微笑道:“怎么,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这个不劳皇帝你费心,我方曜自会凭意志力化解你的迷药。”
方震叹气道:“方曜,你功力虽然超迈于尘世,可是你毕竟是肉胎凡身,你就这么笃定自己可以抵御超剂量的药物侵蚀吗?”
“父亲请相信我。”
照霆帝起身走到小狼身边,问:“小狼,你留在他身边,还是随我回敦煌城?”
“你真会放过夏存和江野吗?”小狼反问。
照霆帝点点头。
“那我就不去敦煌了。”小狼想了想道:“我在布达拉宫等待他们两个,希望你遵守今日承诺,派人护送他们入藏。最迟七日,若我等不到他们,便在黄泉路上等候。”
“别做傻事,若无意外,我一定派人将他们提前送达布达拉宫。”照霆帝眉梢眼角都是失望和寒霜:“你就不能尝试着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吗?我不信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
小狼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轻咬着唇,脑海里天人交战良久,最终伸开双臂环住他的腰,偎在他怀里半响,低声道:“对不起,心里放着两个人已经太拥堵了,我不能再接受其他任何人。欠你的,若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照霆帝自嘲一笑:“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一直一厢情愿,难以放手。”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推开小狼,身体依旧虚浮脱力,却走得尽量稳当坚定。
走到院子里,只见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卫并没有被武帝杀死,而是全部止住穴道,耽搁了这么久,他们被封住的穴道已经解开,正准备冲进来捉拿挟制帝王的武帝和神医,照霆帝微微摆手:“回敦煌,立刻。”
侍卫们不解,却也不敢多问一个字,立即搀扶着他走出松木院落,上了马车,自始至终,他再也没有回望一次。
小狼站在门口,怔怔望着他失望而决然远去的背影,直到马车在视野里消失不见,她才无力的闭上眼睛,暗暗叹了口气。
不想负谁,不想欠谁,可是,终究还是又辜负了一个人。
方曜冷眼看着她长久伫立不语的背影,冷冷开口道:“是不是动心了?你若想跟他走,我绝不阻拦。”
小狼恶狠狠回过头瞪着他,好一会,转身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面前,搂住他的脖子,毫不客气的吻上他的唇,用力一咬:“叫你再胡说?!”
神医和武帝都吃惊的看着他俩,继而不好意思别过头。
方曜性子冷淡,最不喜欢在人前表示亲昵,特别这两人还是父亲和活了百余岁的鹤神医,他脸上微微一红,无奈又不满的瞪了小狼一眼。
小狼在他耳畔低声道:“除了你和夏存,我还能喜欢谁呢,方曜?照霆帝不屑于让我拿身体去交换条件,他要的是心,可我给不了。”
方曜依旧有些不是味,良久,才叹道:“是我低估了他对你的心意,你若不动心,简直说不过去。”
“我对江野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怎么办?我把他俩都笑纳了好不好?”小狼笑嘻嘻问。
“你敢?!”方曜低喝,狠狠攥住她的手腕。
小狼不在乎的挑挑眉:“你要是再胡说一句试试,看我不将他俩接收?”
方曜冷冷瞥她一眼,懒得再理她。与她辩论,除了气死自己,好像就没有别的结果了吧?
频繁发作的头疼又侵袭上来,方曜连坐着都已经感觉吃力,小狼看出他强自抵御疼痛的隐忍神色,不由扭头问鹤针神医:“喂,老头,方曜好歹叫你一声鹤爷爷,你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他生不如死忍受折磨?”
神医拈着长须道:“非是老头子我见死不救,实在是照霆帝所下的这种迷药,配方极其繁杂,解药的配置相当复杂耗时,何况他服用的剂量实在太大,已经远远超过正常人将近十倍的剂量,他现在没有被疼痛逼疯或者脑部受损严重成为白痴已经是奇迹了。”
小狼和武帝都是一惊,失声道:“这么严重?解药需要多久能配置成功?”
神医道:“最快也要半月吧,有数百种药物,提炼过程极其麻烦费时……”
小狼忍无可忍蹿到神医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的胡须,用力一扯:“老头,你别忘了自己是百年来最有名望的神医,岂能自砸招牌?你若不在五天之内配出解药,我烧了你的药谷,还有你这把老骨头。”
“五天?老天啊,诸神佛啊,谁来帮帮老头子我啊?”神医放声悲嚎,被小狼狠厉一扯胡须,赶紧刹住哭声,撸起袖子,吩咐道:“拿纸笔来。”
小狼赶紧将纸笔都拿过来,放在他的蒲团旁边,又端来墨汁,恭恭敬敬道:“老爷爷,好样的,现在你多有神医范儿呀。”
“谁是你爷爷?哼,没羞厚脸皮。”神医冷哼。
小狼努嘴微笑看向方曜:“看到没?那个是我夫君,他叫你爷爷,我只好也勉为其难叫你一声爷爷,你以为我愿意抬举你?切!你不过沾了方曜的光而已。”
“你这是拍马屁还是欠扁?”神医一边唰唰唰运笔疾书写解药配方,一边与小狼斗嘴。
“你说扁你哪里好呢?”小狼笑眯眯打量着神医浑身上下。
方曜不禁一笑,既为这一老一少的耍嘴皮子,更为刚才小狼那句“那个是我夫君”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