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讨厌我的眼睛,嫌我的翠色眸子太恶心,那次她要拿刀子挖掉我的眼珠子。”凝暖委屈的趴在方曜怀里哭道:“要不是哥哥抱着她的腿拼命哭着求情,我的眼睛就没了。叔叔,姑姑有时候对我们很好,有时候很可怕。”
“该死的方晞!”方曜握着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
被他的杀气惊醒,小狼揉揉惺忪睡眼,问:“怎么了方曜?”
“方晞竟然想对小暖下毒手,毁了她的眼睛,我怎么能纵容她如此恶毒的对待这两个孩子?”
小狼叹气握住他的手腕,劝道:“你还不明白吗,她喜欢你,可你从来没有回应过她,只对我死心塌地。小暖长得又太像我,她看到小暖与我一模一样的翠眸时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你不能为这个兴师问罪,方晞她并没有什么错。”
“这也算没有什么错?”方曜愤愤道:“我是她哥哥,兄妹的本分我自会尽到,至于不该有的情愫,我怎能姑息?”
“听我的好吗,别为难方晞。”小狼劝道:“我小时候无父无母,也没有手足兄弟,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们俩,还有小暖小天这样的孩子吗?方晞对你那么好,我不希望你碰她一根手指头。”
看着小狼哀恳的双眸,方曜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微微点头道:“好吧,我不找她算账。”
凝暖告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很不乐意:“小狼……娘亲,你好讨厌,又不管你的事,你多什么嘴?”
“不好意思呀小暖,你喜欢哥哥吧?”
“那还用说吗?”凝暖白了她一眼。
“你姑姑方晞也喜欢自己的哥哥呀,如果你哥哥对别的小孩子非常非常好,你是不是会吃醋?你姑姑其实和你一样,也盼着自己的哥哥只宠爱自己一个人,你理解了吗?”小狼解释。
“噢,我明白了。”凝暖笑眯眯道:“娘亲,你可不可以和我换换?我想和叔叔乘一匹马。”
想起凝暖身体状况,小狼微笑跳下去,道:“好,你过来吧。”
方曜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将凝暖抱上马背,搂在自己怀里,看了小狼一眼,纵马驰骋。
小狼跃上凌天的那匹马,摸摸他脸蛋,微笑道:“小天,你真懂事,我很喜欢你。”
凌天和她一点都不熟,平时也没有和其他女子接触过,被她摸得脸上一红:“娘亲,你别这么肉麻,快追叔叔。”
“臭小子,你竟然害羞了?”小狼在他红彤彤的小脸上啵了一下,立即扬鞭疾驰。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奔腾咆哮的大峡谷。
因为有苍鹰和方曜的出色功力,他们没有像其他游客那样去派镇的码头补充食品,寻找向导和挑夫,而是直接向南迦巴瓦进发。
沟内,林木参天,云雾缭绕,沿着林间小道前行,伴随的是由远及近的潺潺水声,在雾水中迎风摇曳的朵朵野花,峡谷两侧山高崖陡,叠嶂起伏,苍松巨柏遍布山崖。
站在岸边远眺南迦巴瓦时,他会让浮云迷了你的双眼,近观时,他五千米以上的相对高度几乎不让任何人得偿所愿。他在人间矗立,却极少有人可以和他相见。他在云中深藏,却和我们这个赖以生存的世界骨肉相连,休戚与共。
浑浊的江水奔腾咆哮,激浪拍岸,震耳欲聋。
站在作为嘉措和达瓦而葬身深峡的最凶险的马蹄形大转弯江段,方曜神思恍惚,无数凌乱幻象从脑海掠过,似乎还见到了一个刚烈又温柔、慈悲又深情的白衣男子身影,在记忆的晴空里一闪而灭。
奇怪,是谁的身影在他和达瓦葬身大峡谷的那一瞬间,从南迦巴瓦最高峰一闪而下,似乎想要阻止,却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没有做打破宿命的鲁莽举动?
他仰头望向对岸险峻奇伟,峻峭挺拔,难以征服而备受世人瞩目的南迦巴瓦,这是和冈仁波齐一样迄今为之始终不容世人踏足的神山禁地,当年那个一闪而逝的白衣身影是谁呢?
他不由问:“小狼,你能不能回想起当年我们葬身这里时,从南迦巴瓦之巅一闪而下的那道白衣身影?”
“有吗?我没注意到,我只知道你紧随在我身后也跳入江水里。”小狼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傻瓜,你是佛主,怎么能在万众瞩目下为一个女孩子殉情呢?好丢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没有你,我一秒钟也活不下去。”方曜抱紧她,视线依旧落在那对岸的神山上。
没有来这里之前,他对南迦巴瓦只停留在听说过有一部神话《格萨尔王传》上,在史诗里,称赞这座山为“雷电如火燃烧”、“直刺蓝天的战矛”,认为它是除了冈仁波齐之外,最刚烈和不可征服的神山。
如今,方曜还没有回归神位,并不清楚作为神袛时,他对南迦巴瓦神的印象如何。只隐约记得南迦巴瓦是众神公认的冰山之父,在藏域所有神袛中,他的位份很尊贵,却性情淡泊,一直处于权利圈的外围,从不参与神袛之间的斗法和纷争,但是因为他至高无上的法力和名望,他在众神中的地位仅次于冈仁波齐。
望着那威严刚烈,被白云和冰雪包裹着的南迦巴瓦,方曜似乎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说不清是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从那神山之巅透过来。
他正自出神,凝暖撅起嘴巴道:“叔叔,你只抱着娘亲,不管我和哥哥了吗?”
方曜猛然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松开小狼,俯身抱起眼泪丝丝的凝暖:“小丫头,又哭鼻子了,叔叔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来,笑一个。”
“好讨厌,偏不笑给你看,你刚才让人家心口很疼很疼,哼!”凝暖脸色煞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趴在他肩膀上。
方曜顿时有些慌乱,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并不烫手,不过,她的心跳似乎极其紧促紊乱:“小暖,你哪里不舒服?”
“我心口难受,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凝暖搂住他脖子,有气无力的道:“头也有点疼,我不想听到这水声,震得我耳朵疼,心脏也疼。”
方曜赶紧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十多粒小药丸,喂到她嘴里,小狼递上牛皮水袋,喂她喝了几口水,咽下药丸,商量道:“小暖,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南迦巴瓦是最难攀爬的神山之一,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根本不可能适应山巅之上的缺氧和酷寒。”
“不,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说都要尽兴一次吧?不可以去最高峰,那就在山脚和山腰地段逗留几天呗。”凝暖可怜兮兮问方曜:“叔叔,答应我吧,答应了好吗?我现在已经好了,哪都不疼。我一定很乖,不和任何人争宠了。”
“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尽快告诉我,不许冒险。如果你出事,叔叔陪你去死,你听到没有?”方曜严肃的问。
“你不是要为我娘亲同生共死吗?”凝暖眨巴眨巴大眼睛,喜滋滋的偏着脑袋问:“是不是在叔叔心里,小暖和娘亲一样重要,你真的也可以为我而死?”
“嗯,无分彼此。”方曜肯定的点头:“你们都要保重,好好的活着。”
“叔叔我好喜欢你啊,香一个。”凝暖心满意足的亲亲方曜:“快飞过去,我们去南迦巴瓦山脚下玩。”
方曜看看小狼,问:“我抱你们飞过去,还是你们坐南卡背上过去?”
“南卡载我和小天过去吧,你照顾好小暖就行。”小狼说着伸手招南卡飞过来,要凌天先随它飞过对岸。
当方曜抱着凝暖,凌天坐着南卡飞向浊浪滔天的对岸时,一直偷偷跟随在后边的度难鬼母和德措吉,借着嶙峋岩石的遮掩,悄悄靠近,突然同时飞身疾扑过去。
他俩的目的是挟持小狼,迫使方曜束手就擒,并不想伤害他俩性命,只是废除方曜功力。佛主鹤君的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必须借用方曜的肉身在二十一年之期到来时,将自己的魂魄寄存进去。
在那一天,也是佛主为阿依努尔取用小狼身体重塑生命的最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差错。想要万无一失,就一定要设法毁掉方曜的功力。
经过昨晚灵肉相合,与方曜证得万世情缘,小狼身体已经彻底痊愈,虽然女神的力量还没有在她体内苏醒,但是作为小狼这一世,她的武功也相当不错,走的是灵诡路子,以轻功和吹絮针以及短剑剑法见长。
一听到身后极其轻微的风声,她就知道不妙,立即反手发射出无数细微至极的奇毒暗器,同时身形一飘,鬼魅般快速飘忽的凌空踏出千变万化的步子,扰乱身后敌人的判断力。
可惜,度难鬼母和德措吉都是鹤湖数得上的绝顶高手,如果小狼以一敌一,也许勉强可以脱身,甚至招架百余招。可现在对方是两人联手袭击她,她根本避不开德措吉的满天菩提子和度难鬼母的弥天剑影。
他们三个交手只是在眨眼之间,方曜几乎是在他们刚开始出手时,就察觉到危险气息逼近,然而他正飞到大峡谷的中间部分,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