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夏初家小区的时候,我还特地四周看了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才进了小区。
刚看到夏初吓了我一跳。
她满面的疲倦,皮肤苍白的吓人。
她声音有些低哑,说:“茶思,你怎么来了?”
我边关门边说:“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初微微一笑,说:“能有什么事?”
我跟着她到了窗户边的茶几上,她为我倒了一杯茶,我看着她说:“今天,在公司有人找你。”
我目光不移,她动作顿了顿,表情却出奇的很淡然,并没有惊愕,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她说:“是啊,他终于还是来了,终究是我太大意。”
她垂着头,我并不能看到她的眼睛,只能感觉她的身上突然多了几分落寞之感。
我问她:“夏初,他是谁呢?”
夏初绾了一下耳发,声音很低很低的说,像在喃喃:“他是残忍的吸血鬼。”
我一愣,很是讶异,她竟然这样形容韩铭。
但回头一想,那男人虽俊美,但骨子里的冷冽确实让人害怕。
我问她:“你与韩铭有很深的过节?”
夏初突然苦笑,像叹息一般,说:“若只是过节那就好了,他,他想要的太多,我不过是一个工具,只是,我累了,并不想继续为他所用。”
我看着听着夏初落落的言语,本来想问她,那么,有情吗?
话到嘴边,我又闭了嘴,生生将那些话哽入了喉咙。
有些人,有些事,若说情,太残忍。
悲伤袭来,我闭紧了牙关,对情之一字绝口不提。
夏初就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天际的流云,如瀑的青丝随着轻柔的风而浮动,美的那么不真实。
我皱着眉头,爬在桌上,说:“夏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美的那么不真实,仿佛天上仙子,随时要飞天似的。”
她回头,我看见她眼里有过一瞬间恍惚的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说:“是吗?那要飞了才好。”
她顿了顿,像在幻想,说:“自由才是最好的东西。”
她说自由,我感同身受。
那时,日光,倾城,美的炫目,我从她眼里看见了忧伤。
夏初躲着韩铭,这是我能够想到的,她并不想回到韩铭身边也是我想到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最终,夏初还是选择回到韩铭的身边。
那一日,她在我家楼下,我下楼时,看见她低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容颜倦怠,看着我,连瞳孔都没了光芒,一片死灰。
我惊愕。
这几日,夏初也能变得这么憔悴?
我问她:“夏初,你怎么了?”
夏初抬头,努力忍着眼里就快要滴落的泪,对我说:“夏初,我就要走了。”
我错愕:“你去哪里?”
“东城。”夏初尽管很努力的忍着情绪,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悲伤。
她说:“我将要回东城,茶思,这两个月,很高兴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回去?”我急急问道,心里一种不敢的预感袭来。
夏初眨眼,说:“因为我不能不回去。”
她说:“再见了,茶思,在这里,你要好好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
我拉住她,我一直耿耿于怀不敢问她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我问她:“夏初,你爱韩铭吗?”
我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傻,爱与不爱,这不是明摆着了吗?
可是,夏初还是愣住了。
我看到夏初红红的双眼,微抖的睫毛,隐约带着泪痕,她眨了眨眼,终于,一滴情泪划过脸颊。
她说:“不能爱。”
不能爱,而不是没有爱。
韩铭那是一个如吸血鬼的男人啊,爱了,如何能够安身啊。
可是,心不由己,我们又如何能够左右?
我对夏初的经历也是爱莫能助,只有问她:“你回去,因为韩铭吗?”
夏初还没回答我的话,我们的面前缓缓驶来一辆豪车,稳稳的停在我们前面。
那车,便是那日停在公司门口的限量级豪车。
韩铭的车!
我一阵惶恐,这么快,韩铭还是找到了夏初!
果然,车停稳后,车窗慢慢摇下,韩铭冷如冰山的脸出现在我们视线里。
而夏初,悲伤更甚。
韩铭冷冷的说:“上车。”
夏初咬住下唇,我无可奈何放开了她的手。
突然觉得,夏初的经历原来跟我如此相似。
夏初上车后,车启动。
韩铭却突然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顾小姐,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会给你送上一分大礼。”
我愣住,不明白韩铭什么意思。
这时,长天之下,长街之上,我没有想到,韩铭所谓的大礼,会让我措手不及。
夏初走后,对于我而言是难过的。
可是,人家感情的事,我作为局外人又不能真的去插手。
就算插手也是白搭,毕竟,这几年我是将社会地位的高低待遇看的如此的明白。
我们就算折滕死了,也不及人家随意动一动手指。
顾护镖对于夏初的遭遇,表示难过以外还表示特别的遗憾,好好的一颗白菜就这样被猪给拱了。
为此,顾护镖整整叹了好几天的气。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继续为我寻找佳婿,反而变本加厉,他说,必须要在欧东辰找到我之前找一个人名正言顺的人保护我,万一有一天欧东辰找到了我,也不能强行逼我了。
我愣了很久,在夜里,我想了很多,突然觉得顾护镖也有一定的道理。
欧东辰也许也会如韩铭找夏初一样突然找到了我,而我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他就真的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吧?
那怕作戏也要全套。
所以,我考虑很久之后,终于答应了顾护镖再次为我相亲的提议。
将我的资料放在了他的相亲薄里。
结果,第二天,顾护镖就无比兴奋的抱着一份档案捧到了我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人说:“妹子,你看我说你的魅力无限吧,你的资料一放出来就有很多人来提亲了,你瞧瞧,这个就不错,家境不错人还俊俏。”
我探头看了看资料上的照片,眉目清秀容颜俊朗看上去似乎不错。
莫名。
我默念了一下名字,呃,这名字真的有些莫名了。
我淡漠的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顾护镖兴高采烈,说:“唉,妹子,你总算开窍了,也不妄你哥子这两年的为你呕心沥血。”
我呵呵的笑,只能剩下笑。
最终,顾护镖将我的事定了下来,并且与对方约定了见面时间。
这时我才真正踏上了相亲这条不归路上。
但是,葛彦的到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么毫无征兆的突然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下班回家,便在我家楼下看到了他。
当我看到葛彦的第一眼时愣住了,我以为我看错了,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睛。
结果,葛彦还是葛彦,一身清雅的站在黄昏里,白衬衣在昏黄的夕阳里,形成了一层光晕,看上去那么的不真实。
心痛如潮水袭来。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找我,但我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他或许有一天找我找的累了,就会放弃。
那是我以为。
可是,他今天终于还是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找到了我。
我愣在了原地。
葛彦已经朝我走了过来。
我在黄昏里看他,他似乎变了,比之两年前更加的内敛了,黑了不少,眼眸里充满了倦怠与忧伤。
一别两年,我的不辞而别对于葛彦无疑是巨大的空洞,让他惊惶失控。
我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忘了说话。
黄昏泛黄的光芒透过大树间隙投下斑驳的光,洒落在他如画的眉眼,像一道道明媚的忧伤。
我突然间热泪盈眶,心痛如潮:“葛彦……你怎么来了……”我的话未完,葛彦便伸手将我搂在了怀里,紧紧的狠狠的,仿佛下一刻我就要从他眼里消失一般。
那么用力。
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入他白衬衣,被他的体温升华。
他声线颤抖,不能自己:“茶思……我终于找到了你,终于找到了你!”
我被他抱着几乎不能呼吸,可是心里的痛苦几乎真的让我窒息。
我说:“葛彦,你先松手!”
葛彦摇头,手臂更加用力:“不!我不会在松手……永远不会了……茶思,你可知这两年,我找你找的好苦!”
他说完,突然有一滴类似于水的东西滴落在了我的肩膀肌肤上,滚烫的,像泪水。
我如遭雷击,不敢动弹。
葛彦继续说:“我找过很多城市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都没有你,那种找寻的日子日日都是煎熬,每过一天,我就多一份绝望。”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去哪里找我失去的心爱女孩,她受了伤,是有人能够替她疗伤还是她独舔悲伤。”
“我多么害怕,这一生在也找不到你,我不敢想,那会让我疯狂。”
“茶思,那一天,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放你一个人面对媒体,放单薄的你面对巨大的悲伤,倘若那一天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
旧事重提,我心如刀绞,仿佛掉入了时光的间隙,落到了那一夜的伤痛中。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冷血的言,绝情的脸,艳红的血,淋漓的雨,还有无数次出现在我午夜梦里的孩子的脸。
都是绝望,都是绝望。
那一瞬间,我突然间失控。
我说:“葛彦,葛彦,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哽咽渐渐化作呜咽,一声一声渐渐失控。
有人说,时间是疗伤最好得良药。
可是,我整整用了两年的时间疗伤,为什么伤不痊愈,反而溃烂成浓,一碰就痛。
原来啊,有些伤害,要等来世遗忘。
原来啊,时间能疗伤都是假话。
黄昏里,两个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像两个受伤的兽,彼此安慰,抵抗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