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我刚走过一个转角,前面便传来三声巴掌声。
我抬头,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出现在斑驳的树影里。
狭长的丹凤眼眨眼间光华灼灼,邪笑着看着我说:“好一场初现獠牙利爪的戏,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你,顾茶思。”
东亚集团少东家萧颜!
我去,他竟然认出了我。真他奶奶流年不利,刚送走一怨鬼,又碰上一妖孽,还是有恩怨的妖孽。
我一边看着萧颜的眼线,想着你这阴阳失调的人妖,一边张大嘴巴故作惊讶:“先生,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萧颜轻挑嘴角说:“你确信你不认识我?”
我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我肯定不认识你的,这多大一帅哥,如果我见过,就是化成灰我也是记得你的。”
萧颜的邪笑越来越深,他说:“顾茶思,不要妄想狡辩,在这城市我想要调查谁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我去,萧颜这厮调查过我。我沮丧的暗叹,萧颜名声在外,臭名远扬,得罪过他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我这是又得罪了一尊大佛啊。
暗拍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当时就粗心大意被萧颜这厮给逮个正着啊。
萧颜似乎看出了我的懊恼,邪笑着一步步逼近我,他说:“顾茶思,你纵然有在尖锐的爪牙,心里那点计谋到底还是浅了点,不论是用钱还是用权,你都没有那个能力来偷拍我。”
我一步步后退,我想,去你奶奶的萧颜,有钱有势不得了啊,就可以随便伤害别人的感情吗?所以,我说:“萧颜,我并非与你作对,而是我不忍她苏娅菲欺骗葛彦,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你。”
“我只是想让苏娅菲曝光,受到她应有的报应,其实,这对于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萧颜突然一把抓住后退的我,妖孽脸靠近我,丹凤眼里闪烁着笑意,说:“怎么就没有影响?我与女星暧昧,人尽皆知,你要我以后怎么娶妻?我本自清,你竟污我,或许日后我的婚姻你来负责?”
耳边如炸惊雷,我不可置信的瞪着萧颜,我去,去你奶奶的我本自清,你自清了,天下男人都该自宫了。我几乎是从萧颜手里跳了起来,我说:“萧颜,你顾奶奶见过不知羞耻的,但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漫天关于你的新闻哪一个字可以证明你自清了。”
我被萧颜一句“我本自清,你竟污我”打的神智不清,理智尽毁,呲牙咧嘴的对着萧颜,俨然忘了萧颜本是大佛。
萧颜看着我嘴角抽了又抽,他说:“萧爷爷见过母猴子,但没见过像你这样能蹦哒的母猴子。”
母猴子?我瞪大眼睛想着这个比喻,大脑里迅速搜索母猴子的样子。瞬间暴跳如雷,我指着萧颜吼:“萧颜,你这混蛋,你才是母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你顾奶奶如花似玉,风华绝代,哪里像母猴子了?”
萧颜看着我的暴怒,笑得更肆意,他说:“都是雌性。”
雌性?我楞了愣,瞬间明白过来萧颜的讽刺。
这人不仅面皮精致还特厚,嘴巴刻薄还特毒。
他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愣了愣,看着萧颜的笑,似乎他很开心,并不是对我有杀之而后快的心思。
“萧颜,你笑什么?”这时,转角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她转出来,看到萧颜身前的我,怔住了,精致的容颜闪过一丝还来不及掩饰的忧伤。
我也怔住了,看着她,眼底眉梢都是震惊。
苏娅菲。
那个容颜忧伤的女子,她是苏娅菲。
我呆滞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和萧颜还在一起,我并没有成功的拆散他们。
原本以为,那日余嫚嫚发了她与葛彦的照片给萧颜,他们必定从此分道扬镳,在不相亲。
毕竟,那日,我看到她的表情,疯狂而忧伤。
所以,我以为,她被萧颜给甩了。
可是,却没有,没有。
我眼睁睁看着,她挽起萧颜的手,幽幽的看着我说:“茶思,真巧,你也来医院治病?”
那时,我真想一巴掌打碎她的伪装,所以,我说:“是啊,真巧,我来治眼睛,最近看到太多不好的东西,疼,刚上了药,却不巧,又看到了。”
苏娅菲撩了撩耳畔的头发,故意忽略我话里的讽刺,柔弱的笑笑:“我也来医院,左耳长疼,老毛病了。”
左耳疼,老毛病。
我听着,突觉鼻尖酸涩,我努力的眨了眨眼,凌厉的仇视变作冰冷的忏悔。
无论,时过多少年,事过多少件,那个错误,成了我一生最不能释怀的忧伤。
所以,我瑟瑟的开口,我说:“是啊,疼,就得治。”
说完,我迅速转身,隐藏眼角那滴滚烫。
身后,传来萧颜得意洋洋的声音,他说:“小猴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还会跳回去,再和萧颜那厮大战三百回合,骂到他心甘情愿,跪地求饶,大喊我是猴子啊我是猴子。
可是,此时此刻,我不能,我不敢。
我不能让苏娅菲看见我的脆弱,我不敢在苏娅菲面前趾高气昂。
我匆匆的往回走,越走越快,我想,如今,我只能在欧东辰的身旁,躲在他的势力之下,不被任何媒体追逐,不被任何人碰见,不被任何事打扰。
我只想,静静的,不让任何伤靠近。
记得,那年,很久,很远。
远到,这个世界还很美好。
我们还是孩子,不懂忧伤,不懂争夺,不懂荣华,不懂富贵。
那时,我心里住了一个叫葛彦的男子。
那个穿白体恤,白球鞋的男子。
而,是我将葛彦带入了苏娅菲的人生。
我们是最快乐的女孩子,我给苏娅菲说:“娅菲,你看,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孩,他就是葛彦。”
苏娅菲撩了撩她的长发,优雅的像一个天使,她说:“茶思,你又思春了是不是?”
我双手撑着脑袋,我说:“你怎么能用思春这个词来形容我的初恋呢?它那么纯白,那么娇嫩,像刚发芽的嫩苗,我们得让它茁壮成长。”
所以,我为了能让我的初恋茁壮成长,非拉着苏娅菲与我一起施肥。
我所谓的施肥就是制造各种巧遇,相逢各种场地,企图勾搭我的梦中王子。
直到葛彦的生日,我想要送他一个礼物。
但是,我没钞票。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拉着死活不肯干的苏娅菲飞檐走壁的爬到了隔壁邻居家。
苏娅菲一直红着脸小声的说:“茶思,我们回去吧,我们不能偷东西。”
我就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娅菲,我说:“你怎么就这点出息,走走,别耽搁时间。”
优雅的好好学生好好女神,被我拐骗到了别人家。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被人逮个正着。
那时,东西,在苏娅菲手里,那人的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苏娅菲的小脸上。
那人说:“从小偷针,长大就得偷人。”
所以,我后来总会想,苏娅菲背着葛彦勾搭萧颜,是不是拜我所赐,是我带着她从小不学好。
然而,那一巴掌,响彻耳畔,碎裂了苏娅菲的一生。
她嘤嘤的哭,我瑟瑟发抖。
然后,葛彦却出现了,跪在那人面前,他说:“李伯,对不起,是我让她帮我拿的。”
李伯万分惊愕,他说,葛彦,怎么能是你,你怎么能这样,这让我怎么向你妈妈交待?
他从我一岁时,就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长我两岁,美丽的像一个天使。
十五岁之前,我一直觉得葛彦若能是我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十五岁之后,我再也不想他是我的哥哥,我那样迫切的希望他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所偷窃的人家,是葛彦家的亲戚,我们很不知道葛彦他在家。
那时,他救了我,救了苏娅菲。
那时,我看见苏娅菲看葛彦的眼神,璀璨花开。
那时,我瑟瑟发抖更是严重。
也是从那时开始,苏娅菲的左耳耳背,隐疼,长长久久的疼。
那日,草长莺飞的三月天,璀璨花开的季节,我的人生第一次刻下了忏悔和疼痛。
那日,发生的事,我再不敢触及。
医院长长的走廊空寂寂的凉,我突然停下疾驰的脚步。
脸颊冰凉,我抬手一抹,眼泪破碎。
这么多年,我刻意的忽略掉那个曾经,以至于到后来,我差点忘了这个曾经。
忘了苏娅菲的左耳拜我所赐,耳背,隐疼,却长长久久。
她本是那样一个优雅如女神的女子。
也是拜我所赐,她与葛彦相识相知相爱。
所以,我该恨我自己,还是恨苏娅菲?
我突然不可遏止的遍体生寒,医院里,无人给我温暖。
我缓缓的走到了重症监护室,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欧东辰静静躺在那里。
不知为何,心,渐渐平和了下来。
我想,可能是像欧东辰这样强势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哪怕他病倒了,在医院,也没有办法让人一时改变习惯。
我在心里拼命点头,我想,是的,一定是的。
现在,外面是多事之秋,我唯有欧东辰可以投靠。
这一年,我必须得好好配合他,和他演好这场华丽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