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儿抿了抿唇笑的苦涩:“恩,时不时的会想她。”
“如果她知道,一定很开心。”金溪儿轻笑着开口:“故儿,我们活着要向前看的,活在回忆里都只是在惩罚自己,跳脱那个回忆的漩涡,你会发现更美丽的世界,我想这也是她希望看到的。”
故儿很用力的点点头,眼睛酸胀的难受,泪水氤氲了一片:“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
轻轻放下茶杯,慢慢起身走到窗前,仰头看着明月当空:“如果她可以听到,可以看到,我不会让她失望,我会好好活着,开心幸福,直到遇到另一个陪我一起走下去的她,我会和那个她一起想念她,一起把她放在心里。”
金溪儿黯然的看着男孩消瘦落寞的背影,一阵惆怅无奈,他的话在动情在认真,都是一种不愿放下的倔强,如果就此沉沦可以让他心中无悔,那么就随他而去吧!
天已渐渐接近黎明,小憩中的金溪儿被杂乱的脚步声或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吵醒,本是平静的心跳忽然开始狂热,天亮了是不是代表着马上就要开始了。
隐隐的期待和兴奋让她不自然的染上红晕,悄悄地打开合起的窗看着外面,一丝清爽的凉意扑面而来,格外惬意舒爽。侧耳听到阿狸说话的声音,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紧接着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惦着裙角快速地移到门边打开门,阿狸惊慌失措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安:“怎么了?”
“公主,小皇子他不见了。”阿狸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快要吓哭了。
金溪儿一愣,似乎完全没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信的开口:“你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人忽然就没了。”阿狸的声音染上哭腔,太多被妒恨冲昏头脑的人因为争宠牺牲了无数小生命的事情她已经听得太多见得太多了。
金溪儿身子有些不稳,脚步虚晃的打了个颤:“怎么回事?”
阿狸擦了擦眼角,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一开始大公主陪着小皇子,可是后来小皇子忽然不见了,大公主也很快的不见了,庚将军已经追出去了。”
“我也要去。”金溪儿撤掉头上的凤钗,脱掉身上厚重的喜袍,急冲冲的推开了阿狸消失在拐角处。
阿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金溪儿的背影,和那惨白的侧脸。
语昭追着带走孩子的人来到了城外,她气喘吁吁的双手撑着膝盖四处观望,那个人总能轻而易举的逃开自己,却又在自己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想到这里,她也不慌不忙的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她在期盼救援的人赶快追到这里,不然后果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这么快就不行了?”果不其然,那个神秘的人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孩子出现在视野中,语昭有些吃力的撑起身体,直直的看着那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走孩子?”
面纱下的人眼神波动,缓缓地取下了薄薄的黑纱,露出那张疲惫的倦容,语昭有些迷惑的眨了下眼睛,这个人好像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敲了敲有些胀痛的头,很认真的回想,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好像只记得那么一个人。
月如看着她迷惑的样子心下了然:“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可以像你一样忘得那么彻底,该多好。”
“你是谁?可不可以把孩子还给我?”语昭心系孩子安危,他们你追我赶的走了半天的路程,孩子却没有苏醒的迹象,怕是被她动了手脚,不免更加担心。
月如垂下眼看着怀里熟睡的幼儿,惨淡一笑:“他真幸福,拥有了他全部的爱,为什么?”她眼底一片血红,瞪大了双眼格外恐怖,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嘶吼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凭什么坐拥他无边的宠爱,凭什么?”
语昭被她吓呆了,一时无措又慌张:“你到底在说谁?我不懂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月如仰头凄惨的大笑,笑出了眼泪也没有停止,在破晓前格外寂静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让人全身发冷,从脚底涌上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
“我恨,我恨所有人,我的一切都被她毁掉了,他也不再爱我了。”月如抱着孩子缓缓的跪在地上,像是被丢弃的小狗只剩下凄楚可怜的哀嚎声。
语昭抿着下巴慢慢的靠过去:“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到底,请你把孩子还给我。”
月如忽然抬起头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她,嘴角扬起一抹狠戾:“你这算什么?你难道忘了她是怎么抢走你喜欢的人吗?你不应该和我一起恨她吗?”
“抢走我喜欢的人。”语昭疑惑的蹙起眉,停下脚步有些茫然:“你说的是谁?你知道我喜欢谁?”
月如很是疲累的扯了扯嘴角,瘫坐在地上苦笑:“我们都一样,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什么都愿意付出,可什么都得不到。”
语昭难过的皱皱眉,头又开始痛了,晃晃脑袋想要让自己停止,心里却升腾起莫名的躁动,说话也开始急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点把孩子给我。”
月如轻轻地触摸着孩子柔滑的脸蛋,浅浅一笑,就像是温柔的母亲对着挚爱的孩子溺爱而深情,那一幕却带给人极大的反差,语昭的心整个惶惶不安,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你…你要干什么?把孩子..还..还给我。”
月如眸色一暗,抬起双眼凶狠的盯着她,发出低低的吼叫:“我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不这么痛?你们谁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庚玉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坡下传来,两个人闻声望去,他骑着棕色高头大马疾奔而来,两个人都太过专注,没有听到那匹大马的嘶鸣,和马蹄铁践踏在坚硬的石子路上发出的刺耳摩擦声,马蹄踏起尘埃和一地的碎叶,因为忽然停止奔跑的速度而微微后倾的身体和翘起的两条腿配着一声长鸣,只剩下庚玉浑厚而饱满的嗓音在空谷中回荡:“我劝你放下孩子,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月如不屑地冷笑一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冷眼直视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没有理由不相信我。”庚玉从马背上跃下来,几步来到语昭的身后,仔细打量了她,瞧见她只是有些疲累的神色并无大碍,暗暗的松了口气,转身对着不远处浑身戾气的女人开口:“如果你不想他恨你,还是回头吧。”
月如皱了皱眉,忍不住难过的咬住下唇,眼泪沾湿了下垂的睫毛,汇成晶莹的水珠从睫毛下陨落,一滴又一滴落在脚下,开出美丽的花,她吸了吸鼻子笑的凄惨:“他会恨我吗?可是他告诉我,没有爱就没有恨,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爱我,再恨我呢。”
庚玉心中一凛,暗暗捏了捏拳头,道:“你错了,恨有千万种,因爱而生,因妒而生,恨的反面总有一种感情而牵扯着,不管源于那种,最让人心寒的莫不是因无而生。”
月如身子一怔,愣愣的抬着头:“因无而生?”
“如果他对你已经无爱无恨,那么,你若伤了他,那种对你的怨恨,是最心寒和残忍的,你确定你可以接受以这种方式让他去恨你吗?”庚玉平静的声音让人心里滋生出一种小小的涟漪,开始不断扩大,不断膨胀,最不入眼的感觉却被无数倍的放大。
月如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笑的惨烈:“是吗?”
寂静空旷的山谷偶尔传来虫鸣鸟叫,呼呼的风哨声从这边冲向那边,永不停歇自己的轨迹,它注定逃脱不掉命定的轨道!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让他恨我,那么就让他用恨去记住我一辈子吧。”月如忽然冷静的声音让人心惊,她摸了摸孩子嫩滑的皮肤,冷漠的勾了勾唇:“这样惨烈的方式,还真是刻骨铭心呢。”
语昭心里狂跳,忍不住上前:“你要做什么?把孩子给我。”
月如冷眼盯着她,声音极度暴躁愤怒:“你吵死了,孩子又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你想要是不是,好啊,你过来。”
语昭哪里听得出话里的危险,举步向前却被庚玉用力拦下:“语昭,不要过去。”
“我要去救孩子。”语昭推开他的手,有些坚决:“我不能不管他。”
庚玉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放慢了语调:“我知道你担心,可是她不会把孩子交给你的,你过去很危险。”
语昭为难的咬了咬唇,刚刚动摇了决心,就被月如凄厉的笑声打乱,两个人不解的看着对面狂笑的女人。
月如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抬眼看着对面紧张不安的人,冷笑道:“怎么?不敢?那我就把他从这最高的地方丢下去,你们谁都不许跟过来。”话音刚落,人就腾空而起,消失在了山谷的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