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林森看着坐在旁边座位正在窸窸窣窣的把一大包零食从背包里翻出来的粉红色的某只,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变成了电视剧的男主角。刚刚鬼迷心窍的帮了人家,这会儿老天就把人给送上门了。简直就比电视剧还要电视剧嘛。
“呼”方尔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安耽的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昨天晚上一群人借着放假的名头,疯到凌晨才散场,她连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早上被露露掀了被子才闹起来,站在马路牙子上吹了半天的风也没等到一辆出租车,只好万念俱灰的上了那辆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小破公交。明明就是宽阔的柏油大道,一路上却偏偏颠的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活着到了车站,竟然还有碰瓷儿这种大招,唉,人生呐,活着不容易。
林森借着余光偷瞄了小姑娘好几眼,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手机的解锁键都快被扣下来了。
啧啧,小姑娘有心思呐。
今天都二十七了,****一直没有消息。她总是觉得有点莫名的心慌。他们在一起已经快半年了,可是她却还是活的像只等着人认领的单身狗,露露有时候都嘲笑她还不如异地恋呢,起码人家养的还是只合格的手机宠物,每天早午晚都安,甜言蜜语不要钱的砸过来,还有各种零食大礼包,恨不得连姨妈巾都刷单买掉。她家这位呢,忙的时候能连着失踪好几天,不忙的时候……好吧,貌似也没有不忙的时候。那些牵手压马路啊,光棍节看连场电影什么的,压根儿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她还以为会跟小说里写的那样,能撒娇卖萌,不定期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唉,果然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唉
要不要先发个微信给他呢?
可是昨天发过去的还没回呢,也不知道看没看到
露露昨天还调笑她,说指不定明天早上就能瞧见陆大帅哥玉树临风的等在宿舍楼下了呢。
唉,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走。
要一个月都不能见他了呢。
车厢里闹哄哄的, ;旁边那一排几个穿着亮色棉衣的大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撩着嗓子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的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啊,谁家的媳妇都跟哪个不要脸的跑了呀。车里的暖气打的足,那个瞧着壮实的大妈爽利的松了棉衣的拉链,又从那个大红色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儿,麻利儿的参与到了话题中。浓厚的乡音,谈论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题,却莫名的让人觉得踏实。
林森看了一眼旁边啃着牛肉干忙着打游戏的小姑娘,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离这样的生活已经太远了。市井中的热闹喧嚣,学生时代的纯真美好,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脖子酸的针扎一样的疼,他抬手敲了敲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假寐。
旁边的小姑娘压着嗓子在打电话,声音有点哑,听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
“快到C城了。”
“打车也很方便的,露露有送我。”
应该是跟男朋友通话吧,车窗上倒映出女孩子的侧脸,俏生生的,嫩的想让人咬一口。林森嗤笑了一声,看自己这破脑子,什么跟什么啊。
车厢里这时候倒是难得的安静,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断断续续的传到林森的耳朵里。
“自己注意安全,不要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到家之后给我打电话。”
“嗯,好。”
“我开会去了,乖一点。”
“嗯,拜拜。”
方尔悻悻的挂了电话,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有点不开心。
****收了线之后就理了资料往会议室里去,他是真的忙的很。他跟阿城毕业之后就合伙开了这家广告公司,还特地取了个名字叫“未置”,未知位置,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坐到什么样的位置。他们曾经也以为自己的一腔热情就能撑起梦想,生活会像小说里写的开了挂一样的走向成功。可是却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入行就碰上有史以来的大倒水,所有的愿景都像是陷入了沼泽地,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这两年一直经营的磕磕绊绊,也就靠着这些个节假日小赚几笔了。
今年下半年的情况更是糟糕,幸好前段时间捡了个漏,阿城借着他表哥的东风又狠是上下疏通了一番,总算是接下了森日这个大单。这几天大家都忙的马不停蹄的,在办公室熬了好几个通宵,今儿才最终敲定了方案。
会议室里闷的很,几个大男人讨论了三个多小时,争论的面红耳赤的。翻身战不好打,本来就已经困难重重了,还想着精益求精,大家伙虽然兴致高昂,但是也实在是找不到再好的创意了。
森日是近几年大热的服装品牌,走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轻奢主义,价格也不见得辣手,很受年轻人的喜欢。****也见过方尔穿这个牌子的衣服,俏皮又不失精巧,很是撩人。****他抢下的广告是为接下去的春装打前锋,这次的春装一反常态的走了黑暗系的风格,从衣服的设计到用料无一不体现着禁欲系的味道,低调的张扬。比起以前那些个装嫩的糖果色,****倒是更喜欢这样的设计理念,有种年轻贵族的调调。但是有让人值得欣赏的设计理念,不代表对方就是一个好说话的客户。企划部那个死人妖每次见面都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好好的策划案每回都被批的一文不值,阿城对他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一边低头哈腰的伏低做小,背地里每天都要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一个接近一米八的大老爷儿们,整天画个眼线涂个口红,翘着兰花指哗哗哗的翻着文件,还总是冷不丁的来一句:“呦呦呦,你们这些男人呐,有没有审美观啊,人家都说了我们森日的设计理念是年轻的贵族,你们总是整这些个暴发户的方案,人家都看得脑仁儿疼了呢…… ;”
我的天,人家都快被你的香水给熏吐了好吧!
这不一拖就拖到年关了嘛,这回再搞不定,估计就真要在办公室里凑活着过年了。
十二个小时的硬座真是难捱啊,林森用力按了按已经发麻的小腿,都感觉自己要半身不遂了。
旁边的小姑娘不知道去哪儿了,啃到一半的牛肉干还扔在桌上没有收起来。前座的小孩子正端着碗滋溜滋溜的吃泡面,味道浓郁的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已经下午六点了,差不多过去八个小时了。
他松了松脚踝,起身准备去餐车上吃点东西。火车上的快餐也是难吃到了一种境界,就这么几筷子蔫了吧唧的小青菜再加上一块几乎看不见瘦肉的红烧肉,还一份卖到了50软妹币。林森看了眼那个蹲在过道上端着碗红烧牛肉面吃的滋溜响的大哥,叹了口气,就着那几根小青菜填了几口饭。至于那块大肥肉,他就敬谢不敏了。唉,以后van再也不会担心他挑食了,果真是有比较才有差距啊。 ;
吸烟处的味道呛人的很,一群人扎堆在那里吞云吐雾,碰到谈得来还递根烟点个火,哑着嗓子说上一两句。林森从那堆人中挤了过去,各种劣质香烟烧焦的感觉熏得人头疼。慢悠悠的溜达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热闹场景。旁边那几位大妈揣着一把瓜子儿跟那个刚刚还消失不见的小姑娘唠着嗑,一会儿一句:“姑娘你今儿多大啦?”
“21了。”
“上大学不?咋这么晚回家呀?”
“嗯,大三了。学校有事,就晚点回。”
“读大学好呦,有出息的嘞。”
“这姑娘长得真水灵啊,有相看好的没啊?”那边还在感叹念书好呢,这边就忙着接过话头,笑脸盈盈的问。
方尔哪见过这架势,母亲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何曾这么直白的问过这方面的问题啊。她倒真是觉得有点羞的慌,一时间脸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那边的大妈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站起来动了动身子,一眼就瞧见了正在走过来的林森,连忙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那位。今年的百花奖没有颁给那一位简直就是太可惜了,只见她细长的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就把林森从上到下瞧了个遍, ;眉毛一挑,白白胖胖的脸笑的就跟个起了褶子的包子似的。
“那小伙子真俊。”她一边调笑着一边朝方尔猛挤眼,“姑娘,是男朋友不?”
方尔猛地一回头,正好撞进那样一双深海似的眸子,像是要陷进去,再舍不得出来。
林森摸了摸鼻子,瞧着那小姑娘的脸都要红得滴血了,嘿,还真是脸皮薄。实在是舍不得这么个小美人儿受委屈,有心把话接了过来。
“阿姨,您可别编排我了,我这都快三十了呢。”林森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倒是会些北边儿的方言,虽然不太正宗,可多少都让人有点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
那大妈听这小伙子一开口就觉得上道,立马熟络的攀谈起来。
“哟,小伙子,哪儿人呐?有相看好的了不?”
“没呢,这不回家准备相亲去嘛。”
“啧啧,瞧着长得可真俊呐,这一回去一准相到个水灵的大姑娘。”那大妈一边打量还顺手摸了两把,一时间倒是聊得热闹。
方尔小心的瞧了瞧事情发展的苗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呼……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方母今儿晚上正好轮上夜班,给她在玄关留了一盏小灯。
暖黄色的灯光在地板上晕出一个小圈,回家真好。
冰箱里有一早就包好的素馅馄饨,方尔倒是不大饿,就煮了一小碗去去寒气。掀开锅盖的时候,白蒙蒙的水汽扑面而来,一时不察,就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小姑娘有点儿委屈。
****再没来过消息。