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又如何,关我何事。”鹰王狭长的凤眼下阴狠冷鹜,面色毫无波澜,衣袖下的拳头却爆出青筋,锋利的指甲深入血肉,那掌心传来的丝丝痛楚缓解了心下的暴怒,他逼着自己冷静,忍耐。
泫雅摇摇头,笑的深意:“那你应该知道她与风月国国主漓月有何渊源了。”
“弑亲之仇,亡国之恨。”鹰王薄巧的唇瓣弯起好看的弧度,将垂在胸前的碎发缕在耳后,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对于男人,更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儿女情长怎堪比权势江山,如果二者结合,带给你无限的权利,何乐而不为!
“话是不错。”泫雅挥了挥手,侍女奉上了刚刚泡好的新茶,杯壁的温度刚刚适中,捧在手心里很是舒适,打开杯盖,热气袅绕,茶香扑鼻,浅浅的缀饮了一口,甚是满意的点头,眼神示意对面依然冷着脸的人品尝看。
鹰王看着侍女双手奉上的热茶,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不用了,拿下去吧。”
“都不尝一尝就觉得不合口味吗?”泫雅有些讥讽的眼神让对面的人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有些不耐烦:“我喜欢直来直去,说话不要拐弯抹角。”
泫雅点点头,又饮了口茶,将茶杯递给身旁的侍女,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则斜靠在身后的卧榻之上,饶有兴致的盯着窗前的男子:“你也不需要总是对我提防,处处针对,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至于成为敌人。”
鹰王闻言仰头大笑,眼神里满满的鄙夷和嘲笑:“难道我们不是敌人吗?那公主何苦联合外族对付我?说来,我和公主才是东夷族同宗血脉啊。”
“你也不必激我,如果不是我母妃身份卑微,我又怎会落得被遗弃的下场,你们哪个人当我是同宗血脉?”泫雅死死地攥住身下的被毯,即使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可是小时候内心受着的煎熬,成长中承受的压力,现在想来足以让她毁掉整个东夷国。
鹰王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斜睨着她:“所以你就联合风月国密谋杀害自己的父王和胞弟,篡位夺权吗?”
“你乱说什么?”泫雅整个人弹跳起来,怒视着对面一脸冷然的男子:“他们是花语国派人杀害的,这件事整个东夷国都清楚。”
鹰王挑着眉梢,轻笑:“那只是对外的说法,果真如此,你又为何不杀了庚玉?为父报仇?”
“我与他已是夫妻,再者,他也是奉命而为,无心之过。”泫雅背过身,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她不敢保证在对峙下去,自己会不会讨得一丝便宜。
“只有那些愚蠢的人才会相信你,你与风月国里应外合设计陷害花语国于万劫之地,借用东夷国和风月国的兵力颠覆了花语国,而后,风月国坐收渔翁之利,将花语国统一到自己的麾下,再帮助你回到东夷国占据主权,帮你镇住东夷国犯上作乱的贼人,还可以控制你和东夷国,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我真是不得不佩服那个风雨国国主,真是老谋深算,用尽心机。”
泫雅神色一凛,缓缓转过身来对上他犀利的眸子,无奈的苦笑:“看来你已经看的很是透彻了,也不得不佩服,东夷国还不至于都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
“不后悔吗?杀害自己至亲的人,得到的只是虚无缥缈抓不到也带不走的虚名。”鹰王的眼神有些恍惚,同样的话他也是说给自己听。
泫雅冷冷的抿起唇角:“如果你经历过至亲带给你的痛苦和折磨,你就会知道怎么结束才是最彻底的方法。”
话音结束,两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良久,还是泫雅幽幽的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不过这一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让我很惊讶,堂堂东夷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鹰王爷说出一番看淡名利的道理,视金钱、权利、地位如过眼云烟,不得不让人更加钦佩。”
鹰王眼底一片黯然,垂眸苦笑:“你不懂外人也不会懂,名利权位最致命的诱惑就是可以保住属于自己真正值得珍惜爱护的东西,可以守住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不然,它带来的反面,又如何让人前仆后继,不惜一切去得到呢?我也不例外,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从不把权位和金钱看得很重,但是却不得不去占有,甚至强取豪夺,权利不重要,权利带给我的地位才重要,我需要权利去守护我真正重要的东西。”
“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放弃你的地位了?”泫雅故作不解的看着他,手指轻轻的抚揉着桌角处,细小的裂缝有些咯手,让她浅浅的扬了扬嘴角。
鹰王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我想你和风月国也已经决裂了吧,倒不如我们联手。”
“哦?你又如何得知我和他决裂?”泫雅细微的皱了下眉,裂缝处有细小的倒刺扎进了指尖,细微却惊心的疼。
鹰王犀利的眼神蒙上暗暗地影子,意味不明:“你这样三番五次与我交涉,我实在想不出让你如此屈尊降贵的理由不是如此还有什么?”
“是。”泫雅轻轻的挤了挤扎着木刺的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她低垂着眉眼,笑得无奈:“你说的很对,现在我用他最在乎的女人威胁他,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他迟早都会杀了我。”
“最在乎的?”鹰王蹙起了眉,显然,这几个字对他格外吸引,甚至升起一丝不悦。
泫雅弯着嘴角笑的好看:“你很清楚不是吗?这也是你肯找我来的主要原因吧。”
鹰王默而不语,转身坐在身后的高椅上,窗外灰蒙蒙的天角处透着一丝光亮,应该是晴天了吧。
“说吧,你在计划什么?”泫雅笑得得意,全然忘记刚刚指尖上那牵扯心口的尖锐的疼痛,十指兴奋的交叉相握,伤口又渗出一滴血珠。
“你还没有资格问我。”拂了拂衣袖,鹰王本来阴沉的脸色更加的黑了。
“好吧。”泫雅无谓的耸耸肩:“交给我来安排吧。”
“我要她心甘情愿。”紧紧的握着扶手,低垂着头的男人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声音却透着阴沉霸道。
“当然。”泫雅的语气透着太多的不确定,却逼着自己自信必然,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颤抖,浑然不知。
鹰王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手撑着桌子缓缓直起身体,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眯了眯眼睛,拂袖离开。
泫雅微皱着眉头,缓缓舒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刚刚被刺伤的手指,不流血了,却有细微的疼一阵阵钻心的传来,恼怒的推掀桌子,茶杯碎了一地,惊吓了门外的侍女,纷纷跪在地上,不知什么惹怒了自己的主子,良久的沉默,换来泫雅低沉沙哑的一句:“把这里收拾一下,换套新的。”
“是。”宫人们都暗暗松了口气,四五月的天,脊背已经冒出了黏腻的汗水。
“我不答应。”兀自绕着花园蜿蜒的小路散着步子,对身后的人冷漠避讳。
泫雅也不生气,眼神直直的盯着脚下,一直似笑非笑的嘴角用力的抿了抿,桃红色的唇泛起了白,而后恢复如初。
“你别再跟着我了,现在我也不过是你的阶下囚,你也不必与我商量,真要决定了,逼着我嫁给他不就行了。”金溪儿厌烦的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人,实在无心去应付这样得尔虞我诈,更不想去猜测她的心思。
泫雅神色暗了暗,舌尖舔过有些干涩的唇瓣,苦笑:“如果这么容易,我何苦在你这里自讨无趣。”
“那你想怎么样?”金溪儿挑着眉角,笑的不屑。
“如果你不答应,庚玉会死的。”泫雅的眼底散开了浓浓的悲伤,对上她的视线,会有被包围的错觉,鼻翼间都是那股悲凉的味道。
“月如没有办法救他吗?”金溪儿还是紧张了,可以对所有人漠然冷淡,唯独狠不下心对待花溪心爱的男子。
泫雅摇摇头,吃力的挤出一抹笑,眼神飘渺的看着远处:“蛊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侵入心脉,我现在只能控制蛊毒不再扩散,维持住他的性命,可我实在没有办法解开,他的身体渐渐虚弱,迫在眉睫,天下除了维和公主,没有人可以解开这种毒物,你要我如何舍得眼睁睁开着他走向死亡。”
“我嫁给他又有何用?”金溪儿不能理解:“既然你师父可以救人,那你放了我,我去求漓月放了你师父,不是更好?”
“你错了。”泫雅冷冷的勾了勾唇,有些悲凉同情她:“漓月如果愿意放人,又怎么会让月如杀了鹰王妃,故意挑衅,逼迫鹰王不得不主动与我求和,帮助我坐上东夷国国主之位。”
金溪儿一头雾水:“我不懂?你们不是决裂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帮你?”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容易控制我。”泫雅微眯起眼睛,冷冷的哼出声:“他想要挟我,好吞并统一东夷国,真是野心茫茫。”
“要挟你?”金溪儿紧了紧拳头,让自己混沌的大脑保持住清醒,却愈发听的迷糊:“他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
“我的身世。”泫雅苦笑着低下头,指尖掠过身边矮到膝盖的花枝:“我真正的身世。”
“什么身世?”金溪儿瞪大眼睛有些惊诧,隐隐觉得好像自己理清了一些事情,那么…风敏?维和公主?泫雅公主?月如?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泫雅抿了抿唇,再抬起头眼底一片淡然:“你不必明白,我只想说,只要他想,我必须无条件服从。”
“可是我还是不懂,既然只有你师父可以救人,而你也只能服从漓月的命令,那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嫁给鹰王?”金溪儿让自己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对准一个明确的问题剖析。
泫雅歪着头,眼睛微微睁大,好奇的看着她:“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也是我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命令啊。”
“什…什么?”犹如被定住般失去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从脚底冒出一股冷意,直窜进大脑,生生的扯疼了心口的位置。
泫雅关察着她微微难看的脸色抿了抿唇:“其实,你何苦自欺欺人呢,不要忘记你与他因缘际会皆因另外一个女人开始的,那个女人如今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不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