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彦瞎了。
这如利剑,几乎将我的心脏刺穿。
葛彦为了不让我捐献眼角膜,才故意让我知道这些事的,哪怕他知道我的恨绝对是铺天盖地的,他依然义无反顾。
只是为了不让我给他捐眼膜。
这该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
夏媛媛继续拉着我哭,我失魂落魄,痛到窒息。
警察见况,将夏媛媛强制拉开了。
一个女民警实在看不过去,对我说:“凶手已经得到了制裁,这也算给了你妈妈一个公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便要开心一点。”
我跌坐在警察局,泪眼婆娑的看着窗外迷离的天,久久的久久的没有动。
那女民警又叹息了一声,将我扶起。
这时,我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没有意识接听,女民警帮我接通了电话,她说:“喂……你是顾茶思的朋友吧……她现在在警察局……对,你过来一下……她没事……”
她挂断,说:“呆会儿,你的朋友会过来接你。”
我掩面,我一直在想,我该救葛彦的眼睛吗?
我该将这份恨殃及到葛彦身上吗?
这警察局压抑的气氛突然让我觉得倍感难受,我起身,很想离开这里,门口,突然有一个匆匆的背影赶了过来,砰一声,我撞上了一个匆匆而来的人,他一见是我,便如释重负般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他急切的说:“茶思,你怎么了?”
我抬头,愣住,一张俊美的容颜出现在我的面前,欧东辰,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的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欧东辰容颜寡欢,说:“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当我的人告诉我你在警察局,我简直吓得快疯了,发生什么了?”
骤然见欧东辰,委屈突然横生,眼泪又骤然流了下来。
“怎么了?”欧东辰慌张的问。
委屈更加汹涌,如潮水漫过我的眉眼,也漫过欧东辰的眼,他一边笨拙的给我擦泪,一边安慰我:“没事了……”
我瘪嘴说:“欧东辰,你竟然找人跟踪我!”
欧东辰叹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找人跟踪你,而是保护你,这些日子的事让我一直心有余悸。”
丝丝哽咽在喉咙里,欧东辰的话突然间让我软弱了,我扑倒在欧东辰怀里,我说:“命运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么残忍……我该怎么办?我的母亲我的妈妈是被夏媛媛害死的,是被葛彦的妈妈害死的……为什么偏偏要是葛彦的妈妈?这该让我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
我泣不成声,欧东辰如遭雷击,他惊愕的说:“怎么会……你是说……”
欧东辰抱住我,我哭得昏天暗地。
这一刻,我似乎找到了依靠,似乎找到了委屈倾诉的对象。
欧东辰无言,任由我哭诉。
冬日冷冽,事实太苦,他亦不知该如何安慰,欧东辰只能抱紧我,我感觉他的臂弯很用力。
直到我的眼泪湿了欧东辰的衣服,我才渐渐止了哭泣,欧东辰扶起我,他说:“好了,没事了。”他顿了顿,问我:“现在……回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回家两个字的时候要犹豫一下,他大概觉的,家这个字对于我过于敏感。
哪里才是家?韩家?还是顾路铭买的房子?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又吸了吸鼻子,说:“回韩家吧……”
这个时候,我这样的状态是不能去见顾路铭的,更不能让他知道母亲的事,否则他将会比我更激动。
更何况,这几天他没有一个电话,大概是有些怨我一意孤行卷入葛彦的事情中吧。
当然,我更不可能跟欧东辰回他家。
最后,欧东辰送我回韩家。
车上,或者因为连日的倦怠,我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的梦里似乎充满了苍白的月光,像葛彦苍白的容颜,然后,似乎有灰暗的云将月光遮挡,又像极了葛彦的目光。
灰暗暗的没有一点光。
我仿佛掉入这无尽灰暗的深渊了,那里面充满了忧伤。
我蹙紧了眉头,想要大声控诉命运如此的不公,可是,我用尽了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连表情最多的也只能皱皱眉。
这时,我感觉有冰冷的指腹轻轻的爱怜的拂过我的眉心,似乎想抚平我眉间的愁。
那份忧伤总算好了一点。
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天花板,而是清新如洗的天空。
天很蓝,云很白。
没有冬日的雾霾,有淡淡温暖的阳光。
我下意识一惊,我这是在哪里?
转过头,却发现同样闭目而眠的欧东辰,还没有醒。
晨曦的光淡淡投在他冷厉俊美的轮廓上,柔美了很多很多。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针织衫,他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
清晨微凉,他的衣服很暖。
我愣了愣,才想起昨天我抱着他哭了好大一会儿,然后,上了他的车,他是要送我回家的。
这怎么还在车上?
我们没回去?就在车上睡了一夜?
我脸一红,又想起夏媛媛的事,我的心又狠狠的揪成了一团。
我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过去一夜,我已经没有像昨天那样激动,可是,我知道,夏媛媛,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原谅的。我更知道,葛彦,我舍不得他从此看不见。
他有一双春风万里暖的目光。
我怎么舍得。
就算不能原谅夏媛媛,就算我与他从此陌路,我也终是舍不得他如此,就算是我们最后的道别吧。
我轻轻一声叹息,还是惊扰了欧东辰。
他睁开迷离的双眼,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见我醒来,突而梨涡浅笑,很温柔也很自然的问我:“醒了?”
在微凉的清晨里,他这样轻而柔的笑让我有些恍惚又有些迷惑。
“嗯……”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一个字,算是回答了欧东辰。
然后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他,我说:“不是说送我回家,怎么还在车上。”
欧东辰看着我,温柔的说:“好久不见你睡觉的模样了,我一时看的忘记了时间,后来太晚,我又舍不得将你叫醒,索性就干脆睡车上了。”
白痴。
我睡的脖子酸痛,恨不得骂他一句。
欧东辰宠溺的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真舍不得叫你醒来,呐,你看,我不也送你回到家了么?“
他说完,朝车外努努嘴。
我回头,右前方不正是韩家么?
欧东辰替我将安全带解开,说:“回家吧,好好在睡一觉。”
我抿嘴,准备推门下车的时候,下意识的问:“你不进去?“
刚问完,见欧东辰笑颜逐开的脸,我才觉得尴尬,我真是多嘴。
欧东辰说:“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怎么可能。
我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进去看看舅舅?表哥?”
欧东辰一愣,随后苦笑,说:“算了,我还有事,你进去吧!”
我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
直到我进了大门,他才缓缓开车离开。
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
他的改变,他的好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只是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事压的我几乎不能呼吸,我又哪里还有心思想他的事?
更何况,顾路铭对他的态度是绝对的反对。
我刚到家,便有佣人上前招呼,我说:“我想一个人在房间待一会儿,出去吧。”
佣人应是,离开。
我进屋将夏媛媛的话整理了一篇,她自了首,然后,希望我帮忙治疗葛彦的眼睛,用她的眼角膜。
她前半辈子为了男人,下半辈子为了儿子,可是,她付出了所有,既没有得到男人的爱,也没有得到儿子的谅解,从此将会在监狱里寡寡欲欢,终究是一个可悲的女人。
我心肠不够硬,到底是被她感动了,我不原谅她,可我还是决定了不要迁怒葛彦。
我希望他复明。
我给夏翰打了电话。
他刚接通电话,就说:“考虑清楚了?“
我说:“是,可是,我不捐赠眼膜了,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眼膜。”
夏翰说:“哦?谁的?”
我说:“他的母亲!”
夏翰一愣,说:“那自然是好的。”
他这样说,也算是同意了,我心里的石块也总算落了下来。
心里石头落了,眼里的泪又落了。
韩子磊来的时候,我慌乱的擦了擦眼睛。
他在我身后,依然是讨好宠溺的口气:“佣人说你回来了,怎么样?葛彦眼睛治疗还顺利吗?”
我说:“很顺利,已经有了活体眼膜。”
这一刻我心间我突然间酸涩了起来,面对对母亲深情如斯的韩子磊,倘若让他知道母亲是被夏媛媛所害,他一定会滔天大怒的疯掉,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彻底瓦解楚氏,又哪里会就葛彦?
那时,他该会有多伤心?
说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也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