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好厚,羞不羞?”小狼面红耳赤的擂了他一拳,从他怀里逃开,心里却甜蜜无限,让那只鹰自己一头扎进坛口痛痛快快的喝。
在这种事情上,方曜和夏存截然不同,夏存顾惜她的身体,一直都很谨慎克制,这么多年了,她虽然想得要死,重逢之后,她一再要求,她和夏存加上十五岁那晚,一共才只有五夜。
她宁愿他索取无度,尽情尽兴,也不希望他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她会被揉碎。她性子太烈,只希望大悲大喜,无憾无愧,百无禁忌的过此生,可是他……太柔和了。她忍不住轻轻喟叹一声。
方曜看了她一眼,胸口隐隐闷痛,她又想起他了。可是,自己能怎么办?
她始终忘不了夏存,和自己在一起,她随时都会想起千里万里之外的另一人,尽管现在她看着他的目光,也满含情意,他还是难以忍受这种酸涩疼痛,暗暗握紧拳头,身子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他默默自问,万世交错,变数太多,已经再也回不到亿万年前只有彼此心心相印的时光了吧?而今只要能与她相守就好了,为什么要奢求绝对的纯粹干净?
他努力劝自己,接受她的心系两端,然而,道理他明白,想要真正接受,却万分痛苦艰难。
神思游离的喂苍鹰喝光一坛烈酒,那苍鹰心满意足,扑扑翅膀,趔趔趄趄的在阳台上迈着醉步,小狼嘻嘻哈哈的搂住它脖子,摸摸它脑袋上漂亮无比的金色羽冠:“老兄,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吧,不然不好称呼。叫你老兄,你未必有我大,叫你小弟吧,怕你不乐意,还是叫名字最合适。”
苍鹰似乎听得懂她每一句话,闻言点点头。
小狼欣喜的道:“喂,方曜,你说该给我这老兄取个什么名字,才配得上它的英俊神武呢?”
好半天没听到回应,她扭头看去,却发现方曜负手望着青天,正自茫然出神。
她心里一沉,她的神思不属,被他看在眼里,骄傲执着如他,一定很不好受吧?
怯怯的走上前去,她试探着摇了摇他的手臂:“方曜,你生气了吗?”
方曜回过神来,微笑道:“我生什么气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给鹰兄取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你说取什么好呢?”
方曜沉思片刻,道:“南卡怎么样?它是藏地的鹰,应该取个藏族的名字。”
“南卡是什么意思?”
“天空,可以吗?”
“嗯,不错啊,它本来就是啸傲九天的骄子,这名字挺气派,也符合它的习性。”小狼笑眯眯抱住他的腰,下巴搁着他后背上:“两世前,你的名字是嘉措,大海的意思。大海和天空,哈哈,你和南卡好有缘分啊,多像一对好兄弟。”
“坏东西,你敢把我比作畜生?”方曜佯装恼怒,转身扳着她消瘦的双肩:“说吧,该怎么处罚你?”
小狼指了指布达拉宫下方,微笑道:“把我扔下去呗。”
方曜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她竟然这么回答,心口猛然一痛:“你又想不开了吗?”
“没有没有,”小狼见他神色惨痛,赶紧解释道:“现在不是有南卡吗,人家想试一试它能不能接住我,放心吧,有这只神鹰老兄,我怎么可能摔死呢?”
方曜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后怕:“南卡现在醉得不轻,连站都站不稳,你还指望它能及时接住你?小狼,我真不希望你对自己的生命一点都不负责,我受不了你再出什么意外。”
“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跳下去,再说,你舍得把我扔下去吗?”
“那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力量足够强大的敌人,你也会这样漫不经心,浑然不把生死当一回事吗?”
小狼摇摇头:“不会了,我要好好活着。人家好想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才不会轻易寻死呢。”
“长长久久在一起?”方曜轻轻重复这七个字,这是他万世不变的唯一梦想,此刻听她说出来,他全身都是一热,悸动不已,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你真愿意长长久久在我身边?”
“嗯,直到我死。”
“又说这个字?”方曜打了她屁股一下:“不许再提这个字,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和我在一起委屈,不快乐,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想勉强你。”
“傻瓜,你有点自信好不好,干嘛总想着我会离开你啊?”小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自信?他暗自苦笑,她随时随地都会想起夏存,他要怎么自信?夏存与她有整整六年最温暖的相守,七年最伤痛的相思,这种感情早已融入骨血灵魂,谁也抹杀不了。
就算他方曜是众神之神,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力量,无奈唯有情缘二字,是他的软肋,无法靠力量左右。
忽听凝暖的声音响起:“叔叔,你们好过分,到底愿不愿意陪我和哥哥出去玩啊?我们等的急死了。”
小狼和方曜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得过于亲昵,赶紧分开。小狼微笑摸了摸凝暖的发辫:“那我们现在就走,小暖别生气好不好?”
“哼,你好讨厌,老是霸占我们的叔叔。”凝暖很是不满的撅起嘴巴,身子往后一缩,避开小狼的抚摸,抱住方曜的腿,撒娇道:“叔叔,抱抱。”
方曜一把抱起她,亲亲她粉嫩的小脸蛋:“小暖,不管你娘亲的事,是我耽误时间了,走吧。”
凝暖仔细打量他:“叔叔,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方曜一怔。
“你今天看起来神清气爽……不,应该说是朝气蓬勃。”凝暖歪着小脑袋,苦苦思索用词:“以前叔叔的眼神很忧伤,让人很害怕,怕你随时都会想不开寻死。”
方曜的确不止一次有死的打算,想陪着小狼一起死去,不过,被一个小孩子这样说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斥责道:“不许胡说,我怎么可能做寻死这种可笑的事情?”
“叔叔不诚实,不肯承认。”凝暖气鼓鼓的道。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在你们心里,叔叔就这么差劲吗?”方曜反问。
“这个嘛……”凝暖想了又想:“叔叔是天底下最好的叔叔,你一点都不差劲。”
“这还差不多,叔叔没有白疼你。”方曜亲了一下她粉嫩嫩的小脸蛋,抱着她当先离开阳台,向日光殿外走去。
小狼看看凌天一脸郁闷望着最会讨宠的凝暖,眼神里是深深的渴盼和懊恼,灵机一动,抱起凌天道:“我带你玩一个更刺激的,不用羡慕没人抱你。”
“你能有什么好玩的主意?”凌天翻翻白眼,兴趣缺缺的问。
小狼嘴巴一呶:“看到南卡了吗?这可是最神武通灵的神鹰,坐在它的背上飞下去,岂不是比你叔叔抱着更过瘾?”
“它乐意载我吗?它载得动吗?万一一头栽倒地上怎么办?”看着醉醺醺的苍鹰,凌天很怀疑。
“所以我要与你一起驾驭着鹰兄耍威风,如果有危险,我给你当肉垫垫底。来,我们体验一下。”小狼不由分说,抱起凌天,轻轻一跃就落在苍鹰南卡的背上,拍拍它脑门:“好兄弟,拜托你了,好好逗我们的凌天宝贝开开心。”
南卡一声长鸣,振翅飞起,很想给小狼一个面子,好好在天空卖弄一番飞翔的英姿。
无奈平时尸林怙主群培管束太严,它极少可以喝到酒,纵然有那么一两次品尝过,却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敞开了肚皮狂饮。
现在它肚子里灌酒太多,头脑昏沉,身子发软,在空中跌跌撞撞直打转,那惊险程度,吓得凌天尖叫连连,魂飞九霄云外。一向酷爱惊险刺激的小狼兴奋得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危险这种概念。
方曜抱着凝暖走了一会,不见小狼和凌天跟上来,又听得众僧嚷嚷着齐齐往各个大殿的阳台处跑,似乎争抢着要看什么天大的热闹。他猛地意识到不好,赶紧返回寝殿外面的阳台上。
只见半空中的醉鹰正托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以无比诡异慌乱的姿势翻翻转转,不成章法的向布达拉宫远处下方的广场俯冲而下。
虽然小狼极其清瘦,分量不重,凌天也只是个五岁小孩子,没多少斤两,但是两个人加在一起,也足够南卡受的。何况,此刻的南卡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这不是自杀吗?
容不得多想,方曜抱着凝暖,足尖一点阳台边沿,凌空飞落,追向南卡。
他功力已经复苏,虽然暂时还没有回归神位,但是凌虚长天,不在话下。当下疾速飞掠到南卡身边,道:“小狼,抱紧凌天。”
“噢,知道了。”在鹰背上嬉闹的小狼,一听到方曜的声音,赶紧收敛狂态,将被醉鹰颠七倒八的飞翔能耐吓出一身冷汗的凌天抱在怀里。
方曜一把揽住小狼的腰,向广场飞落。
整个布达拉宫和广场上,以及离得最近的八角街上的行人,无不被这一幕镇住,仰着头看呆了。
南卡一头栽落地上,也不顾脑门上磕碰出老大一个包,呼呼大睡。而白衣如雪,仪容绝美的方曜,带着两个小孩一个佳人凌天而下,风姿翩翩的情景,却宛如现场版神话,看得所有人都久久回不了神。
不愧是他们万世敬仰的大神、佛主啊,沦落尘世的风姿依然不减神袛风采半分。
直到方曜放下小狼,准备离开广场,所有人,不管是布达拉宫里边的僧俗权贵,还是外面广场和大街上的民众信徒,都齐声欢呼,念诵起六字真言,齐齐跪拜下来,虔诚向佛主膜拜祈祷。
方曜有些无奈的停下步子,道:“大家都起来吧,而今我只是凡人之躯,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小狼和孩子享受尘世风烟,不希望给大家带来惊扰,也希望诸位与我方便,不必处处行礼参拜。”
最前边的一个八旬老者颤巍巍回答道:“能够得见佛主真容,是吾等几世修来的福分,是无上荣光,佛主万万不可说是惊扰啊。俺、嘛、呢、叭、咪、哞,愿佛主与女神永世相守,也愿佛主长佑我藏域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