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看过来,眼神在方尔身上转了一圈,方尔莫名的觉得他的眼神是在说:“这丫的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方尔坐了下来,脸上一副淡然,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以前大姨妈来的时候她都会早睡,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无眠啊。方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侧漏!就怕在飞机上当着这么多人侧漏!她坐了一会儿,又上了一次厕所。
她一出来,就感受到了林森的眼神。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尴尬的笑了笑。
“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今天怎么上这么多次厕所?”
方尔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了Van炽热的眼神扫过来,里面带着满满的警告意味。她笑了笑:“没有,我今天有点拉肚子。”虽然承认自己大姨妈来了不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但是要方尔当着Van的火眼金睛说自己姨妈来了,她害怕Van以为自己又是在搞事情。她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飞机准点起飞。方尔中途有来来回回的上了几次厕所,全程都被林森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弄得方尔都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因为是深夜,Van睡了一会儿,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经济舱,方尔每次起身动作都很轻,却还是会惊醒林森。
好在也就三个小时,飞机准点到达。
一下飞机,林森就拉着方尔的手臂,一脸的郑重其事:“上医院看看。”
方尔吓了一跳:“不用不用。”女生是全世界最神奇的动物,能够流血七天还不死,要她因为生理期正常的生理痛上医院?方尔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方尔瞄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冷峻的Van,觉得自己又要被当成拖油瓶了。
在方尔的再三坚持下,她总算是没有因为每个月的生理痛而大动干戈的去一次医院。
其实以前以为这件事方尔也没少去医院,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她姨妈来了,痛经发作的特别厉害,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最后是两个男同学架着她去的医院,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都控制不住的蜷缩着身子。医生开了一些中药调理了半年,后来生理痛没有那么严重,但也会像是今天这样,姨妈也不准时经常推迟几天才来,她记得那个时候医生说:“以后结婚了就好了。”
方尔那个时候没多想,毕竟还是祖国根正苗红的小花朵的阶段,根本不会深想,再后来长大了些,医生那意思应该是说有了性生活就好了吧?
到了酒店门口,方尔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是说直接去绀青吗?”她侧头问走在一边的工作人员。
“刚刚吩咐下来的,我也不太清楚。”
方尔仰着脖子看了一眼走在人群中的林森,只能看见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上面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坐在一边的Van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
可能是觉得有些累吧,方尔在心里猜到。她可不敢自作多情的把这件事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
到了酒店登记入住,又上了电梯,为了方便,大家是订的同一层的房间。
方尔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看着那人的后脚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方尔一个踉跄差点撞人身上。
她一脸茫然的往上面拉了拉帽子,傻不愣登的问道:“怎么了?”一大路人十几个人停在那里,方尔抬头就看见了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心脏冷不丁的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在Van的疏散下,大部分人都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空旷的过道上就只剩下方尔和林森了。
酒店走廊里是暖黄色灯,懒懒的从林森头上打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暖的几分。连带着嘴角的笑意都让觉得亲近,灯光制造了一些阴影的效果,方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就那么好看呢?现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方尔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双肩,搓了搓。
“怎……怎么了?”方尔又重复了一次,想着以前上礼仪课的时候老师教过的一种错开别人眼神的方法,她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林森的额头上,然后是下巴上、鼻子上最后又直视着他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在笑。
“没什么,你肚子还疼吗?”林森走进方尔,皱了皱眉,顺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方尔下意识躲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房间门,笑了笑:“没关系的,马上就到房间了。”
林森也没坚持,将外套重新套回了身上。
“那我先进房间了。”方尔朝着林森微微俯身,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门‘嘭’的一声关上,她的心才慢慢恢复了原来跳动的频率。
她丢掉身上的包,呈大字型把自己丢在了床上,闭上了有些酸痛的双眼,可怎么都睡不着,眼前晃来晃去都是林森那一张温柔的过分的脸。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笑得那么温柔呢?
第二天一早醒来,是被一阵高过一阵的敲门声吵醒的。
方尔努力撑开仿佛粘在一起的双眼,哼哼了几声应门,她抓起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唔……已经八点半了,昨天晚上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因为时间比较紧,大家的行李都还集中在一起,房间里的东西基本都是自己昨天穿戴在身上的。方尔穿戴好,刷牙洗脸完就钻出了房门,脸上还是一副懒懒的没睡醒的模样。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方尔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准备给林森打电话,想了想又滑动了一下,在Van的名字那里停住,拨通。
“喂,Van哥,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二楼餐厅,你下来吃早饭吧。”Van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情绪,方尔不敢多问,道了声谢便挂断了电话。
二楼餐厅人不是很多,一眼望过去都是比较脸熟的,只有那么几个看起来比较陌生,方尔又四处看了一眼,总算在角落找到了林森,他还是戴着昨天那顶黑色鸭舌帽,低着头在喝粥。
早餐是自助的,方尔给自己夹了两个小包,又拿了一杯豆浆,然后朝着林森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们这一行人基本都是男生,只除了方尔一个女生。方尔一个小姑娘活活泼泼的性子,但是因为昨天根本就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所以现在认识的人就只有林森和Van两个人,找位置的时候自然是在林森的身边坐了下来。
感觉到椅子被拉动的声音,林森抬头看了方尔一眼,勾了勾唇角。
“……”她一大早又被帅了一次。方尔默默撇开眼神,坐了下来,咬着习惯喝豆浆,思考人生。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就那么大呢?同样是一个晚上只睡了几个小时,为什么林森看起来神采奕奕,她看起来就像被人蹂躏过一样。方尔挠了挠头,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没曾想林森正看着这边,两人眼神一撞,方尔一张脸都羞红了,林森却还是一脸淡然,偷看的理直气壮。
方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吃饭了吗?”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蠢哭了,林森面前摆着两个碗,不用问也知道吃了,可她居然因为尴尬将自己推进了另外一个更加尴尬的氛围中!
林森到不介意,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又把碗往前面推了推给方尔看自己都吃的很干净。
方尔轻轻咬了一下吸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待会吃完早饭就出发,”说着他看了一眼手机,“应该是九点半,我问下Van。”他说着就要抬手示意Van,方尔连忙把他手拽了下来,放开。林森好脾气,不代表Van好脾气,她现在没事都不敢找Van说话。
节目组一开始定的开拍时间是上午十点,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推迟到了下午一点。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方尔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走着走着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里郁积的那点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天空蓝的不像话,隐隐的还能看到月亮,暖暖的阳光洒下来让人觉得暖烘烘的,街边的不远处的公园里是几颗生出嫩芽的树木,在清晨的阳光里格外的精神抖擞。
方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带着凛冽的北风,这么一会儿,连着一直如影随形的睡意都消散了不少。无论是A城还是白城,天空蓝归蓝,可总是没这么纯粹的,方尔也没有在清晨看见过月亮。记忆里对于环境变化这件事最清楚的,大概就是护城河的水质。方尔记得以前小的时候经常和一群小伙伴去抓鱼,护城河里的水清澈见底,时不时的还能逮只螃蟹,一玩就是一下午,可现在那里的水浑浊不堪,再也没看见谁蹲在那里抓鱼。
什么水至清者无鱼,骗人的吧?
在陌生的城市里,在陌生的街头,方尔仿佛看见了美景,嘴角微微翘起。
“咔嚓”一声响。
方尔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就看着站在一边正拿着手机的林森,笑得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林森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偷拍完了关声音。”说着他把手机往方尔眼前一晃,“好看吧?”一副得意的口气。
“没看清。”眼前虚晃一下,方尔是真的没看清。
可林森却走远了,挥了挥捏在手里的手机,笑得肆意:“回头我发给你看看。”
方尔跺了跺脚,耳根通红,跟了上去。
还是昨天的排列方式,方尔坐在了林森身边的位置。她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林森,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击,方尔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林森在刷微博。
方尔没心情关心他在玩什么,她现在只在意自己刚刚的那张照片。她没记错的话,刚刚拍照的时候自己嘴角微张,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虽然角度是最完美的,可是她今天整个人都特别憔悴,嘴又张开了,会不会看起来特别傻?
方尔又看了林森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发给我了吗?”
“没有。”林森继续玩着手机。
“……”她现在特别想捏死林森,说真的。消停了一会儿,林森还是在玩手机,方尔又凑了过去:“你现在就发给我看看吧。”
这一次林森过了一会儿才应声,然后退出了当前应用。
不一会儿,方尔的邮箱就叮咚响了一声。她连忙点开看,却发现是一张“棉花糖”的照片。她表情僵了一会儿,又转头看林森。
“怎么了?”林森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手机,“诶,你怎么有我家吉拉德的照片?”
“……”= =盯!这张萌狗图是他刚刚发送过来的。
林森总算是发现事情不对劲,给方尔道歉:“不好意思,我发错了,重新发送吧。”
虽然方尔对于林森操作的失误持怀疑态度,但在手机提示音想起来的时候她还是立马点开,然后惊住了。
手机对于女生来说最大的功能是什么?百分之八十的女性都会告诉你——自拍,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女性是因为不好意思告诉你她自拍。
方尔也喜欢自拍的,不过她不会每天都拍,而是某天心情特别好,或者是换上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裙子,就会各种自拍,简直停不下来。
可方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美得不真实。
方尔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是和漂亮没多大关系,可这张照片完完全全就衬托出一个字“美”。方尔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张照片上的人和自己一点也不像,可从细节来看,嘴角的弧度,眼角的一小颗黑痣,不怎么高的鼻梁,一切都证明这就是她自己。
照片是逆着光照的。光线穿过方尔的发丝、额头、嘴角烙印在照片里面,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因为是侧面,并看不到眼神,可整张图片营造的意境却让人觉得她是在期待什么似的,甚至想象她眼里的光芒。
方尔想起来一句话,一句鼓励自己熬过高三一整年的一句话:我希望自己有一天,眼神坚定而明亮的望着远方。每一次试卷下来,方尔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分数,都会在心里默念三遍,已经有多久没想起这句话了呢?大概是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吧,照片里的自己,让她重新想起来这句话。
林森瞧着方尔表情有些不对,不由的凑过了看了她手机上的照片一样,语调放松的说道:“是不是被自己美哭了?所以说我不给你看就是害怕有现在这样的后果。”
方尔‘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一瞬间一洒而空。笑过了,她又瞅了几眼那张照片,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用的什么滤镜?”
林森愣了两秒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觉得我会用滤镜相机吗?”言外之意是,有他这种颜值的人根本不需要滤镜那种东西。
许是林森的话太过言之凿凿,方尔又瞅了几眼自己的照片,用怀疑的语调问道:“这真的是你用手机拍的吗?”
林森只差没对她喊一句他手机的广告词,瞪了方尔两眼。方尔这才将信将疑的觉得这就是自己,最真实没有添加任何滤镜的自己。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发了,方尔透过车窗看了几眼窗外的风景,隔着黑乎乎的玻璃,她看不仔细,倒是眼圈的那一阵酸痛又蔓延了出来。
……
林森看着身边浅眠的方尔,拿起后座的一张毛毯搭在了她的身上,又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示意驾驶座上的司机把车厢内的音乐关掉。
等到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他这才又把眼神重新放在了方尔的脸上。一张巴掌大点的小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他有些心疼的轻揉她的脸。昨天看她身体一直不舒服,又在飞机上呆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很不舒服吧?
只是这么一碰,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接触,林森便放不下手了,他顺着方尔的额头弧线,又碰了碰她小巧挺秀的鼻子。小姑娘的脸上干干净净,未施脂粉,清秀的眉毛和带着粉色的唇都充满了年轻的肆意。
林森见过各路各色的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整容的,以前是女人现在是男人的,以前是男人现在是女人的,微整容的,还有纯粹的美女。可她们每一个都化着妆,像是带了一个黄金面具,走在这世间,烧杀抢掠。
有时候他真的说不清楚自己喜欢方尔那一点,因为她不化妆吗?可不化妆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够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只有她了。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
方尔皱了皱眉,像是睡的极不安稳的模样,林森控制住内心的躁动,不舍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才把手收了回来,将她的座位调低了一下,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到一道视线。他抬头,看向正通过反光镜看自己的Van笑了笑。
时间倒回昨天晚上。
方尔进门后,林森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她房门站了一会儿,转身就看见站在走廊另外一头的Van。
他和Van不是第一次说方尔了。
林森虽然喜欢谈方尔,却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包烟出来,给自己拿了一根放在嘴里,也不点,就叼在嘴里。要是方尔这个时候看见林森,一定会大为吃惊,林森在她面前一般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性感又堕落。
“你认真的?”Van看着林森,问道。
林森拿起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点燃:“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他说的漫不经心,眼底却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想清楚了?”
林森看了他一眼,继续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两只手交握着手肘放在膝盖上:“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Van瞪了他一眼:“我之前是害怕你后悔,现在是害怕以后人家小姑娘后悔,那姑娘一看就涉世未深,人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要是你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又把人给抛弃了,到时候我怎么交代?”
林森翻了一个白眼:“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人吗?”
Van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