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密,像缠绵湿润的心情。
我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被沉甸甸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欧东辰势力遍布全城,逃,谈何容易。
家,不能回,嫚嫚那儿自然不能去,所有朋友的地方,几乎不能落脚,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们绞尽脑汁,最后终于痛苦并无奈的决定,去红灯发廊。
那里,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当然,是那些低入尘埃的男人们转悠之地。
像欧东辰这些公子哥,估计上的厕所都比这里高档。
所以,这里几乎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当我穿着一袭素蓝色的抹胸长裙晚礼服和一身运动装的余嫚嫚出现在红灯区发廊门口的时候,老板娘脸上厚重的粉底几乎惊落了好几块。
店里,几个穿著暴露的女人对着我的晚礼服对着我的胸掂量了在掂量。
低劣的化妆品在脸上画成了鬼。
我脸颊红了红。
豪放如嫚嫚,也不由红了脸。她却故意对老板娘豪放的说:“给老子开一间房。”
老板娘瞄了瞄火鸡头的余嫚嫚,说:“姑娘啊,我们这儿是发廊啊,你来错地方了吧。”
然后,她又惊艳的看着我,浓妆艳抹的脸上笑得我胆战心惊,她说:“姑娘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上班吗,学会按摩学会洗头可是很挣钱的啊。”
呃……我瞪大了眼,我说:“包学技术管吃管住管工资?”
啪!余嫚嫚在我头上特别豪放的拍了一下,她说:“你想什么呢?”
呃,我狡黠的眨了下眼,低声说:“了解市场。”
老板娘就笑得更眉飞色舞了,她说:“对对对,工资高待遇好,工作愉快,客人畅快。”
我心里狂呼,去你奶奶的愉快,去你奶奶的畅快。
余嫚嫚斜着眼睛看我,意思是说,那你去欧东辰那儿了解吧,你去欧东辰那儿愉快吧,至少比这儿上档次。
眼睛酸涩,我眨了眨眼,才发觉,以前我们最喜欢用没心没肺将忧伤隐藏,屡屡见效。
而现在,我们在怎么样用没心没肺隐藏也隐藏不了深刻的伤害。
时时提醒着忧伤。
余嫚嫚嚎叫:“爷现在就要畅快!”
她说,爷。
我瞬间就被余嫚嫚的嚎叫石化了。
全场的人都石化了。
老板娘僵硬着脸说:“我们这儿不接受女顾客。”
啪!老板娘话音未落,余嫚嫚便将一千块钱狠狠排在了老板娘面前,将一千块钱拍成了十万块的豪迈,她说:“余奶奶是爷!”
其实,我多想蹦出来纠正余嫚嫚的,你那是病句,你那病句就是个变态,你语文老师看了这病句估计也会变成变态。
但是,我还来不及大秀我的文采,便被余嫚嫚一把搂住了腰,一只手将我的头按在了她的肩窝,她说:“开房,一间房。”
我再一次被石化。
老板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钱。
我恶寒着,浑身鸡皮疙瘩狂呼,心里无数细胞在叫嚣,顾茶思,你干嘛呢?余嫚嫚你们这是要干嘛呢?
我也在心里狂呼,我们这是自保,我们这是逃亡。
好吧,逃亡吧,自保吧。
然后,我在老板娘震惊的眼里,在余嫚嫚怀里蹭了蹭。
我说:“帮我们开间房,我们迫不及待了!”
余嫚嫚浑身一个战栗。
余嫚嫚狠狠一把掐住我的腰。
我吃疼,眼泪差点横飞。
在老板娘看来,我们这是一对不知廉耻的……变态。
但是最终他没能抵挡住钱的诱惑,脸上的粉抖得快落完的时候,一只手收钱,一只手巍颤颤的指着里面说:“随便,找间房,二楼,也可以。”
我立马从余嫚嫚肩窝出来,走的那叫个优雅。
老板娘又说:“动静别太大,影响我的生意。”
我快炸毛,心里有个人说,这是自保,别在意那么多细节。
余嫚嫚突然回头,对老板娘说:“她是黑社会老大的女伴,我警告你,有任何人问起,都闭紧了你的嘴。”
哦,大家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难怪,穿的这么光鲜亮丽,跑这儿来偷个女人。
余嫚嫚继续说:“当然,你可以抱大赚一笔的想法给说出去,获得一大笔钱,不过,我告诉你,她的情夫,很爱面子,他的丑闻被你知道,他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她指着我说情夫,我瞬间想起了欧东辰,脸大红,又突然想起韩子磊,脸瞬间又苍白。
他们又用一种原来这女人男女通吃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地自容,一把拉住喋喋不休的余嫚嫚往里走。
我的心,在颤抖。
如果我这一次不逃,女伴两字,将会落在我的身上。
可以做我爸爸的韩子磊的女伴。
眼泪,再一次,横飞。
这时,我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像被人跟踪监视般。
我后背一凉,慌张回头。
空荡荡的街头,几个无关的人行色匆匆的走过发廊门口。
没有可疑的人,我摇头,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祟,欧东辰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之类跟踪到我。
但是,我还是说:“嫚嫚,我们得找一个靠窗的房间,有排水管的窗户。”
“嗯!”余嫚嫚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样,面朝蓝天,春意泛滥,才够刺激。”
“滚!”我一把拍上余嫚嫚的火鸡头。
余嫚嫚鄙视的看我:“你不是迫不及待么?”
“去你奶奶的迫不及待,我是觉得万一有追兵来,我们好爬排水管离开!”
余嫚嫚就突然笑了,眸光璀璨:“没想到大学学业没修炼成精,倒把爬墙爬窗户修炼的炉火纯青。”
我们找到了一间还算满意的房间,有窗有排水管。
我看了看这个狭小潮湿的屋子,说:“炉火纯青的还有你那恬不知耻的表演。”
我说着故意学余嫚嫚的嗓子,豪放的说:“爷现在就要畅快!”
余嫚嫚笑得前仰后翻,躺在床上说:“来,姑娘,给爷揉揉,爷迫不及待了。”
“好啊,好啊。”我说着,一把就对着余嫚嫚的挠痒痒,我说:“爷,你看舒服吗?”
“哈哈哈!”余嫚嫚大笑,动了动身体。
咯吱!床铺传来一声怪响。
我与嫚嫚双双愣住,然后双双爆笑。
又恶作剧的动了动,床铺又嘎吱嘎吱的响起来。
我们笑得肚子疼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
哽咽的,不可遏制。
一滴一滴,一串一串。
狂欢过后的落魄,狂喜过后的寂寞。
我抱着余嫚嫚,泣不成声。
悲伤爆破般,将我浓浓淹没,余嫚嫚抱着我,不言不语,任由我发泄。
我说:“嫚嫚,怎么办,我招惹了欧东辰,我逃不掉的,他一定会找到我的,怎么办,我不想去做我厌恶的事,怎么办,我的心,很痛,怎么办?”
我说:“欧东辰,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作践我的尊严?”
声声悲泣,字字锥心。
余嫚嫚拍着我的背,她问我:“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摇头,只能摇头,无论如何,你的伤害,我说不出口。
慢慢说:“你是不是误会他了,昨晚,你晕倒,你做梦胡言乱语,他很痛苦,很紧张。”
我依然摇头。
“茶思!”余嫚嫚看着我。
我说:“嫚嫚,他在利用我,我们是契约未婚夫妻,他在利用我做他想做的事!”
“我知道!”余嫚嫚说:“你跟我说过。”她想了想又说:“可是,昨晚,我看见他的紧张铺天盖地,似乎是真的在乎你,不像在做戏!”
她说:“你们会不会假戏真有了感情?”
我愣住,冰冷的泪在脸颊凝成伤。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就像,你本不该像现在这样悲伤一样,你们的反应与冷漠的合作关系截然不同。”
“不是。”我打断余嫚嫚,坐起来,一把抹掉眼泪,强迫自己不要哭,我说:“他紧张,是因为,因为他想利用我控制欧正浩身后的韩子磊,他想对欧正浩动手,一直忌惮韩子磊,而我是一颗可以控制韩子磊的棋子,而我……哭……是因为,是因为,我害怕我逃不出欧东辰的手掌心!”
余嫚嫚皱眉,抓住了重点:“他为什么要利用你控制韩子磊?”
我傻傻的怔住。
余嫚嫚继续说:“凭美貌,娱乐圈一抓一大把,轮家世,你能排到位?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就凭一面之缘,他就想控制老狐狸韩子磊凭什么?”
为什么?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是啊,无论是家世还是外貌,就阮思琪也比我好处不知多少倍,为什么,他偏偏找我?
我木然的想,难道,他爱茶花?
难道,因为我的名字叫顾茶思?
突然,我想起了昨天韩子磊初见我时的模样,那份震惊,像旧识,像多年未见的人。
可是,多年前,我不过是孩子。
我不记得,我见过他,可是,我却倍感熟悉。
我抱着头,努力的想,为什么?
难道,我见过他,他见过我?
或者,我见过他的照片,而我长的样某个人?
我像母亲,我像我的妈妈!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说:“难道,因为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