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不嫌弃我。”同样还给他犀利的话,眼神狠狠地嘲笑着他,不留一丝余地的恨。
漓月抿了抿唇,暗暗地了口气,总算松了口,那唇瓣上的白痕很快消失,心里的刺痛也随之消失,释然的笑着:“那我也要恭喜了,新婚快乐。”
金溪儿急忙避开他太过刺眼的视线,急急地转身而去,她怕,再待下去,会生生的被那句‘新婚快乐’痛昏过去!
漓月远远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眉眼间都是满溢的幸福宠溺!
“你约我来不是让我看着你对着一池子水发呆吧。”风敏好笑的拍了拍一直坐在水塘边呆呆愣神的人,手停在她柔软的发顶,又忍不住使劲的揉了揉,微微一笑,感概这刚刚的触感不赖。
金溪儿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避开他的手有些懊恼:“风敏哥,我是跟你说件事的。”
“什么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语气尽量显得轻快自然。
“我答应了泫雅,嫁给鹰王。”最后的四个字犹如一道闷雷把他劈在原地无法动弹,消化了很久,才僵硬的转过头对上她淡然的表情,眼神暗了暗,开口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丝无奈:“你…为什么?”
“哥……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为了我为难了。”金溪儿笑的有些惨淡,双手合拢五指交叉,托着下巴望着水面:“其实我也不甘心,可是多想一想就会想明白的。”
风敏有些惶惶的看着她:“想明白什么?”
“人的执念,这东西太害人了。”自嘲的咧了咧嘴,金溪儿摇摇头,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脑门:“我啊,执念太深,才会让自己让身边的人为难了,这不是很傻吗?”
风敏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有些责怪她近乎自虐的行为:“别打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金溪儿也不逃避他太过深情太过认真的眼神,歪着头笑的有些坏坏的:“那你是不阻止我?”
“我又有什么立场阻止你,其实….你应该知道了吧,我的身世。”风敏落寞的眼神让她心颤不忍,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的摩擦微笑:“我才不在乎那些个东西,我只知道,你是风敏,是我的大哥,这就够了。”
“傻瓜。”风敏鼻子发酸,眼眶涨得难受,错过头不敢去看她太过单纯信任的表情,她太过慷慨的信任和依赖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自卑愧疚,要怎么让你接受真正的事实呢?如果你知道了我这双手曾经染过你在乎人的血,你会不会决绝的转身,冷漠的仇恨自己呢?
“没事,你要是不愿意,我带你离开。”风敏眼底的决绝和认真让金溪儿忍不住眼眶发热,故作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对他刚刚的话不予回应,心里禁不住有个声音在嘶吼‘你这个傻瓜,告诉这个男人你想离开,你不想维系这个婚姻牺牲自己,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带你逃开’,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混沌不分的情绪,理智告诉自己‘不,金溪儿,不是你想要离开就能离开,这是个漩涡,只有中心没有方向,你又往哪逃?’
“花溪,对不起。”风敏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抖动,压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来,金溪儿愕然的看着身侧的男人,一时无言。
组织了半天语言,金溪儿想要委婉的安慰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他沙哑厚重的声音传来:“我真的好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心爱的人都无法守护,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你怎么这么说?”金溪儿一时无法接受他赋予自己的名词,‘心爱的人’像是一盏瓦数巨大的灯泡拢在头顶,从头顶处往四肢蔓延,滚烫的温度让她有些难耐的绷直了身体,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他。
风敏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的有些尴尬:“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
金溪儿摇摇头,双手伸直自然的放在膝盖处耷拉着,无心的拨弄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堂皇:“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让你知道,我更希望我们一直都是亲人,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敬重的大哥哥。”
风敏顿了顿,被他不着痕迹的掩饰那一闪而过的落寞,眉角齐齐上扬,语气自然:“当然,我可没忘记我们的结拜之情,在我心里你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听到结拜一词,心里无法忽视的痛密密麻麻,眼底不可抑制的溢出了透明的泪珠,那日把酒言欢的记忆蜂拥而来,像是一张网紧紧地把她围住,收紧,直到心脏快要不能跳动。
风敏看着她突变的脸色,还有落在袖上的眼泪,心一下慌了,双手伸出去想要安抚她,却僵持在半空中,没有了勇气在靠近一步,眼神晦暗不明,波动的情绪被低垂的眼帘掩盖掉,每当午夜梦回,想起曾经的结拜之情,漓落这个人总能击溃他心底的防线,让他脆弱不堪,此刻在被提起,却是在她的面前,那种愧疚懊悔更深层的吞噬着他,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心脏,他惧怕金溪儿知晓真相的那一天,会不会嘲笑今天的自己,甚至不屑原谅自己。
心在不安中浑浑噩噩,什么时候与她告别都没了具体的回忆,等到脑子清醒点,已经是华灯初上,灯火辉煌的夜晚了。
远处盈盈走来的女子让他眉心一动,不可见的耐烦被她很好的消化掉,淡淡的问了句:“来做什么?”
泫雅一怔,随即笑开“:她和你说了?”
风敏也不答话,自顾自的饮着面前的清酒,急于把自己灌醉,然后第二天醒来忽然有个人告诉自己,你做了个梦,自己不想看到的,不想记起的,一切不好的,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泫雅制止住他再次把酒杯送到嘴边的动作,有些不悦的瞪着他:“你这是干嘛?自暴自弃?”
“我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风敏冷冷的侧头,泫雅身子一绷,有些诧异这个从来温文如玉的男人也会带着这么阴冷杀戮的气息。
胳膊轻轻一扬睁开她的手,举杯饮下,自顾自的苦笑:“是我亲手把她推到了别人的身边,亲手实施了属于她却不属于我的婚礼。”
泫雅抿了抿唇,眼神迷蒙的看着脚下,半响,眼底闪着诡异的光芒,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也别这么可悲,你不也是为了你的….哦,不对,不是你的,是我们的,我们都是为了我们的母亲不是吗?”
风敏一瞬间眼神更加阴冷,他怒视着身前的女人,下巴紧紧地绷着,努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不屑的耻笑道:“不要把我和你摆在一起,我才不会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自己找借口骗自己,如果为了母亲,我可以不靠任何人,丢了这条命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你偏偏威胁我,逼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泫雅笑的美艳风情,挥了挥衣袖,轻轻俯身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腮笑的别有深意:“可你答应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给你选择的自由了,是你愿意的。”
风敏发疯般的扯住她的衣领,逼近她,近乎咆哮:“胡说,如果你不用那件事情威胁,我根本不会答应,死也不会。”
泫雅被他羞辱性的动作激怒了,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整理着刚刚被他攥皱起来的衣领,闷声说道:“这就是前因后果,什么是因缘?有因有缘,如果当初你没有杀了漓落,现在也不至于被我威胁恐吓吧。”
风敏的身体脱力似得重重摔在了身后的座位上,抱着头埋下去,发出小兽受伤似得嘶鸣,悲鸣的哭泣让泫雅心忍不住一颤,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安抚他,毕竟自己不是他们承认的关系,即使血缘再亲,时光却很无情。
两个人一个压抑着哭泣,一个微仰着头看着月亮无言,清冷的月光从天空投下,洒在两个人的背影,有些模糊,有些恍惚!
金溪儿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那一刻大脑轰鸣一片,背靠着树干缓缓地蹲下身体,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那白裸裸的真相被揭开,显得太过不堪入目,不敢接受也不能相信,什么感觉憋闷在心里,炸开了却发泄不出来。
等到慢慢意识恢复,眼泪才决堤而涌,双臂抱着膝盖狠狠地哭出声来,夜色浓重,凉如水的冷气让她瑟瑟发抖,更加用力抱紧了自己,看着眼前洒下月光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一瞬间沉入最深底,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下来,记忆只剩下那时和漓落初相识的画面,耳边只剩下他有些吵吵闹闹惹人心烦的声音,此刻再想听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却已经是….绝望了。
被鸟鸣虫叫的声音吵醒,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赫然才惊醒自己昨夜是在湖边呆了半个晚上,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有意识的动了动身体,不禁苦笑‘果然,腿已经麻掉了’。
干脆依着背后的大树,放平双腿,眼神呆呆的望着一如既往平静的湖面,昨夜的冲击让她无法回神,紧紧地捏着手心,浑浑噩噩的闭了闭眼睛,又张开,自嘲的扬了扬嘴角,微弱的光透过云层刺激着眼睛,抬起手臂遮住眉眼苦笑:“小十三啊……。”哀哀的一声呼唤,却哽在咽喉,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颗颗滚落,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在哭出声音,可是控制不住想要喊他的名字,好像这样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那些记忆才不会消失,那个人才不会恍惚从未出现一样,哭得越痛,心里的疼痛越沉重,她拼命地摇头,想要甩掉那种让自己窒息的痛楚,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哭喊,寂静的清晨回应给她一道道清冷的回声,刺激着心膜。
“小十三,我想你了。”轻轻抬起手臂,手指紧紧地伸向天空的方向,想要抓住什么,就好像指尖触到的是那个远去的人,双臂酸麻被迫的垂下,她呆呆的低着头,眼泪浸湿了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