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低垂着眼眸,看着桌面上静止不动的咖啡杯,然后伸出手,撩起了自己散落在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的皮肤,透过那细碎的发丝,斐落可以清楚地看到梅月长而卷的睫毛。
一股奇怪的氛围迅速地流窜在两个人之间,不一会儿,斐落竟然开始听到了梅月的抽泣声,她的头发软软地搭在肩膀上,随着肩膀的抖动慢慢地滑落在胸前。
斐落的眼神一慌,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会说什么,甚至有些搞不明白梅月为什么突然间哭起来。
斐落向来最怕的就是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看着她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拿起了桌面上的纸巾递了过去,轻轻地皱着眉头,别扭地开口说道:“好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哭起来了?我不是说之前的事情不怪你吗?”
梅月的身体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伸出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臂,动作轻柔地接过了斐落递过来的纸巾,擦着眼角的泪水,肩膀依旧在抖动着,不过看起来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她的声音因为哭泣变得虚弱,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斐落的眼神,开口说道:“就是因为你不怪我。所以我才会哭的。”
“什么意思?”斐落顿时觉得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像是海底针,怎么猜都猜不透,看着梅月,似乎连哭的原因都让斐落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施宝儿那副倔强的模样,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折磨,她却很少在斐落的面前失声痛哭过。
“其实,你大概一直都不知道我之前离开你的原因吧。”梅月无奈地勾起了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那样的表情,让人觉得她背后的故事似乎隐藏着极大的苦楚和委屈。
斐落看着梅月。瞳孔忍不住收紧,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接下来梅月的话,会说出一些自己之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斐落奇怪地问道。
梅月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捧在手心里面,似乎是在温暖自己冰冷湿润的手掌,她只是捧着,并不喝,最后才缓缓地抬起眼眸,对上了斐落的眼神,“两年前我之所以会离开你,其实是迫不得已的。”
斐落望着梅月那一双像是猫一样的眼睛,想起了两年前发生的一切。
以前的斐落,身边很少会出现其他的女人,可是梅月就是其中之一,她和斐落认识了十几年,一直默默地陪在斐落的身边,加上人长得好看,更懂得如何讨好斐落身边的人,两个人相处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男女朋友。
那个时候,虽然大家早就都已经在心里面默认了梅月是斐落的女朋友,可是就在斐落真正承认了以后,还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大家都在议论着他们两个人是天生一对,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长相学历,都是完美地契合。
斐落对梅月更是谦谦有礼,对梅月照顾有加,不管梅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基本上都会同意,梅月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用一种高雅的陪伴在斐落的身侧,跟他一起出席各种晚会,也照顾着斐落生活上的一些事情。
就在大家都以为两个人会走路婚姻殿堂的时候,梅月却突然间消失了,而且是杳无音信,两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斐落自然是派人去打听了关于梅月的下落,有人说她去了美国,不过具体地址却不知道,面对梅月的失踪,斐落的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下子像是空了一块,他喝了一晚上的闷酒,然后第二天早上,照常去公司,大家虽然对梅月的失踪议论纷纷,不过在斐落面前也就只字不提,大家都觉得,斐落不过就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面一定比谁都痛苦。
之前的回忆猛然涌上心头,斐落的眼神变得暗淡,和梅月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现在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有些模糊,自己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梅月在身边的日子,可是如今她突然间回国,现在还坐在自己的面前,要解释之前的离开。
斐落伸出手,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时不时地就会浮现出 施宝儿的脸庞。
“为什么说是迫不得已?”斐落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对于曾经的一切,依旧是只字不提,对上梅月的眼眸,问道。
梅月听到斐落这么问,眼泪瞬时之间又掉了下来,她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边张开了自己小巧粉嫩的嘴唇:“当初我离开,其实都是为了你。”
斐落更是一头雾水,怎么梅月的离开变成了是为了自己?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咱们两个人已经快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梅月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眼泪,眼神中散发着亮光,大概是因为回想起了自己和斐落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
斐落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斐落也大概到了成家的年纪,身边又只有梅月一个女人,和梅月结婚,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沈秋对梅月的印象不错,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梅月的父亲梅镇似乎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一直在其中加以阻拦。
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的斐落从来没有在梅镇的面前主动提起过要娶梅月的事情,梅镇觉得斐落对自己的女儿并不真心,所以对斐落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并且暗中安排要让梅月离开斐落。
“嗯,那个时候确实是,不过你父亲一直反对,婚期也一拖再拖。”斐落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一边想着之前的事情,一边开口说道。
梅月哭的更加心碎了,抽泣了两下,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离开之前,我的父亲为了结婚的事情亲自去找你,然后你们两个人意见不合起了争执,我那个时候就在旁边,后来你们越吵越凶想,险些打起架来,我劝不开,就摔在了地上…….”
梅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手里面的咖啡在抖动着,仿佛再轻轻一个用力就会摔落在地上,不过梅月很及时地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唇瓣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是回想起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她想要再说什么,可是一张嘴,全都变成了无言的泪水,滚烫的泪珠不断地滑落。
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模样,斐落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确实有发生过梅月所说的这件事情,而且,也是从这件事情以后,梅月就突然间消失了,难道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斐落想起来自己当时也确实和梅镇吵过了一架,当时他死活认定了自己对梅月不是真心,并且提出了一个让人十分过分的条件,要让自己同意让他加入公司的一个重大合作项目,这个事情完全需要公司的高层董事决定,斐落又不可能只手遮天,梅镇提出这个要求,摆明就是要让斐落触犯法律。
斐落自然是不能拒绝,至于当时两个是怎么动起手来的,斐落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对梅镇做出什么事情,梅月来劝架的时候,自己有没有推过梅月,在当时混乱的情形之下,斐落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如今她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面前,想必也没有什么事情吧。
斐落静静地不再开口,等待着梅月平静下来,不过心里面还是有很多情绪在涌动着,不安和疑惑居多。
梅月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难过,仿佛当初的事情,对梅月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当时你推倒我之后,就自己离开了,可是……可是……当时我已经怀孕了。”梅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从胸腔吐出了这几个字,情绪压抑得厉害,似乎是在这几年来的痛苦一直在隐忍着。
斐落就算没有听到梅月亲口说出后面的事情,可是话说到这里,加上梅月的表情,不用说也而已猜到后来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斐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收紧,梅月所说的这件事情,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自己和梅月之间,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
那如果这个说法成立,自己岂不是就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梅月当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呢?为什么要到如今才说出来?
无数个疑问萦绕在斐落的胸口,沉沉的,闷闷的,让他觉得十分难受,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握着眼前的咖啡杯,看起来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斐落知道,自己现在看着梅月的目光,竟然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同情亦或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