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尔瘪瘪嘴,巴掌大的小脸皱了起来,委屈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却不敢说是因为昨天晚上男朋友没给自己打电话,部门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和林森是真的在一起还是假的在一起,不过从来没有见过有车来接她,差不多的心里都以为她没有男朋友,网上的传言也没怎么当真,方尔也不想去解释。
“到底怎么了?”看见小姑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张建林笑得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讪讪道:“昨晚我也没对你做什么,你这么哭着回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方尔吸了吸鼻子,又把手机放回了挎包里面,声音冷淡了许多:“没什么,我该去上班了。”
“……今天周六。”
方尔脚步一顿,默默的点了点头:“昨天晚上麻烦你了,我先回家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森昨晚没有给她电话这回事,他是不是生气了,现在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认错?可是方尔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著名的侦探家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答案。是的,昨天晚上林森没回家。方尔自认为自己不聪明,但是女人都不会太笨的。
她有些不在状态的离开张建林的家,连他最后说的几句话都没听进去。
回到林森公寓所在的小区时,方尔掏出手机给林森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可他的电话像是永远都没人接听似的。
不知道自己究竟拨打了多少个电话,方尔总算是放弃了,给Van打电话。第一次在通话中,可方尔却没有停顿而是继续拨打,一直到那边的通话结束接听了她的。
“林森现在很忙吗?”电话一接通,方尔便直愣愣的问道,不带一点转圜的余地。
七月初的天气晴空万里,远处飘着一两朵白云,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显得洁白无瑕。可方尔的脸上却愁云密布,阴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van那边吵吵嚷嚷的,他还在和别人说些什么,说完转头问方尔:“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方尔却没了再说出那句带着些反叛意味的话,她垂着头走出电梯:“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昨晚林森都有哪些活动。”
那边的Van瞬间大彻大悟:“昨天拍摄地点临时改了,我们现在在外省,回来不了所以睡得酒店,林森昨晚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害怕打扰你睡觉就没有打,今天一早起来就要赶通告……”
他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具体就是解释林森为什么没有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可他越说,方尔心里就越是凉,再忙,总会有打一个电话的时间吧。可她没有说,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笑容:“嗯,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再见。”
电话挂断,方尔回家,找出来一套睡衣洗了澡,就躺在床上发呆,心里麻麻的,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滋味。
她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皱着眉,抓过手机按下接听,却不说话。
“尔尔,生气了?”林森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柔哄着方尔,却掩盖不住声音里面的疲惫。
方尔确实是生气了,而且气的不轻,可是在听着林森带着疲倦的声音那一刻,什么气都消了,她鼓着腮帮子,哼哧的呼了几口气,还是憋着嗓子什么都不说。
“尔尔?”
“……”
“我的小宝贝儿?”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方尔控制不住的咧嘴轻笑,又想要绷着脸,“昨晚不会来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尔心虚了一下。
“嗯,”电话那边的林森像是打了一个哈欠,“昨晚太晚了,早一点的时候我不知道回不去,以后我就是飞到天涯海角都给你电话,不不不,天涯海角我都飞回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要是回不来怎么办?”方尔板着脸威胁的说道。
林森抿了抿唇,无奈的笑出声来:“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我怎样?”
“那我得给你买一个搓衣板,或者是键盘,这样吧,你比较喜欢键盘还是搓衣板?”方尔的声音带着点小俏皮,在林森面前的时候那点小可爱的模样全部都显露出来了。
可林森却久久都没有回应,久到方尔都要以为他现在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用那种温柔的能化出水的嗓音说道:“尔尔,我开始想你了。”
方尔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林森这句话化成了水,她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哼,还算你有点良心,可是我也有些想你呢。”
“嗯,那就这样吧,我待会儿有时间再联系你。”
方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淡了,她点了点头,意识到林森看不见,又说道:“好吧。”林森一般说等会儿有时间一般都不会有时间的。
许是她情绪跌涨的弧度太大,连没有站在她面前的林森也听了出来,“好了好了,听话,等这段时间忙完就好了。”
“真的就好了吗?”方尔声音平静的问道,“这句话我听你说过好多次了。”可从林森一开始说的一个月之期已经过去了,可是他还是很忙,并且有超越前面的趋势,她觉得有些慌,没着没落的那种心慌,她不想成为林森前路上的阻碍,可也不想为此牺牲两人之间的感情。
林森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现在就这样吧。”
电话两端一时空前的沉默,方尔听见那边有人叫林森的名字,良久,她说道:“我觉得我快要跟不上你的脚步了。”或者说她从没有跟上过,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不那么明显,她想叫他等等她,可是她说不出口。
那边实在是催的急了,林森匆忙了哄了她两句:“哪有什么跟不上跟得上的,我这边还有事,晚点给你回电话,乖,么么。”
方尔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把手机丢在一边,又重新躺在了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着一些以前都不会深想的问题。才认识的时候,方尔只是以为他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路人甲,后来相亲也没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大。
可是现在,她觉得两人之间开始隔着一大段距离。或许是从小的生活习惯,所见所闻奠定的基础。明星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明星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明星从来都是只能远观的。
一段感情最重要的是平等,古代所说的门当户对是真理,两个人生观价值观不对等的人到最后走不到一起,方尔觉得自己大概和林森走不下去了,她并不是矫情的觉得自己和林森之间的爱不对等,只是她很多时候会觉得,林森不需要自己的这一份爱,她不愿意做缚住他的那一条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害怕挡住了她前进的路,她更害怕,她绑不住。
方尔觉得林森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而她是挂在剑柄上的剑穗,宝剑锋从磨砺出,而剑穗,坏了总是会换的。
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仅仅是靠着这一只手机,方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机坏了,她和林森是不是就直接顺其自然的再也不联系了。想着想着方尔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她住在林森的家里,再怎么都不会见不到面的,可是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患得患失。
周末两天,林森都没有回家,倒是会提前打个电话和方尔通知一下,不过每次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以前林森回家的时候,方尔每晚都能睡着,可周末两个晚上,她都整夜整夜的失眠,方尔以前从来不失眠的。
周一上班的时候,她恢复了一些元气,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以前听别人说工作日是最让人心焦的,方尔却觉得有些开心,至少这样自己的生活重心不会围绕着林森,不会想着两人之间那些乱七八糟扯不清的事,那样她的身体会疲惫一些,心却会轻松一点。
“方尔。”一个声音在耳边叫了几次,方尔才回神,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张建林。
方尔扯出来一个礼貌的微笑:“有什么事吗?”那天早上的画面还记忆犹新,方尔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张建林,总有一种出轨的感觉,可是对方态度坦荡,她如果躲躲闪闪倒还显得小家子气了。
“没什么,”张建林一时间有些语塞,他把手里的文档递给方尔,“就是这个你要不要看一下。”
方尔接了过来,也没有问是什么,直接报以微笑,以此结束这一段对话,她也不想这么冷淡的对部门的同事,可是她现在心里有些乱,不想绕着弯子说话。方尔说话的态度很直接,张建林也不好再站在这里和方尔搭讪,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她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在桌子上,就被文艺使劲眨的眼神给吓到了,她明知故问道:“你眼睛抽筋了?”
文艺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才抽筋了,”说着她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朝着刚刚离开的张建林那个方向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你听不见吗?”方尔怪异的瞄了她一眼,文艺的办公桌就在她对面,两人之间就隔着两台电脑喝一道竖起来的透明的塑料桌板,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彼此,用文艺的话来说,她基本上能看清方尔鼻尖上的黑头,可方尔一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黑头这种东西。
“你别装傻,”文艺及不满方尔这种敷衍的态度,抬眼就瞪了方尔一下,“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装傻?”
方尔还是一脸无辜小白兔的模样看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火星语,我听不懂”的表情。
对此,文艺直接丢了一支铅笔过来正中红心砸在方尔的额头上,不痛不痒,方尔皱眉把铅笔放进了自己的笔筒里。
文艺又翻了一个白眼,“你说说你笔筒里面的笔哪一只不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但是我为此买了一个笔筒好吗?再说我也没让你扔。”方尔耸肩。
“啧啧啧,我不和你个小垃圾争这些,你就说说那天晚上你和张哥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中一瞬间又弥漫着种种的暧昧的味道,文艺使劲冲着方尔使小眼神儿,一副非要掏出来些什么不可的意思。
这一次轮到方尔翻白眼了,“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那晚上你干嘛去了?就把醉醺醺的我丢在了大马路上,你有没有良心啊?那天你是不是灌了我五杯酒?你抱着什么心态灌得你给我说清楚?”小奶猫偶尔也有牙尖嘴利的时候。
文艺也觉得有些抱歉,小声为自己辩驳道:“那天不是特殊情况吗?再说我自己也喝了不少,你那么重……呸,我力气也不大扛不了你呀。”
“再见,不联系。”
即使方尔在道德人品上扳回一城,可文艺不是一般的会磨人,一直到中午吃饭,她都紧抓着这件事不放,跟在方尔的身后一个劲儿的问。
“诶诶诶,你说说呗,我不会给别人说的,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方尔快步往前走,耳边始终萦绕着文艺的穿耳魔音,十分钟后,方尔在文艺叽叽喳喳争吵下总算是耐不住了:“都给你说过什么都没有了,你还问。”
“可我不信呐,天干物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啧啧,不发生点什么我都觉得说不过去。”她双手合十,头微微仰着,作出一副少女心爆棚状。
对于这种一厢情愿想象力超群脑洞比黑洞大的人,方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偏生文艺还非逼着她承认莫须有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身边的人当做空气,这都是人生的考验呐考验呐。况且,这该不是大家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吧?这么一想,方尔就觉得刚刚办公室里面的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都别有韵味,像是藏着掖着些什么。
文艺又戳她:“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文艺笑得狡猾,眼神突然扫到什么,笑得更加暧昧了,“还说没什么,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啧啧,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说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方尔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文艺都听不进去,并且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和张建林之间一定有些什么,对此方尔只有摊手,方尔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干脆不要多费唇舌了,她和文艺现在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中午员工餐厅人很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吃饭,方尔和文艺一前一后的去打饭,找位置的时候路过一个餐桌正好听见自己的名字,方尔下意识的瞟过去一眼,是他们设计部里面的一个女人,方尔记得她叫什么于雯雯,二十五六的年纪,平时打扮的比较性感,却顶着一头近似爆炸头的泡面头,此时正眉飞色舞的说着方尔的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正主正看着自己。
“你们还真以为林森会和那种女人在一起?”于雯雯眉毛高高一挑,一副不屑的样子,“那种女人我见的多了,一个个骚的跟狐狸精似的,最后能有啥好结果,女人最靠不住的就是那张脸,人老珠黄看她还靠什么吃饭。”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女人估计是被林森睡过,所以被空降进来的,不过空降进来做了一个打杂了,能有什么出息?说不定床上功夫太差被嫌弃了。”于雯雯砸吧砸吧嘴,一副里面有天大奥妙的样子。
方尔从来都不知道一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女人能从嘴里说出来这样粗俗鄙夷的话,她直皱眉却按捺住心里的那一口气没有走开,文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推了推她,方尔还没有回过头,就听见她打着嗓门说:“也不知道那些个老女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爱作,一天到晚编排人家小姑娘,呵,不就是嫉妒人年轻漂亮吗?”
她声音完全波及到了那几个正在八卦的人那里,于雯雯还没有注意到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正一门心思给人民群众普及知识。可一边听的妹子注意到了,拿眼神瞟她。于是于雯雯也看了过来,正好瞅见方尔和文艺杵在那里,一张脸一时间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碍着自己的面子也不肯服软。
“说什么呢?”她嗓门大了些,对着文艺说道,可是听着却没什么底气。
文艺轻笑:“啧啧,这年头是不是人老了就都不要脸了?”
“你说谁不要脸!”于雯雯急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就站了起来。两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方尔觉得臊的慌,拉着文艺的手打算走,可文艺也是个不服输的个性,两人这还就对上了。
文艺甩开方尔的手,“我怎么能看着别人胡说八道呢?”然后又看着站在斜对面的于雯雯,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谁不要脸谁心里知道,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对号入坐啊,也没人给你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方尔只觉得脑袋里轰轰的响,觉得她们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互相丢炸弹,炸弹一般都是能殃及池鱼了,而她恰好是那个池鱼。宝宝心里苦啊,她明明就是正常的走路,怎么这样也能被拉入一场女人之间的争斗中。
文艺和于雯雯之间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极端。只见于雯雯双手叉腰,冷哼一声:“呵,装什么装,那天是谁和男同事夜不归宿谁知道?做了****还想立牌坊!”
文艺的个性和她的名字完全是南辕北辙,要不是手里还端着餐盘,差点就直接撸着袖子上去干架了。她气呼呼的看着那人,嘴里能喷出火来,声音却不紧不慢的:“啧啧,有些人估计是想跟着男同事回家也没有人愿意吧?”
两个人的战争还在继续,方尔却觉得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脸上来,对于那些侮辱性的词语她可以选择性的过滤,可是这么多人的视线她该怎么过滤?方尔拉了拉文艺的袖子,刚想劝劝她,端着餐盘那只手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接着手上一轻,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张建林整齐的像是草坪的板寸,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