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讶莫名,猜不透那两个来去匆匆、自由飞渡天地之间的白衣童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能肯定他们对凝暖兄妹和小狼极其恭敬,似乎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现身送药相救凝暖。
来自布达拉宫的为首护法神僧道:“南迦巴瓦附近的居民是极其落后原始的门巴人和珞巴人,他们至今还实行着刀耕火种、弓箭狩猎的生产方式,甚至结绳记事、刻木记数、物物交换。门巴人一生都与酒结缘,生产、生活都靠背篓走天下,敬山神、信鬼妖,占卜巫医,过着一种自然原始的峡谷森林生活。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佛教,并不信仰我佛。而传说中的南迦巴瓦神,也不是佛教中的神袛,而倾向于守护苯教信徒。奇怪,难道刚才出现的两个白衣童子,竟然是南迦巴瓦神的守山神童?听他们含糊言辞所透露的信息,莫非南迦巴瓦神也早就堕入尘世在历劫?”
南迦巴瓦虽然不是藏域群山之首,众神之主,但是他以无上法力和刚烈淡泊的性情,在众神之中也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仅次于主神冈仁波齐,被奉为冰山之父。不过,这一千多年来,藏域是佛教信民的天下,南迦巴瓦本就地理位置偏远险绝,这位神袛生性又最是平和无争,没有什么信徒和侍神伴神及弟子。
这位神袛和他的神山一样,充满着谜一样的色彩,一直处于被众生遗忘的状态。
度难鬼母接口道:“就算南迦巴瓦神真的离开云中天堂神殿,也不会对我们佛教势力产生什么影响吧?他又没有被我们佛教世界奉为神袛,顶多,他也就属于原始苯教体系的大神。”
那高僧点点头,道:“那倒也是,神袛一般都只负责守护信仰他的子民,这位南迦巴瓦神没必要参与我们佛教界正邪双方的纷争。”
“正邪双方的纷争?”德措吉冷哼道:“你布达拉宫就是正义一方吗?”
“这还用说?我们布达拉宫已经庇佑这片藏域大地的信徒们千余年,而你们鹤湖这些妖僧,才存在多少年,四十年都不到吧?你们的教众倒行逆施,荼毒百万苍生,不是邪教是什么?”
“你再污蔑一句试试?!”德措吉大怒,正要冲上去动手,度难鬼母拦住他,指向下方:“我们的使命是让小狼和方曜活着出现在鹤湖大会上,在那天供佛主使用,你还是将注意力投注在方曜的死活上吧。”
“这段大峡谷最深处有六千米深,任何人掉下去,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忘了当我们的佛主是嘉措那一世的情形吗?他追随达瓦公主跳下深峡也没能生还,现在又岂能例外?”德措吉道。
就在这时,一直徘徊在江水之上的苍鹰南卡突然发出厉鸣,倏然俯冲而下,宽大强劲的羽翼擦着江面疾飞过去,它的爪下,依稀可见两个小点,一蓝一白。
不过,南卡毕竟只是一只鹰,承载力量有限,抓着那两个点强行飞了几百米,就因为承载不了那重量,加上羽毛被澎湃的江水打湿,慌忙松爪窜飞到高空。
度难鬼母长年训练箭术,视力远远超于常人,她依稀分辨出那两个点好像是人。她神情为之振奋,赶紧道:“大家手里可有绳子?快点让苍鹰将绳子带下去,抛给那两个人。”
小狼惊喜的冲到悬崖边往下细看,难道南卡刚才发现了方曜?那么另一个人又是谁呢?这时,那两个小点已经再次被滔滔江水卷没。
众人以最快速度将自己衣物撕下不少,掺和着包袱皮和各种绳索对接在一起,勉强结成一条还算结实的几千米长绳索,他们将一头集体挽在自己手腕上,小狼拿起另一头,飞上南卡的脊背,催道:“老兄,拜托你了,快点下去找人。”
苍鹰长鸣一声,急冲下去。
水声激越,浪花狂溅,小狼身上立即就被打湿,在苍鹰闪电一般的俯冲力度下,风驰电掣,寒意刺骨。
“方曜,方曜,你还活着吗?方曜,快出来!”小狼拼尽全力大声呼唤,喊得嗓子都哑了。
南卡贴着浊浪滚滚的江面盘旋数圈,终于,翻涌起伏的浪涛上,现出一蓝一白两个身影,随波抛掷,若隐若现。
近距离观望,小狼总算能分辨出白衣身影是方曜,那蓝衣人,则是多日未见的江野。
她惊喜得挥手大喊,几乎想落泪,太好了,江氏是雄霸长江流域百年的老字号武林世家,他们称雄江湖的最炫技能,便是天下无人可及的潜水术。难怪他敢在方曜被洪流卷入深水时,现身抢救。
可惜这时的方曜,早已昏厥多时。而潜水术独步天下的江野,也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脑子里只有震耳欲聋的洪涛声,根本就听不到小狼的哭喊。
小狼催促着南卡壮着胆子无限靠近江面,几次俯冲,终于堪堪靠近江野,她急切抛出手中绳索:“江野,快接住!我是小狼,你们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江野快接住!”
连着抛过去几次,迷迷糊糊中的江野,依稀听到小狼两个字,涣散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一点,紧闭的双目吃力的微微睁开一点,终于看到上空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小狼和湿漉漉的苍鹰,他立即下意识接住擦过身边的绳索。
这时,南卡已经达到了力量极限,身子骤然一沉之后,慌忙往上窜飞。
它全身羽毛和翅膀都已经被打湿,飞翔能力大打折扣,一秒钟也不敢耽搁,以最大潜力拼命向高空飞去。
然而,羽毛透湿的它,哪里还有能力载着一个人类往上飞去?它拼命扇动翅膀,却只是往下坠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遥远的地方,一股熟悉的强大力量投注在它身上,它神智一凛,那是来自主人尸林怙主群培的地狱力量。
在这股及时传来的强大力量辅助下,羽毛湿透的南卡终于奋勇飞起,载着水淋淋的小狼一飞冲天,箭一般向着悬崖飞去。
当它飞到离悬崖还有几米远时,力量再次消耗殆尽,再神勇的鸟类,羽毛尽湿,也发挥不出该有的神威,何况它还要载着小狼。它摇摇晃晃无法再向上一点点,一番挣扎之后,无力的坠落。
度难鬼母立即飞掠过去,抓住力竭的南卡翅膀,然后在半空中硬生生借着空气浮力,以绝佳轻身功夫一个转折,旋身飞回岸边。
南卡砰一声重重跌落地上,累的昏死过去。小狼从它身上跳下,立即也加入到众人当中,一起帮忙往上拽绳子。
度难鬼母冷冷提醒道:“绳子的承重力量有限,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出手。小狼,你还是照看好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吧,尤其是那个小丫头片子。”
小狼这才注意到凝暖和凌天都趴在悬崖边紧张兮兮的瞪着深不可测的下方,其实以他俩没有什么武功底子的视力,根本就发现不了方曜和江野的身影。
她怕凝暖情绪激动,小心翼翼靠近她,将她拉起来退后十几步,然后大声道:“小天,你也过来,叔叔等一会就上来了,你们两个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哦,明白。”凌天听话的收回看得酸痛的目光,走回小狼身边。
凝暖不服气的挣扎着想脱离小狼的钳制:“小狼你放开我,我要亲眼看着叔叔上来,你干嘛不让我看?快放开我,都是你,好好的你跳什么江啊,如果叔叔有个什么不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小狼黯然道:“我也不会原谅自己,可是我就算想自杀也不行,他不允许我去死。唉……”
她痛苦的撑着额头,用力捶打,掌心被方曜薄薄的飞刃贯穿,依旧还在渗血,伤口挺瘆人,凌天于心不忍的走到她身边,小手放到她受伤的手背上,轻轻触了触伤口边沿:“娘亲,很疼吧,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小狼心里一热,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不疼,我早就习惯了。这些年,我受过的比这种伤多得多,深得多的伤简直是家常便饭,我什么感觉都没了,你别担心。”
“你为什么会失去痛觉?”凌天诧异的学着大人的样子,摸摸她额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呀?”
“嗯,我脑子是有问题,不好使了。”小狼微笑着拉他坐下,让他安抚情绪激动的凝暖。
凝暖很不满的瞪了哥哥一眼:“哼,你干嘛关心小狼?她害得叔叔跳江自杀,讨厌死了。”
“小暖,她是我们的娘亲,叔叔不准我们再叫她的名字,你怎么忘了呢?”凌天避重就轻道:“叔叔知道了会生气的。”
“怕什么,不让叔叔知道就好了嘛。叔叔在旁边的时候,我们就叫她娘亲,叔叔不在旁边,就叫她名字。”凝暖气鼓鼓的回答。
小狼笑眯眯揉揉凝暖绑着明珠的小辫子,道:“小暖真聪明。”
“哼,人家本来就是最聪明的孩子,也是最漂亮的孩子,要不然叔叔怎么会最喜欢我呀?”凝暖得意洋洋的瞟了小狼一眼。
“也是,我也很喜欢小暖。”
“切,谁稀罕你的喜欢?”凝暖白了她一眼。
江边水声激越震耳,风力极大,小狼浑身透湿,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青紫,可是,她向来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这时真正在乎她的人,也都不在身边,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难不难受。只是紧紧抱着膝盖蜷缩起身体,抵御深入骨髓的寒冷。
凌天四下张望一番,跑过去捡起白色狐裘,披在小狼身上,道:“娘亲,你先燃一堆火取暖好吗?一直浑身湿淋淋会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