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要哭。”失魂落魄的样子被躲在暗处的小孩子看得真切,他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却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和不舍,轻轻绕到她的背后,慢慢环上她的腰,想要借由自己安慰她的难过。
金溪儿微微诧异突然出现的他,转过身去看他的脸,记忆中那稚嫩天真的模样早被消磨殆尽,棱角分明的五官虽未褪去青葱却渐趋成熟,眉宇间与那人太过相似,那么专注的眼睛,一直都是自己爱着的温柔,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身高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和失落,自己是错过了太多,错过了那些年的陪伴,错过了那段本该最完美的幸福,一眨眼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他却长高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缠着自己的幼儿,哭着闹着不要离开自己的小孩子,摸着他愈发帅气勃发的脸颊,释然一笑:“你长高了这么多,妈妈差一点都要不认识你了。”
念儿撇了撇嘴,轻轻捏住她的手指,眼睛认真的看着她的眼:“师父和先生都说我这小小年纪,倒是窜的高,比一般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都说我吃得多长得快,好养活。”
最平常的家常话,带着些许温馨的平淡,让金溪儿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了他,再一次忍不住落下泪,这一次却感到了满足和幸福,她紧紧地抱着念儿,一直在念叨着他的名字:“念儿,念儿,我的念儿。”还可以看到你真好,谢谢你成长的这么好,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光里陪伴了我爱的人,谢谢你来到了我身边。
念儿眨了眨眼睛,多年来堆积的想念和委屈一下子涌上来,胸口闷堵的难受,忍不住抱着她号啕大哭,抱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孩子,金溪儿才稍稍感到一丝丝安慰,这个小家伙还是当年那个爱哭鬼,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赖着自己缠人的小魔头,还是那个需要自己的孩子。
“妈妈,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念儿靠着金溪儿,母子两个坐在莲花池旁的凉亭下,安静的诉说了想念和过往的琐碎,最后忍不住,念儿开口问出了围绕自己多年的疑问。
金溪儿自然清楚念儿失忆的事情,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发,无奈的叹息道:“就是四处流浪,一直都在寻找你们。”
“找我们?”念儿皱了皱眉,疑惑的偏过头去盯着她看:“妈妈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金溪儿瘪了瘪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念儿满脸的失落,那双亮亮的眼睛里填满了难过:“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金溪儿看着他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会骗你,当时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了她的话,念儿难过的垂下了落寞的眼,一秒两秒三秒,他猛然抬起头,欣喜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停的摇晃着:“当时不记得,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记得了,是不是?”
金溪儿看着他惊喜的反应,心里甜甜酸酸的,宠溺疼惜的望着他,轻轻的点头:“是,我都想起来了,念儿小时候的模样,念儿喜欢的东西,念儿最爱的童谣,一切的一切,妈妈都想起来了。”
“太棒了,那父皇知道了吗?”念儿险些蹦起来,要不是金溪儿紧紧抓着他,恐怕是他早就乐不可支的蹦了起来。
“念儿,你父皇他…还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金溪儿眼神暗了暗,表情有些怪异,微微苦恼的咬着唇:“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忽然害怕面对他。”
念儿疑惑不解的挠了挠头:“为什么?父皇应该比我还要高兴吧。”
金溪儿了然的挑了挑眉:“我懂,可是…我喜欢我们现在止于这种初相识的感觉,被他细心温柔的呵护着,不想用过去的自己来面对和他的感情了。”
念儿眉头皱的死死的,一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表情:“妈妈,念儿不明白。”
金溪儿笑着拉住他的手:“念儿不需要明白,只要答应妈妈,帮妈妈守住这个秘密好不好?我恢复记忆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包括父皇?”念儿完全不能接受,有些惊恐的喊了出来。
金溪儿翻了个白眼,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干嘛这么大反应。”
念儿讪讪的搓了搓手,苦着脸开口:“可是万一要父皇知道我和你一起骗他的话,我想我会被罚的很惨。”念儿只要想想就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忍不住咽咽口水,缩头缩脑的开口:“妈妈,可不可以不要。”
金溪儿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不可以。”
念儿哭丧着脸,犹豫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如果被拆穿了,你不能连累我。”
金溪儿眯着眼睛看着小家伙一脸担忧不甘的脸,心里不禁感慨‘他这是把孩子训练成什么模式了,为什么怕他怕到这么怂样,竟敢六亲不认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和他讨论关于教育的问题了’,此时此刻,她完全想不到,漓念的教育问题一直都被分离教育,日后她要算账,可就不是漓月一个人的问题了。
几乎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匆匆赶回了王城,日夜兼程的疲惫感让金溪儿一病不起,漓月心疼坏了,看着躺在床上,油盐不进的小人苍白柔弱的模样,心里悔恨万分,不该这么不管不顾的赶路,忽略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看着她吃什么吐什么,心里一抽抽的疼,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抽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不能进去?”心烦的要命,偏偏门外还有两个让他头大的麻烦,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收在被子下,缕了缕额前过长的刘海,清清淡淡的在熟睡中的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转身来到门外,冷眼瞪着同样冷着脸的两个人。
银海看到自家主子都出面了,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偷偷地瞄了一眼漓月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暗自祈祷待会不要被暴风雨的尾巴扫到。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都回来好几天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见她?”鹰王沉不住气,心心念念的想着的人终于回来了,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闭门羹,心中一股怨气咽不下,却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人儿,只好忍气吞声,与他好言相说:“我们只是担心她,没有其他的意思。”
漓月冷哼一声,不屑的斜睨着他:“那你还想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鹰王一股气直冲脑门,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他理论,却被身后的庚玉拦住了手脚,对他微微示意摇头,劝阻道:“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漓月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在强大的体力都有些吃不消了,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更显焦躁不耐:“够了,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她的,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
“只是看她一眼。”庚玉急急的向前迈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苦笑道:“你应该懂得,爱一个人的心是一样的啊。”
漓月抿了抿唇,不满的皱着眉,双眼愤怒的看着他:“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庚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不卑不亢的抬起头直视着他愤怒的眼睛:“你早就可以杀了我,从一开始你就很清楚不是吗?”
漓月愤恨的握紧了拳头,太过用力的双臂都开始微微的颤抖,阴冷的眸子里爬满了猩红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当然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他们之间是有着怎么样的牵绊,所以才会如此无力阻止或者干涉,他甚至悔不当初自己没有杀了庚玉,等到意识到某些东西存在的时候,他想杀而不能杀了,太爱她,哪怕一丁点伤害都不想给她,曾经有意无意给她的伤痛已经让自己后悔的要死,哪还忍心在她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再一次狠狠的插一刀呢,是她在乎的人,如果真的杀了庚玉,自己和她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吧。
长长的舒了口气,无力的苦笑一声道:“你捏准了我不会再给她恨我的机会,你赢了,我不会杀你,尽管我真的恨不得你死。”
庚玉浅浅一笑,对于他恶毒的话语丝毫不动:“那我谢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哼,那你还真是自作多情了,我留的情可不是给你。”漓月真心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像个孩子说出这样一番幼稚的话,应该不去理会,却咽不下心中的恶气,反而像是无赖般的使性子了。
银海眉头跳了跳,对于自家一向沉稳,心思复杂的主子说出这样低级的话,他很自然的选择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反观鹰王爷好整以暇的抱着手,乐呵呵的观战中:“我说,你们闹完了,那把正事办了吧。”
漓月只感觉一股气直冲天灵盖,他翻了个白眼险些晕过去,甩了袖子不去理会,砰的一声把门带上,无声的回应了刚刚鹰王爷看似戏谑的问题。
庚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淡淡的看了一眼生气的鹰王,转身离开了。
银海动了动嘴角,也不知道他刚刚是不是笑了,鹰王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发誓,他刚刚真的看到银海这个木头脸,笑得很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