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枕着这份幻觉入眠。
幻觉里有欧东辰,我倍感安稳。
梦里,我竟然也在睡觉。
睡得很深很沉。
不愿醒来。
只是,后来,我越睡越冷,越睡越凉,幻觉不见,我一阵恐慌。
你看,原来残忍的现实在梦里都会见缝插针,让你不得安生。
我的手无意识的乱动,企图寻找那份代替的温柔。
一只手,宽大而温暖抓住我乱动的手。
我便不在动了,深深陷入这份柔软里,心渐渐安稳。
我想,欧东辰,我多希望是你,我多希望这份。温暖真的是你。
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你是高兴呢?
或者不情愿呢。
可是啊,我多想将小东西带到这个世界里。
病房很白,惨白的白,我的脸也同样很白,苍白几近透明,两道紧凝在一起的眉毛深深地皱在一起,像两道明媚的忧伤沉淀在眉心。
我不知,将在不久,有凌厉的误会如剑将我眉心的悲伤放大,巨大成魔。
心,会碎成一个大窟窿,空洞洞的。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外面依然淅淅沥沥下着雨,一片幽冷。
房间里空无一人。
连余嫚嫚也没有在病房。
我有些恍惚,冷风突然倒卷,呼呼冰冷,我骤然想起晕倒那一刻苏娅菲脸上毫无血色的白,她腿上狰狞鲜红的血,还有她痛苦卷缩的身体。
她的孩子!她那么在乎的孩子。
我慌忙的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去看看娅菲,看看她那么在乎的孩子,她与葛彦唯一的孩子。
我刚跳下床,小腹再一次传来了丝丝的疼,我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考虑太多,跑出了病房。
苏娅菲却不知了去向,空荡荡的病房,空荡荡的病床。
我的心跌入了谷底。
医生焦急万分。
我低低的,小心翼翼的问:“她……的孩子呢?”
医生叹了口气,眼里有些同情:“孩子没保住。因为孩子流产诱发了大出血,伤害了子宫,她现在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脚下一软,果然还是再一次被伤害了。
再一次。
我曾信誓旦旦的想要保全她的这一次幸福的,怎么会这样的?
她的孩子没了?
她被剥夺了做妈妈,的机会?
她去了哪里?
心骤然如刀割,我捂着胸口,命运啊,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怎么能?
人言可畏的世界啊,苏娅菲会不会行支单影的被媒体拍到?
我越想越慌,苏娅菲她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不行,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我转身,往出口跑,又突然想起,娅菲她以为我怀的是葛彦的孩子,她现在是恨透了我吧?
我们的误会已经够深,不能在让误会将我们那点残留的友谊侵蚀。
现在,只有葛彦能够救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
对,葛彦!
我拖着还略显疲惫的身体刚到电梯口,便碰到了婉九。
我愣住,婉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见我,便唤我:“太太。”
我说:“你怎么来了?”
她说:“是欧总……”
说起欧东辰我便感觉心烦意乱,不由挥手打断她,说:“行了,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不行,太太,你身体恐怕……”
“没事的……”我推开她。
“太太……欧总昨晚……”
没等婉九说完,我便快步进了电梯。
当时,我没有听全婉九这句话,只是一心想要去找葛彦。
唯一能够给她安慰的只有葛彦,只有葛彦。
淅淅沥沥的雨最终滂沱,哗啦啦的将整个城市泼凉。
小腹丝丝疼痛让我在雨里微微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迟疑了一下,仿佛我这一次将会是一场万劫不复的奔赴。
心里空落落的,像将要失去什么似的。
我吸了一口气,忽略了心里突然间的不安。
我打了一辆的士,再一次前往葛彦家的别墅。
那时,我没有看到我们的车后,有一辆豪车沉默如兽的跟在我的身后。
车里,是沉默如海的男人。
一路上,车流如梭。
一张张陌生的脸从我眼前闪过,我没能在人群里看到苏娅菲的身影,却在购物广场上宽大的电视屏幕里看到了苏娅菲疯魔的样子。
她孤零零的卷缩在墙角,秀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惨白尖瘦的脸茫然失措,痛苦不堪。
我惊痛,是昨天苏娅菲在医院被逼问的场景。
冰冷的雨拍打在巨大的屏幕上,像苏娅菲绝望的泪。
她怀孕的事终究被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了。
宽大的屏幕上写着‘当红花旦苏娅菲未婚先孕,孩子父亲身份不明’。
多么残忍的胡编乱造,几乎是带着霹雳之势的凌厉将苏娅菲的尊严撕碎。
甚至连萧颜也被牵扯到了其间,他被记者围住,不停的问着他是否与苏娅菲怀孕的事有关,他全程黑着脸,眼神冷的几乎快杀人。
我一边痛恨着这报道,一边又疑惑,为什么满城报道里只有苏娅菲怀孕的事,却没有我怀孕的报道,或者说怎么没有楚家少爷与白家小姐婚前和其他女人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报道。
要知道,这消息绝对比当红花旦怀孕的事更具爆破性,甚至会引出两大家族的恩恩怨怨。
到底,怎么回事。
我亲自在镜头下承认怀了楚家少爷的孩子,到这一刻,在媒体报道里没有只字片语。
似乎一切都被某种势力压制着,沉甸甸的未知让我压抑。
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葛彦,哪怕不惜一切。
我以为,只要能够见到葛彦,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葛彦是她的天她的地,足以抚平她的伤。
我以为。
然后,我并没有见到葛彦。
佣人说,他早就出了门。
我知道,或许是葛彦不愿见我。
我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在他家别墅外孤零零的等,纵然撑了伞,也依然有细碎的飘风雨将我的脚打湿。
渐渐的,有些冷。
我抱了抱手臂,突然感觉背后似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我,我回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然后,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手指冻的麻木,已经不能好好撑伞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
我一喜,以为葛彦终究是有些不忍的,谁知出来的人不是他,是两个女佣要出门。
她们见我,惊讶的说:“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虚弱的笑笑:“请问楚少爷在家吗?“
“我都告诉你了啊,少爷不在,他与白小姐去了白家,今天可能不会回来!”说话的女人用怜悯的目光打量我一番,低声对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说:“现在的女孩子啊,一个个啊都想嫁入豪门,却不知豪门深似海,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还是门当户对才好,你看那当红的女星苏娅菲,削尖了脑袋都想嫁入豪门,曾在少爷身边出没,没想到这突然怀了孕,男人却不知是谁,如今闹得自杀,真是造孽。”
“你说什么?”我的脸色骤然煞白,低哑的问。
那女人回头:“刚才新闻报道的,苏娅菲闹自杀,在省医院,现在还僵持着呢!”
娅菲自杀。
不!
这不是真的,不是!
我的心如凌迟,哭腔几乎冲破我的理智,不顾一切拔腿就跑。
可是,整条路上,我感觉却像踩在棉絮上,软弱无力,怎么用尽力气跑也跑不到终点般。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省医院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喊娅菲的名字的,我只知道,宽大的医院广场,站满了人。
苏娅菲在住院部七楼楼顶,寒风呼啸,将她单薄的病服吹的翻飞,像一只绝望的蝶。
我吓得几乎脚软。
那么那么多人看着她疯狂的忧伤,看着她卑微怒号的爱。
似乎所有媒体的报道所以记者的发言,我都听不到,我只能听到苏娅菲撕心裂肺痛恨淋漓的呼号。
她说:“葛彦,我爱你啊葛彦,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她说:“葛彦,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与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掩盖你妈妈罪行,掩盖你的愧疚,掩盖你的爱。”
“可是,我不想要一个没有心的爱情,我爱你,爱你的全部,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心,那年圣诞夜我为了你能多看我一眼,我将自己打扮的像一个公主,可是,那一夜,我失去了我自己,我失去了我自己,我真的没脸真的没脸在爱你……”
“可是……葛彦……我后来怀了你的孩子啊……”
苏娅菲嘶吼着。
我看着她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能大声的喊:“娅菲,别做傻事啊,你下来好不好?你下来好不好?葛彦,葛彦在等你,你下来,我求求你了啊娅菲。”
我越喊越惊慌,到最后嗓子里是不可遏制的颤抖。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
“葛彦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是哪一个隐形富豪?苏娅菲不是只爱豪门吗?”
“不会吧,大概是初恋,唉,初恋总是让人难忘的。”
“啊!”
这时,苏娅菲朝前走了一步,很激动的模样。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