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喇嘛和尚投来担忧的目光,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再次向喇嘛和尚点头,并咬紧牙关,一鼓作气捏住那把匕首在伤口的位置拉开了一个三只宽的伤口。
眨眼的功夫,我身上那件浅蓝的上衣已经暗红一片,一个踉跄,我几乎痛得站不住,手里的匕首应声落在了地面上,划过几道鲜明的血迹。
“你……”喇嘛和尚见我满头大汗,开棺的动作停了下来,并作势要过来帮我。
“师父,我没事,你继续,我能行,我能行!”
话音刚落,墓室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墙体的嵌合处无数的白色粉末被抖落,而我和喇嘛和尚的视线此时却并没有看着密道入口,而是那个存放着迎雪的墓室。
里面竟然渐渐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师父,他们是不是进来了?”我百分百确定刚才那个声音是迎雪。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现在要收手,还来得及。”喇嘛和尚此时看我的眼神,非常希望我能停下来。
但我不能!
“师父,抱歉,我做不到,我要救我的孩子,如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死而已,可我的孩子不能死!”
决不能!
说话的同时,我更是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胸前的伤口中,剧烈的疼痛,强烈的刺激着我的感官,我的视线开始恍惚,一个接着一个黑色的圆晕在我眼前不断的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每一次呼吸都能痛到晕厥,每一次拨弄那还跳动的器官,我就像怪兽嘴里咬着的那块肉,它每嚼一次,都生生在逼疯我……
我不断的翻着白眼,又不断的将自己从那几近晕厥的痛楚中强行拉回来,我的嘴里,我的身上全都是我的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是我不能放手……
终于,就在喇嘛和尚将那石棺完全打开后,我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那颗血珠。
我死死的撑在石棺的边缘,在屏息将手里还滴着血的珠子交给喇嘛和尚的瞬间,终于再次见到那个让我心悸不已的男人,哪怕他的尸身已经枯槁成了木乃伊,可是我知道那就是他。
“帮……帮我……”我泪流满面的盯着面前的人,一再咬破自己的唇,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可能下一秒就晕倒了。
喇嘛和尚眼眶微红,轻轻点头后,从我手里接过血珠,并顺势掰开景南青的嘴,将血珠放进了他的嘴里。
一阵咒语过后,景南青的尸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原本皮包骨般干扁的脸,渐渐完美,成就了他一如既往的风华万千。
“老公……”我轻喊了一声,泪水混着嘴里的血一起流了下来,狼狈的像条丧家犬,胸口的血,随着心跳的加速跟着汹涌,一眨眼,我已经整个人跪在了那口石棺前,脑袋完全失重的贴在石棺上。
我很想站起来,很想在他醒过来的那瞬间投入他的怀中,可是我知道,我不行了。
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绝望,茫然,不知所措……
“啊啊啊啊……”另一边,迎雪所在的墓室疯狂的叫声开始加剧,那扇落着锁的墓室门,就像有人在里面重重的敲击一般,发出剧烈且紧促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密集,一声比一声更加靠近,简直就像在移动一般,特别是最后一声巨响,仿佛那门板砸在了我的脸上。
但,喇嘛和尚却适时的挡在了我面前。
“快,引魂,快!”他知道我已经耗尽了力气,所以此时的声音非常的震撼,生怕我听不见而功亏一篑。
我大喘着气,四肢事实上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就连舌头都因为极度的失血,麻木到没有知觉。
可就差一步了,最后一步了。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起自己的头,然后全力砸向那口石棺。
额外的痛楚让我找到了一丝感觉。
顶着此时墓穴里似乎要马上塌陷般强震,我点亮了结魂灯,用自己的生魂。
——老公,不要管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那是我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心里唯一的呐喊!
而那片黑暗中,我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宠物,在绝望中寻求庇护。
远处,没有希望,没有阳光,寂静的四周,就像一个密封的罐子将我的一生埋葬在其中。
我无法回忆那些过往,无法感受那些擦肩而过的遗憾,空洞的眼睛除了目视前方,除了随着着人流不断往前,没有任何的感知力。
酸甜苦辣痛。
统统都没有了,犹如一个木偶,甚至心甘情愿……
“卯月,你要去哪里?”
“小月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卯月,你不该待在这里……”
“……”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声轻微的呼唤,而我却一点都听不懂。
谁是卯月,谁在说话?
“小月啊,你不可以往前走了,那里还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倏而,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温柔的诉说犹如一股清风吹拂着我的鬓角,让我空洞的眼睛里,渐渐的有了一些浮动的影子。
“卯月,赶紧回去,跑这里来,你想干什么?”这次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但我依旧茫然。
“小月啊,爸爸妈妈虽然没有陪在你身边,却一直看着你啊,小月啊,你不可以在往前面走了,知道吗?”温柔的嗓音愈发的清晰,牵动我的神经。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去呢?我想往前面走啊……
你看,远方那般宽阔无垠,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妈咪,妈咪,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你不要儿子了吗?”
稚嫩软糯的嗓音犹如冬夜里一颗刚出炉的烤红薯,加速了我的心跳。
我的儿子?
我缓缓的移动着视线,朝那个方向回眸。
“老婆,别丢下我……”
“妈咪,儿子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老婆,我爱你……”
“小月啊,快回去吧!”
“卯月,回去!”
“回去……”
……
“啊!”我在那强烈的窒息中,尖叫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景南青那张完美的脸,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在我睁开双眼的刹那,留下了狂热的泪珠。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千般不舍,而他此时的胸膛,却在跳动……
“卯月,老子恨不得亲手掐死你!”他对着我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喊着,沉痛到让人泪目。
“蠢货,谁让你来的?谁让你多事?老子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多事吗?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你还用自己的生魂……老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猪一样的女人!”
“老子怎么会爱上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看见你活下去?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
“……”
他不停的骂我,抱着我力道,宛如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他真的非常非常爱我……
我哭了,抓着他的衣襟,哭得歇斯底里,最后扬着脖子嘶哑的喊着,“景南青,你是不是傻啊?难道一个人活着,会比一起死更幸福吗?”
“闭嘴!”他倨傲的打断我的话,“你懂个屁!人死了,什么都没有!”
“那你死了不也是我老公吗?”
“我让你活着,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就不能现实点,聪明点,忘记这一切吗?”
“可你******搞大了我的肚子!你个混蛋!”
“……”
我反手用力的抱住了他,解释无言。
沉默无声的拥抱有时候也极度动人心魄,就比如两个相爱的人依偎在一块,能让任何情话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