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雅微微蹙眉,眼神飘去了门外的房檐下,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狼狈的逃窜,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本来我答应他不告诉你的,可是你却知道了,那你更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你知不知道,漓月早就知道了,他这一次来,说不定就是为了报仇。”
金溪儿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你走吧。”
泫雅抿抿唇,转身离开。
闭着眼睛过了几时,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噼里啪啦不停,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金溪儿揉了揉眉心,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时辰到了吧。”
喜娘们嘻嘻哈哈的涌进来,宫人们捧着零碎的用品挤满了房间,金溪儿头疼的舒了口气,喜帕盖上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大花轿稳稳地排在迎亲队伍的后面,金溪儿低垂着眉眼心事重重,她不知道将会面对怎样一场婚礼,恐怕是一场血雨腥风。
王城到鹰王府不过是半小时的脚程,可是为了壮大声势彰显皇家威严,迎亲队伍愣是绕着大半个城转了一圈,走到郊外的时候,渐渐天明,温暖舒适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金溪儿轻轻撩起盖头,大大的喘了口气,凤冠压得脖子都快断掉了,抬起手臂揉了揉酸疼的颈椎,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却听到意外中熟悉的声音,月如驾着马拦在队伍最前面,面色不善的对着轿门喊道:“花溪,你出来。”
手下一顿,金溪儿撇了撇嘴,刚准备起身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嗓门响起:“混账东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鹰王爷迎亲的队伍,还不赶快谢罪退下,误了吉时你担待的起吗。”
月如不屑地扫了喊话的宫人一眼,皱着眉冷哼:“这些与我何干,让她出来见我。”
太监被气得不轻,抬起的右手微微发抖:“大胆刁女,来人呐….。”
话没说完,金溪儿不急不缓的声音缓缓道来:“慢着,公公不需动怒。”
随之,轿门被掀起,金溪儿半掀起的盖头垂在两侧,精致的脸上隐隐带着忧虑,眼神落在前面高马上的人身上,有些无奈:“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找我是为了什么?”
月如紧绷着唇不出声音,看着她不疾不徐的来到眼前,这才急忙下马,面露难色:“你不知道么?漓月遇到了埋伏,已经下落不明。”
“什么?”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上去,一时心乱不已,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开口怎么问,只是眼泪无预兆的落下来,打湿了红嫁衣。
月如一下怔住了,她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她会不在乎,或者会冷漠的撇清关系,甚至说些怨毒的话来,却偏偏漏掉了她会傻傻的哭泣,她是…有多在乎!
躲在暗处的漓月偷偷捏紧了拳头,涌上心头的是暖暖的甜蜜,像是在一杯清水里滴入了香甜的蜂蜜,淡淡的化开来,明明没有那么强烈,却依然无法忽视那种美妙的感觉。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月如垂了垂眸缓缓开口:“我已经查到他被关在哪里?可是我根本无法靠近,那里守卫森严,机关密布,我孤立无援,万不得已只好来找你。”
“在哪里?”几乎是踩着月如的尾音,焦急的扯着她的衣袖,眼神里的迫切和担忧让月如有些刺痛,微微挣开她的拉扯,面色不悦:“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可是这样一来会惊动鹰王,所以….。”
“不可以杀他们。”情急之下,金溪儿后退了一步,压低嗓音有些戒备的盯住她:“他们都是无辜的。”
月如冷冷的看着她,不屑一顾:“你拦得住我吗?而且,你很愚蠢,如果杀了他们一样会惊动鹰王府。”
“那你的意思是?”金溪儿听她说完松了口气,看着身后等得不耐烦的队伍,隐隐担忧。
“我会假扮成你拜堂成亲,用来拖延时间,你去救人。”月如从腰间取出一个长方形的令牌塞给她:“这个是我偷偷盗出来的令牌,你拿着这个他们就不会怀疑你这个王妃娘娘了。”
“可是…他们会相信吗?”金溪儿捏紧了手中的令牌,有些手足无措。
月如面不改色有些冷淡的看着别处:“这是唯一的办法,行不通也得行。”
金溪儿小心的收起令牌,偷偷看了一眼身后,抿了抿唇道:“那这么多人,你怎么避开他们不引起怀疑。”
“我自有办法,你暂时支开他们,我们去换下衣服。”月如压低声音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她警惕的看着队伍中最前面的护卫队,已经开始怀疑的看着自己了,再拖延下去怕是功亏一篑了。
金溪儿有些迟疑,听得身后的人已经在催促了,暗暗下了决心喊道:“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谁都不许跟来。”
喜娘们面露诧色,为难的看着护卫队的头领,男人低着头一脸沉重:“王妃,请体谅属下职责在身,护送王妃周全是季青的责任,季青不能疏于防范,来人身份不明,请恕末将实难从命。。”
金溪儿心比较软,听他言下之意,这样做的确让他为难,可是,正当她左右思量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惨叫,那个叫季青的将军整个人被月如踩在脚下,锋利的匕首抵着他的喉咙,季青惊恐的抬起头瞪着高高在上的人,月如冷冷的弯下腰直视着他:“相不相信,如果我想,你们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现在你觉得为难吗?”
金溪儿紧张的看着对峙的二人,季青狠狠地瞪着女人,又看了一眼远处焦急的金溪儿,低下头冷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月如扔下匕首,稳稳地退了几步,笑道:“我不杀你,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误了你的事。”
季青抿了抿唇,低着头思绪转了几转,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微微躬身:“请。”
月如点点头,和金溪儿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走到密林处,张望了一下四处无人,换上对方的衣服,没有再多说一字半语,金溪儿捏紧了手中的令牌,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月如定定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黯然,有些自嘲。
林外传来季青中气十足的声音:“王妃,吉时快到了,我们必须赶快出发。”
强有力的话音惊吓了林中的飞鸟,月如厌恶的皱了皱眉,鸟儿飞离的时候落下的残叶洒落四周,她紧闭着双眼,双手在脸上不停地按摩挤压,嘴角扬起的微笑恍惚另一个模样,这个人皮面具做的还不错,一边感慨自己的易容术又上一层楼,一边踩着步子拎着裙摆走出密林。
季青狐疑的看着她的身后,恭敬地弯下身子:“恭迎王妃。”
月如好笑的摸了自己的鬓角,这张脸还是很有用,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没那么戒备,不敢说句话,生怕露了马脚,直接绕过男人上了花轿。
季青看着她的背影怔了一下,很快调整好表情,大手一挥,迎亲队伍再次开始吹吹打打的出发了。
金溪儿离开了密林,匆匆往城外去,坐落在荒山野岭的墓陵。
看着脚下石碑上的刻字,金溪儿摸了摸心口,那‘擅闯者死’鲜红的四个大字有些惊心,适量着迈开脚步,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入耳边:“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禁地,擅自闯入者,会被处以极刑。”
金溪儿四下环顾也没看到人影,心里隐隐不安:“我…来找人。”
“哈哈哈。”苍劲有力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一个白翁老者恍若从天而降,身后跟着一身白衣的女孩,女孩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自己,金溪儿看着他们来到眼前,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这里是墓陵,是死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有你要找的人?”灰色长袍的老翁慈善的眉眼让金溪儿安心不少,心里也开始疑惑,这里乃是鹰王的爷爷五菱王的墓陵,之前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并不是现在这样,不是说这里有人把守,遍布陷阱机关?可是走了大半个山,除了眼前的老人和女孩,自己还真没见过其他的人影,更比说传说中那些可怕的陷阱?难不成月如骗了自己?可是,她犹豫的拿出令牌一脸茫然:“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老翁的脸色微变,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微微变得严肃,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的手:“这个你从哪来的?”
“这个?”被问得慌了一下,金溪儿不自然的笑笑:“是鹰王送给我的。”
“哦?”老翁面露诧异,身后的女孩有些愠怒,扯着他的袖口有些愤愤:“爷爷,不要相信她,肯定是她偷得。”
金溪儿抿了抿唇,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无奈的摇头:“这个东西我偷来做什么?他的王妃还需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
“王妃?”女孩的声音陡然提高,脸色微微变得阴沉,恶狠狠地眼神似乎快要吞噬掉自己,金溪儿疑惑的看着女孩对自己流露出来的敌意,猜测她不是厌恶自己,而是厌恶‘王妃’的身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这里是鹰王府禁地,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溪儿缕清些思绪,调整了自己一直不稳的呼吸,面色严肃的看着二人,质问道:“竟然还敢阻拦我的路?”
女孩脸色更加难看,想要冲上去,却被老翁一个凌厉的眼神阻止,愤愤的甩开衣袖背对着,老翁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她,便笑开了:“原来是鹰王妃,久仰大名。”
“额,老人家言重了,我乃一介小辈,岂敢受您如此抬举。”金溪儿惶惶的低下头,微微作揖。
老翁挥挥手,笑道:“无碍,老朽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妃示下。”
金溪儿被敲醒警钟,绷直了身体,缓缓点头:“请说。”
“如果我所闻不假,今日怕是您和王爷的大婚之日,现在快要到了吉时,您为何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老翁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睛里晦暗不明的情绪,依然笑得慈眉善目,语气却多了些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