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皱起眉,那双手也渐渐的放松力道,看着女人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通红的面颊上有些惊恐的绝望,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失态,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想到这里,他对银海忽然闯入打断的举动没有了斥责,转而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银海微微躬身,压低声音:“回国主,方才宫人们来,国母娘娘忽然失踪,下落不明。”
漓月微蹙的眉毛更近,不解的看着银海,似乎不能消化:“什么叫做失踪?什么叫做下落不明?”这让他一瞬间想到花溪刚刚入宫时,莫名其妙的失踪被人下蛊,后来遍寻无果,也就搁置。那么现在又是这么神不知过不觉在王城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走,他们之间有联系吗?那…眼神反转停在跪伏地上伤心落泪的女人身上,后背一阵寒意滋生,不由得联想他们之间的牵连,这怎么不让人害怕,一股力量正在无形间渗透四周,而自己无所遁形,仿佛任人宰割!
“属下不知。”银海微微直起身子,空隙间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请国主移驾。”
漓月似有若无的眼神留在他身上,刚才那一瞥正好被他抓到,可是为什么一向置身事外的冷漠在刚刚那一瞬间竟然夹杂着其他莫名的情绪,漓月只觉得有些烦躁,顾不及细想,甩了甩手臂:“好了,派几个人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银海应了声,跟在他的身后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个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女人,嘴唇紧紧的抿着,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转身离开。
月如没在哭,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傻傻的看着前方,泪挂在睫毛下,顺着未干的痕迹滚滚滴落,地板冰凉的寒意顺着手心手臂蔓延全身,心被冻僵似得感受不到跳动,是不是很早之前我们之间有一个无法跨越的高墙,无论我在怎么努力,也无法翻越这堵高高的墙来到你身边,我试图推开这面墙,忽然醒悟,高高的墙倒塌的一瞬间,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会被深深的埋没,会被这重力压得粉身碎骨,到最后,还是会失去,还是会受伤,最痛最恨的竟然现在知道,那堵墙是自己亲手砌在我们中间。
“姐姐。”风敏撤掉脸上为了掩护真实的面纱,轻轻的擦掉月如满脸婆娑的泪痕,幽幽的叹了口气:“要不是银海偷偷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暴露了,我已经把语昭藏起来,暂时可以拖延一下。”
月如吸了吸鼻子,低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我就说那个女人留不得,当初漓落和紫钗介入调查我的身世,我就猜到他们肯定有人懂得东夷文,现在看来,漓月相信了她。”
风敏紧了紧拳头,半响,紧闭的双唇吐出气息:“姐姐,我准备带她走,花语国已经名存实亡,她已经无家可归了,母亲让我告诉你,上次我们栽赃嫁祸的事情,王城正在大肆击杀银蛇,江湖一片混乱,母亲的意思是,趁机夺回王权,光复我们三蜀国。”
“三蜀国。”月如抬着双眼迷蒙的看着他,视线有些涣散无神,呢喃重复着那三个字,让他们从出生起就开始背负一切的东西,渐渐的失去了一切的东西。
“姐姐、”风敏双手抚上她颤抖的肩头,月如失控地扑到他的怀里痛哭,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就可以随着眼泪宣泄出来,最终还是要走上这一步,最后一步,彻底结束他们所有纠缠的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的一步。
“通知泫雅,让她尽快回来,我们需要她。”月如发狠的擦掉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泪珠,嘴角扬起一抹自信完美的微笑,仿佛之前痛苦的不是自己,要不是看她红肿的眼睛,风敏险些错觉他刚刚感受到的那种浓浓的悲伤只是幻觉。
“是,你小心。”风敏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双臂,起身悄悄的离开了。
月如舔了舔有些僵硬的唇,无力的侧躺在地板上,双眼呆呆的盯着前方,最后一次任性的放任自己的情绪,再也不会了。
漓月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不带任何表情的脸渗出一层寒霜,低下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自己伺候的主子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他们丢的还是风月国国母,罪加一等。
“没有什么人出入吗?”漓月不轻不重的声音打破了死神的气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在跪着,有意识的舔了舔口腔刚刚有些发疼的地方,脑子里瞬间闪过她那张脸,不由得愣神,以至于底下的人说了什么他都没注意,银海看着出神的主子,万般无奈的提高了声音:“国主。”
“恩?哦,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样子,漓月不动声色的看了底下一眼,低着头弯着背躬身听命的宫人们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走神,脸色稍稍缓和:“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国主,这件事…。”银海试探性的开口,却听到了他有些嘲笑的声音,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漓月挑了挑眉:“不是吗?转移视线,调虎离山,我想…刚刚肯定有人已经和月儿碰过面了吧。”
“属下安排了精卫兵守着,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银海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漓月心思细腻城府高深,这会功夫就已经看穿了他们搞的把戏,在这样的人面前,稍微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吧。
“那个人曾经避开我数万精卫兵劫走花溪公主,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了语昭,你以为你安排的人可以守得住吗?”漓月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兀自把玩着袖口上金线刺绣的花纹。
“属下立刻去调查。”银海惶恐的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开口。
漓月微微摇头:“算了,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很快自己会露出马脚的。”
一句话让银海陷入迷茫,他这样处于不动的状态,很难琢磨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又无法想出对应的办法,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说,你怎么总是这样,你这样只能让我想起三个字。”看门狗这个不雅的词汇让金溪儿挑了挑眉,抱着双臂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这个挡路的面瘫僵尸脸,语气也有些苛责犀利。
“哪三个字?”问出口,银海自己也愣住了,这不像是自己,更何况对面人听了之后震惊的反应,她不可思议的的冲到他跟前,双手探上他的下巴开始又掐又拧,疼得银海只是皱着眉,不断的叉开两个人过于接近的距离,无奈她似乎不打算停手,只好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有些气息不匀的看着别处:“公主,请自重。”
“自重你个头,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带着假面具,你肯定不是银海那个面瘫木头。”金溪儿调笑的任由他推开自己,理了理刚刚有些大幅度动作而扯乱的衣衫,好笑的看着面前假装镇定的人。
“公主说笑了。”银海再一次恢复面无表情,低垂着眉眼看着脚下,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夹杂着莫名的欣喜,原来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似乎忘记喜怒哀乐的滋味,自己的人生只剩下服从命令,永远冷眼淡漠的置身事外,她却轻而易举牵动了那些神经,让自己不知不觉有了鲜活的情绪。
金溪儿瞪了他一眼:“谁和你说笑,让开。”
“国主说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月儿小主。”银海有些为难,这个主子的脾气太清楚,不达目的不罢休,或许国主猜到她会来这里找到月儿兴师问罪,这才命令寸步不离他的自己守在这里,可是现在银海直想吐槽一句‘你以为我能拦得住吗?’
金溪儿努努嘴吧,做了一个‘我了解’的表情,四下望了望,看到无人路过,心念一动,扑上前勾住对面直愣愣的银海,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撒娇味道的哀求:“银海,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就问她一个问题,现在没人看到,你不说,漓月怎么会知道我来过呢。”
银海僵硬着身子,勉强把挂在自己身上人扒拉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我觉得我们挺亲的,虽然没说过什么话。”金溪儿发誓她听得懂这句古谚语,可是她就是想曲解,好让自己更顺利的进行谈话。
“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银海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认命的哀叹一声,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公主执意如此,恳请公主杀了属下吧。”说完,伸出手臂,把手中的那把银色长剑递给她,颇有些无赖的挑衅,顾不得自己鄙视自己,只想快点打发这姑奶奶离开,现在非常时刻万不能让她和月如碰面,到时候危险的反倒是她了,自己竟然开始担心她了,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还来不及为自己偷偷找个借口开脱一下,手中一轻,那把剑顺着自己手中的剑鞘离开了。
金溪儿把玩着锋利的剑缘,饶有深意的对着他挤眉弄眼,嘻嘻的压低声音笑道:“还是你聪明,想到这个为自己脱罪的办法。”
没等银海搞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更来不及问她一句‘我有什么罪’的时候,就感觉脖子上一凉,金溪儿手中的利剑紧贴着自己,她的眼神变得凶狠,冷冷的看着自己,银海有瞬间的错觉,她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这个念头还未消失,就被她忽然的一句话杀了个措手不及,金溪儿皱着眉埋怨的甩了甩手臂:“什么,怎么这么重,我拍戏的时候道具什么的都很威风,也没这么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