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给方尔说工作上的烦恼，就算方尔是他的助理。“那好吧，”方尔把头靠在林森的肩膀上，“那我们今天吃杏鲍菇煮的汤吧。”她的视线落在不断跳转的红色数字上面，在数字变换到10的时候她迅速的松开手，然后开门。
进门，林森后脚勾上门，把方尔拉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融入骨血。
方尔觉得有些疼，却没有出声，默默皱眉，任由林森抱着自己。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吧，这么多的工作，没日没夜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脑袋里跳出来结束这个词的时候方尔一惊，又压了回去。现在林森势头正好，她应该往好的方面期待。
“尔尔。”
“嗯。”
“尔尔。”
“嗯。”
林森把方尔翻身面对自己，用额头抵住她的，眼睛微微闭上：“就是想叫叫你。”
转身的时候方尔问道一股有些刺鼻的烟味，她微微皱眉，却没有问出口。“你去休息会吧，我做好饭了叫你。”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如果觉得不开心或者心里烦躁的时候，可以和我说说话。”不要抽烟。到最后那几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方尔微微低头。
“嗯。”林森揉了揉方尔的头顶，转身进了书房。
等方尔把饭菜做好，林森还坐在电脑桌前，脸上有些难以言说的肃穆。方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喊道：“林森？吃饭了。”
林森点头，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旧坐在电脑桌前，匹自出神。
“林森？先吃饭吧，待会儿就凉了……”
“你自己先吃！”
“……”方尔看着那个青筋暴露的男人，脑子一震，一瞬间有些语塞。
林森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待会儿就来，你自己先吃吧。”
方尔点点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回餐桌旁，心里乱乱的，林森他，怎么了？
过了几分钟，方尔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纳入一个怀抱里。她心里一惊，鼻尖萦绕的事熟悉的味道，她有些忐忑的把手放在环在腰间的那只手上，柔声道：‘吃饭吧。’
“对不起。”
方尔笑：“没事，你最近压力大，我理解的，快点吃饭吧，今天有我最爱的鸡翅哦，又到了你上扬绝技的时候啦！”方尔故作兴奋，可笑意总是不到达眼底。
就在方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林森突然松开她，冷不丁的问道：“尔尔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方尔想也没想，说道。
……
林森将手里的文件甩在桌子上，吸了一口烟：“你看看。”
Van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文件封面，几个黑体大字映入眼帘，“限时协议”，他掂了一下分量：“你有什么直接给我说就是了，还需要这么正式？”他随手翻了一下。
林森看着他勾了下嘴角，两指尖夹着的那只烟缭绕的烟雾。他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喷出来：“能公事公办的，最好不要夹杂的人情。”他不是不信任Van，也知道Van所考虑的基本都是为了他，可是他不得不考虑多一点，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不希望再发生像是上次那样的事，他希望自己能多一点时间陪陪方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Van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进裤兜里的手又拿了出来，手指下意识的卷曲，皱眉：“你现在节约出来的不是时间，而是你自己的前途，你考虑好了吗？我知道这段时间很累，大家都很累，可是林森，你还记得自己要的是什么吗？”林森的红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不希望他就这样陨落，也不希望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苗子之后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任何一个经纪人都想要自己的艺人能够大红大紫，这不仅仅是经济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种成就感。
林森把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拿出一盒烟丢了过去，又顺着桌面扔过去一个打火机：“实在忍不住就不要忍了，几十年的习惯也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Van扫了一眼，没有接。像是从灵魂深处叹了一口气，他说：“是真的戒了，你嫂子怀孕了。”
其实他们两人很像，比如说固执，一件事认定了就不会放手。他们都会因为自己在意的东西而去放弃另外东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有时候有很极端的不同，因为Van选择的事熊掌，而林森选择的是鱼，一条叫做方尔的鱼。
“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想逼你，但是也不想你后悔。”林森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目标，而现在林森告诉他，他要放手了。一个没有目标的人，不可能幸福的，他们那种庸碌的满足，和知足常乐的说法，不过是一种麻木。林森，不是这样的林森。
林森猛吸了几口烟，在烟灰缸把烟头掐灭。
“嗯。”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他是分辨不出来价值的，就像是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每一根都很重要且没有办法比较重要程度，他能做的，只是抓住自己现在能抓住的。
Van把文件甩了回去，“这个就不用了，以后办事，你按照这上面的条件来就好了。”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森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视线落在这份文件上面，昨天晚上他做好这份协议的时候，并没有刚刚在Van面前表明立场的时候这么坚定，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吼了方尔。正是因为有些事情记得太清楚了，所有有些东西都无法用简单的重要和不重要去衡量。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能用重要来衡量，可有些人和重要不重要无关，她是不可或缺的，她就像是生长在了你的肉体上，成为了一部分，可是再怎么不可或缺，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往后一仰身子，靠在椅背上，用手掌盖在脸上，遮住满面的疲惫。
怎么觉得，亮的地方看起来这么冷呢？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粘着糖霜的巧克力慕斯摆在橱柜不高不矮的位置上，让人刚刚好能够够得着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光鲜亮丽的外表让人不自觉的想到它甜腻的口感和香软顺滑，路过的小朋友扒在橱柜边看了一眼，拉着妈妈的手不让走。
目睹这一切的方尔不自觉的笑出声来，眼前涌出自己的那时候的回忆。小孩子大概都喜欢这么甜腻的口味和能醉倒人的蛋糕奶香味，她小的时候总是会拉着妈妈从城南坐车到城北就只为买一块现在觉得甜到发腻的奶油蛋糕。
“你在笑什么？”林森刷完卡，恰好看见方尔脸上的笑容出声问道。
方尔微微掩嘴，刚想要说没什么，脑子里却电光火石的闪过什么，她眼神一亮，恰好是绿灯，拉着林森，穿过人潮涌动的斑马线，然后在对面那家蛋糕店停下，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那块刚刚摆出来的巧克力慕斯，摇林森的袖子。
“你……要吃这个？”林森试探着说出口。
方尔点头，脸上漾开一抹笑。
“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以前和方尔在一起的时候，他按照小姑娘的粘人的性子，以为她会喜欢甜食，可事实上并不是，除了糖和抹茶味的蛋糕她会简单吃一点，基本都不怎么吃蛋糕这种甜得发腻的零食。
方尔不依：“我就想吃，你给我买，我就要吃就要吃。”
小姑娘撒起娇来饶是林森也招架不住，他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买，待会儿你吃不完可不要塞给我。”
“为啥不能？”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抱着林森的手臂。
林森走进蛋糕店里，让店员把蛋糕包起来，一边回头对方尔说道：“自己选的蛋糕，跪着也要吃完。”
“……我不~你要陪我一起吃！”方尔抱着林森的手臂耍赖，大有他不答应就直接走人的意思。
林森把蛋糕在柜台上放下，回头静静的注视着方尔：“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方尔左一下右一下晃荡着脑袋，可爱的让人想揉揉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林森确实是这么做了，他笑着揉了揉方尔的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滚！”小奶猫瞬间炸毛，可炸毛的方式也仅仅是停止了晃动，用眼神愤怒的看着林森，磨着牙，一副随时会扑上去咬一口的模样。
林森又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揉揉方尔的头，把蛋糕塞进她的怀里，勾着她的腰出了店门。那几个店员眼神滋滋的像是恨不得把他脸上的口罩用视线撕下来似的，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秒钟，那几个店员就要扑上来问他是不是林森了。
两人今天能有这么悠闲的日子，完全是因为到了录制第三期节目的时候了，今天上午的时间档期都空出来了。
在林森减少档期之后，虽然看起来时间多出来很多，但是紧接着又是各种各样的饭局，事情像是完全都挤在了一堆，他忙起来的时候甚至时间只有多的没有少的。但是好在方尔还是像之前那样，毫无抱怨，只是很少见到这么灿烂的笑容。
林森虽然和****那样的那人不一样，但终究是个粗神经的男人，很多时候顾忌了那一方就顾忌不了这一方。
某天露露给方尔打电话，问及她现在的感情生活。方尔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告诉露露自己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既视感。
“身体被掏空？林森现在忙成这样你们都没有落下生活情趣？嗯，不错不错，这样的男人还是得好好留着。”
“……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口味不那么重的？有时候我真心觉得去污粉都洗不干净你清冽到骨子里面的污。”
“女侠谬赞了，这污也分很多种，可小污不及大污，我这种级别的垃圾不能和您这种等级的妄自相提并论，您的污醇厚又动人，让人……”
方尔总算是憋不住了：“滚蛋……”这丫脑子没问题吧？怎么好端端的就傻了呢？
“好了说正事，你咋了？”
方尔吸了吸鼻子：“也没啥，就是心里吧觉得有些难过，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助理这个位置？我现在每天跟在林森的队伍里感觉自己傻愣愣的，啥用都没有，有时候吧被叫去做个什么事帮忙什么的，还笨手笨脚的，可我不是这样的啊，露露，我现在心里，没着没落的。”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可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矫情就矫情吧。
“啧啧。”
方尔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露露发出这个语气词的时候的表情。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请你滚，谢谢。”
“哎方尔，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是在打五千万粉丝的脸吗？别人做梦都想见的人就被你这么嫌弃，你觉得你对得起广大粉丝吗？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露露说的义愤填膺，好像一个不满就会直接从电话那端扑过来掐她的脖子。
方尔抬头看着天花板，脑袋放空。
良久长长的拖出来一个音：“没有呀。我哪里嫌弃林森了？”她又回想了一次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你是从哪里GET到我嫌弃林森这个点的？”她对林森是爱恨交织的好吧。
“不想当助理就是嫌弃。”露露毫不犹豫的说道。
方尔：“……我们聊聊，这都是哪个星球的逻辑啊我的姐。”
露露决定不挣扎着给方尔灌输爱豆至上的洗脑观念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丫不就是仗着人林森喜欢她吗？瞧給丫嘚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哼。
可方尔还没有作死结束。她扒着电话又哼哼歪歪了几声：“露露，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我心里乱糟糟的，想辞职又怕林森多想，不辞职我自己心里又想不明白，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好烦躁。(╯‵□′)╯︵┻━┻”
“我觉得像你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方尔竖着耳朵贴紧电话。
露露酝酿了一下口气，气势恢宏的冲着电话吼道：“百合大法好啊！”
“……”
“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男人都是理性的，不管是林森还是****，你想想要是你是一个女艺人，这么喜欢林森，你会因为工作抛弃林森吗？你会因为工作冷落林森吗？说到底都是天性的问题，女人天生就是感性的，就是重感情的，所以方尔我们在一起吧！”
“丑拒。”
“……”
……
第三期的拍摄地点是在海边，距离A市很远很远，几乎饶了大半个中国。在坐了接近三个小时的飞机之后，一行人才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因为时间已经是到了晚上，录制节目的时间定在明天。带队的人分配了酒店房间，又交代了一些事项就离开了。
方尔从小就很向往大海，可长到这么大，却从来没有去过海边，所以她在听到着次旅行的目的之后，高兴的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对她来说，去海边是很幸福的事，更幸福的事就是和林森一起去海边。
从下飞机的时候开始，方尔最后那一根神经就被完全激活兴奋了，好似在机场呼吸到的空气都是咸咸的带着海水的味道，连天空都莫名的蓝了几分。
住的酒店是海景房，沿途一路坐的轿车到海边，在同一片蓝天下看到完全不同的生活景象，方尔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嘴角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方尔缩了缩脖子。
都说住在有大海的城市里的人都很有情怀，情怀不情怀的方尔没有感觉到，她只感觉到了昼夜的温差。太阳下山后，还穿着衬衫短裤的她差点没被冻成狗。但是本着对大海的热爱，她还是作死的想去海边转一圈。
方尔瞅了瞅走在一圈人中间的林森，犹豫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要是叫住他的话肯定会被人注意到的，可如果不喊的话，她也不想把最幸福的一件事降级为一般幸福。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等她蹦跶了一会儿，在把林森叫出来就是了，到时候其他的工作人员肯定都进房间了，好就这样！
打定主意之后，方尔和身边的小羽说了一声，便悄悄咪咪的离队了，一个人投入波澜壮阔的夜景中。
天还没有全黑，海的那一边隐隐约约传来些光亮，将天和水完全隔开，却又有一种水天一色的朦胧感。方尔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那一边，在细软的沙子上坐了下来，感受着一阵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抚着自己，扬起黑长的发丝。
好舒服啊，感觉什么烦恼都被抛之脑后，只有眼前这片刻的美景和放松到极致的心境。方尔成一个大字在原地躺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角弯弯。
肖俊宇选择的这个地方还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旅游业并不发达，但是海边还是有很多海鲜小吃和以海鲜为主的大排档，这时候刚刚天黑，家家都开始准备起生意，张灯结彩的像是过节一样，也成为这海边的一抹亮色。
方尔闭着眼睛，感受到海浪拍打着自己的脚心，懒洋洋的不想起来。这时候要是有太阳就好了，懒懒的晒着太阳吹着海风，唔，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她正在发呆，脑子里想这些有的没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这么晚躺在这里你是在找抢劫犯吗？”林森的声音沙沙的，今天上飞机的时候他咽喉有些发炎。
方尔有些惊讶的睁开眼，就看见身边的林森，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和他并肩。他半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身后，眼神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侧脸的轮廓弧线优美，让人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你怎么来了？”方尔有些惊讶，她都还没有打电话，林森怎么就来了。
林森别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我不来看着你，难道要让你被抢劫？”
“这里治安挺好的呀。”方尔回头环视了一周，不远处摆摊的地方闹哄哄的，其他的地方都还算是安静，海边还坐着几对情侣，肩靠着肩头挨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林森不接这话，直接脱掉外套搭在方尔的肩膀上，手下意识的在裤兜里掏了一下，又拿出来，侧头看了方尔一眼。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